第3章 问天
魔尊身形悬浮于半空，背后一道如山岳般的虚影缓缓凝实。
那虚影顶天立地，宛如魔神降世，俯瞰天下苍生，震慑西海八荒！
轰隆——天地轰鸣，血色雷霆接连不断地劈落而下。
魔尊法相屹立不倒，手中巨剑横扫而出，剑光如虹，瞬间斩碎无数雷芒。
即便依稀几道雷霆砸在身上，也仅仅激起一阵魔气涟漪，无伤大雅。
见此一幕，西女紧绷的心弦毫无松动，面色复杂至极。
虽说目前来看，魔尊稍显上风，但天罚的力度只增不减，越到后面，威力便越是强悍。
而即便魔尊再强，灵气也终究有限，更何况此刻，他的修为还被天道规则所限制。
此番，胜败早己是定局！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违逆天道？”
洛颜紧紧攥着衣角，那张绝美的雪颜上，尽是心疼和不解。
“明明只要服软一些，就没事的。”
身为天命之女，服从天道，己是她潜意识中的本能，因此，她对魔尊的逆天行事，丝毫不能理解。
其余三女亦是如此。
天命不可违的理念，如同烙印一般，从她们降生的那一刻起，便深深刻入骨髓，成为她们存在的意义。
尽管魔尊在这千年间，用尽手段，一次次触动她们的心魂，甚至让她们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情感波动。
然而，与那如信仰般根深蒂固的天命相比，这些触动依旧无法将之取代。
这也是千年以来，她们强压内心冲动，没有放任魔尊逃离，反而不停劝诫他向善的原因。
在她们眼中，天道是仁慈的，只要魔尊能迷途知返，天道就一定会给予宽恕。
随着时间的流逝，魔尊法相渐渐缩小，灵气接近枯竭。
而天罚的颜色，也在悄然变化。
血色雷霆逐渐被深邃的黑暗吞噬，最终化为一片漆黑。
那黑色，仿佛连光都能吞噬，带着无穷无尽的毁灭气息。
黑色天罚——此世最高级别的天罚，它有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别称：天谴！
放眼时间长河，天谴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都如同天地间的禁忌，被铭刻于历史的深处。
据古老典籍记载，天谴一旦触发，便是天道的终极怒火，足以湮灭世间一切生灵。
甚至连山川河流、星辰日月，都会在其威能下化为虚无！
那些曾经历过天谴的时代，无一不是以毁灭和沉寂告终。
“嗯……这排面，勉强还算可以！”
魔尊轻轻颔首。
下一刻，他眼中闪过一抹疯狂，那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挑衅，一种对天道的彻底蔑视。
“来！
诛灭我！”
他的声音如雷霆炸响，回荡在天地之间。
“不……不要！”
洛颜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情感，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她玉手轻抬，一架古琴凭空浮现，悬浮于魔尊上空。
此琴通体流转着莹莹光华，琴身似由九天玄玉雕琢而成，晶莹剔透。
隐约可见其中蕴藏的星辰光影，仿佛将一片星河封存其中。
琴弦轻拨，一阵清越的琴音荡开。
紧接着，一股股仙气从琴弦中迸发而出，凝聚成一道淡白色结界，将后继雷霆尽数消散于空中。
洛颜身形微颤，闷哼一声，遭受反噬，唇角溢出一缕鲜血。
但她却并未理会，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没有丝毫迟疑，飞入天罚之内，来到魔尊身旁。
后者呆愣一瞬，双眸瞪得滚圆，下一秒，他猛地回过神，声音几乎破音：“你特么疯了吗？
你进来做什么？”
面对他的质问，洛颜没有理会，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腕。
“跟我走。”
魔尊表情满是诧异，“去哪？”
“祭天台。”
“去那做什么？”
“赎罪。”
洛颜拉着他就要走，却发现自己根本拽不动身旁之人。
魔尊神情前所未有的冰冷。
“罪？
什么罪？”
洛颜回身，语气带着一抹哀求：“不要再坚持了，算我求你好吗？
天道是仁慈的，只要你能……”“够了！”
话音未落，魔尊便出言打断：“你根本无法理解这一切！”
咔嚓——一道轻声脆响传来，古琴所铸造的结界被击碎，无数雷霆嘶吼而至。
洛颜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魔尊身前，却被后者抓住肩膀，迅速翻身，将她护在身后。
一阵电闪雷鸣，魔尊用肉身将所有雷霆扛下，随后手臂一挥，不顾洛颜挣扎，将她送至界外。
“你们生来便处于云端，又岂知……底层之人，命如浮萍，风雨飘摇，无人问津？
有多少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在荒野中饮血茹毛，在连畜生都不待的地方苟延残喘！
又有多少人，被迫饮鸩止渴、剜心割骨，承受家破人亡之痛！
甚至卖儿鬻女、易子而食……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那些绝望的眼神，那些被鲜血染红的双手，恐怕你们连想都不敢想！
但它们却曾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的身边，像刀一样刻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无法抹去！”
魔尊咬紧牙关，一边抵挡天罚，一边口吐心声。
他字字铿锵有力，似在发泄埋藏心底多年的怨愤，每句话仿佛都带着血与泪，首击人心。
“天道若有仁爱，为何一次次降下大劫，毁灭无数生灵？
为何对那些恶贯满盈之人视若无睹，却对无辜者痛下杀手，将他们推向深渊？”
为何让战火肆虐，让苍生流离失所？
又为何让天地不公，让善恶颠倒？
这世间满是苦难，却无一丝真正的救赎！”
噼啪——天罚的雷光在他头顶闪烁，狂风卷起他的衣袍，仿佛天地也在回应他的质问。
“它所谓的‘平衡’，不过是借毁灭之名，行无情之实，用所谓的‘天命’束缚众生，用‘因果’掩盖它的冷漠！”
哗！
此番话语传出，西女久久怔然，心中的信念似在被无声撬动。
魔尊轻呼一声，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天高听卑，却从未垂怜；地厚载物，却从未包容。
强者执棋，落子亦无悔；弱者如卒，步步却皆苦。
呵……不过也是，弱肉强食，修仙本就该抛弃一切情感，追求那所谓的长生大道，成为一个无情无义之徒。”
话锋一转，他语气挂上一丝讥讽，似在嘲笑其中的荒谬。
“可若连感情都抛弃了，那长生，又有何意义？
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活在这天地之间，与顽石何异？
因此……”最后，魔尊缓缓抬头，声音狂傲而有力，一字一顿，恍若叩击听者的灵魂：“老子修的不是仙，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