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火吻重生
沈倾凰盯着那抹跳跃的金红,忽然嗅到了若有若无的桐油气息。
她猛地攥紧嫁衣广袖,蜀锦上密匝匝的百子千孙纹硌得掌心发疼。
这床铺着红绡帐的紫檀拔步床,分明己在记忆里烧成焦黑的骨架。
右手无意识地抚上颈间,那里本该横着道狰狞伤疤——是前世房梁砸落时,生生拗断锁骨的痕迹。
"姐姐,该更衣了。
"铜镜中映出沈含烟娇媚的笑靥,她今日特意穿了石榴红缠枝纹襦裙,臂弯间金丝披帛随步态轻晃,倒比新嫁娘还要艳上三分。
沈倾凰垂眸掩住眼底寒芒,任由那双染着凤仙花汁的柔荑搭上肩头。
指甲盖上描金的并蒂莲纹样,在烛光里泛着淬毒的光泽。
前世就是这双手,将浸透松脂的火把扔进洞房。
"这合卺酒是母亲特意准备的三十年女儿红。
"沈含烟端起缠丝玛瑙杯,殷红酒液在烛光下泛起琥珀色涟漪,"姐姐饮了这杯,定能与姐夫永结同心。
"沈倾凰指尖划过杯沿,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前世咽下这杯酒后,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剧痛。
此刻袖中藏着的三寸银针正贴着肌肤,那是今晨试戴凤冠时,她从喜铺暗格里顺来的淬毒暗器。
雕花木窗突然被夜风吹开,带着火星的灰烬飘落在妆台前。
沈倾凰瞳孔骤缩——这正是前世家庙起火的时辰!
"妹妹这般用心..."她倏然扣住沈含烟手腕命门,玛瑙杯应声碎裂,"不如同饮此杯?
"酒液泼向身后鎏金孔雀屏风的刹那,幽蓝火苗轰然腾起。
沈含烟袖中寒光乍现,淬着"伽罗引"的匕首首刺心口。
沈倾凰反手扯下霞帔缠住对方手腕,金线刺绣与匕首相撞,竟迸出点点火星。
"看来妹妹等不及要送我上路了。
"沈倾凰嗓音浸着冰碴,前世被烈焰吞噬的痛楚化作腕间力道,生生将沈含烟掼在妆台上。
螺钿妆匣翻倒在地,滚出一枚刻着"柳"字的羊脂玉牌——分明是母亲临终前紧攥的遗物!
门外传来纷沓脚步声,沈倾凰当机立断扯散云鬓,将银针刺入沈含烟颈侧天鼎穴。
在众人破门而入的瞬间,她抱着昏迷的庶妹滚向燃烧的屏风,嫁衣下摆顷刻蹿起火苗。
"救命啊!
妹妹要杀我!
"凄厉哭喊声中,新郎官陆明轩僵在门槛处。
他腰间翡翠双鱼佩随着踉跄步伐叮当作响,正是三日前从沈家库房取走的聘礼。
沈倾凰透过泪眼死死盯着那抹翠色,前世这玉佩本该随她葬身火海,此刻却在陆明轩腰间晃得刺目。
"快救火!
"喜婆尖利的叫声撕开夜色。
沈倾凰蜷缩在角落,任由火舌舔上嫁衣袖口的金丝鸾鸟。
滚烫的空气灼烧着鼻腔,她却勾起一抹冷笑——屋梁上藏着今晨让碧桃布置的迷烟弹,引线正被火焰缓缓吞噬。
"砰!
"青紫色烟雾在房梁炸开的刹那,陆明轩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双目赤红地扑向昏迷的沈含烟,竟当众撕开那袭石榴红襦裙。
满室宾客惊叫声中,沈倾凰看见陆明轩后颈浮现蛛网状青斑——正是"伽罗引"遇热发作的症状。
"不要!
"继母王氏尖叫着冲进来,发间金步摇甩落在地。
她疯了一般去扯纠缠的两人,却被陆明轩反手扼住咽喉。
沈倾凰趁机滚向妆台残骸,染血的指尖触到玉牌背面凹凸的纹路。
那是用微雕技艺刻着的星宿图,二十八宿中朱雀七宿的位置,正与母亲临终前在她掌心画下的图案重合。
火场热浪卷着记忆扑面而来,沈倾凰忽然想起前世咽气前,有人在她耳畔低语:"双生凰女现,九珠归位时......""轰隆!
"主梁坍塌的巨响打断思绪,沈倾凰护住头脸滚向窗棂。
后颈突然传来刺痛,一支淬毒袖箭擦着肌肤钉入窗框。
她猛地回头,正对上陆明轩癫狂充血的眼——这个文弱书生此刻竟徒手掰断了王氏的腕骨!
"大小姐快走!
"碧桃浑身是血地撞开房门,手中铜盆泼出的却不是水,而是刺鼻的火油。
火势瞬间暴涨,沈倾凰在浓烟中瞥见碧桃袖口暗绣的柳叶纹——与玉牌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前世忠心护主的丫鬟,竟是埋在身边十余年的暗桩!
沈倾凰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攥紧玉牌从窗口翻出。
二楼回廊早己被火舌吞没,她毫不犹豫地扯下嫁衣外袍——金线刺绣的鸾鸟在火光中展翅欲飞,裹着玉牌坠向庭院深井。
"抓住她!
"沈含烟不知何时醒转,散乱着衣襟嘶声厉喝,"她杀了母亲!
"沈倾凰纵身跃向梧桐树时,听见井底传来玉器碎裂的脆响。
翡翠双鱼佩终于完成它的使命,正如前世母亲用血在焦土上写下的谶语:"双鱼碎,凰女现。
"后背撞上树干的剧痛中,她看见萧临渊的玄色大氅掠过墙头。
那位传闻中闲散风流的九皇子,此刻眼中锋芒竟似出鞘利剑。
他手中银弓拉满,箭矢却不是射向她——"嗖!
"陆明轩眉心绽开血花,手中火把颓然落地。
沈倾凰在坠落瞬间与萧临渊西目相对,看清他左耳后若隐若现的凤凰翎羽刺青,与母亲遗书中描绘的前朝太子印记分毫不差。
冰凉井水淹没头顶时,沈倾凰握紧掌心玉牌。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那些藏在阴影里的魑魅魍魉,玷污母亲用性命守护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