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算盘藏锋
沈倾凰踩着露水浸湿的裙角，目光扫过门楣处十二把黄铜重锁——每把锁眼都铸成不同卦象，正对应《周易》六十西卦中的凶煞之位。
"大小姐请回吧。
"账房先生从阴影中踱出，手中鎏金算盘泛着血玉特有的暗芒，"这九珠连环局，可不是闺阁女子能破的。
"沈倾凰指尖抚过算盘框架，陨铁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母亲棺中那柄柳叶刃。
十三档血玉算珠在晨光中流转诡谲的光泽，最中央那颗竟嵌着星纹微雕——与翡翠双鱼佩缺口完全契合。
"上月生丝亏损三千两，茶税却多出五千。
"她突然拨动上珠，血玉相击声惊飞檐下寒鸦，"因您将折色银记成茶引钱，还漏了河工抽分。
"账本哗啦散落一地，老账房山羊须剧烈颤抖。
暗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东墙整面博古架突然翻转，露出刻满楔形文字的青铜门。
九枚玉雕算珠嵌在门环处，组成二十八宿中的危月燕星图。
沈倾凰凝视着门环上颠倒的奎木狼纹样，忽然嗅到若有若无的硝石味。
前世陆明轩书房爆炸时，也是这般气息。
"取纸笔来。
"她撕下素纱中衣下摆，用眉黛画出九宫格。
当最后一笔落在震位时，地面突然震颤，青铜门浮现出以七为模的幻方阵。
"小姐当心！
"碧桃的惊呼裹在破空声里。
三支弩箭呈品字形射来，箭镞泛着熟悉的孔雀蓝——正是"伽罗引"淬炼过的痕迹。
沈倾凰旋身滚向香案，陨铁算盘重重砸在青铜貔貅镇纸上。
血玉算珠迸溅的刹那，九枚玉珠精准嵌入幻方缺口。
烟尘中传来老账房嘶哑的哀嚎："双生凰女现，九珠…归…"淬毒银针贯穿他咽喉时，沈倾凰看清了窗外那片玄色衣角。
墨蚕丝织就的暗纹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正是萧临渊近卫独有的装束。
可那衣摆处沾着的龙涎香，却与灵堂中如出一辙。
库房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沈倾凰循声推开暗门。
紫檀木架正缓缓移开，铁链禁锢的青铜箱表面，星图与母亲遗物完全重合。
锁孔处的凹陷，正是陨铁算盘缺失的中央算珠形状。
"原来如此。
"她将算盘按入锁孔，箱内机关弹开的瞬间，数十根牛毛细针疾射而出。
沈倾凰反手扯下帷帐卷住毒针，布料撕裂声里，她看见萧临渊的银弓勾住横梁，箭矢正对着自己后心。
"殿下若是要杀我，"她突然转身迎上箭镞，"三日前在火场就该动手。
"萧临渊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箭尖偏转半寸，擦着她耳际射断箱中铁链。
青铜箱轰然洞开，泛黄的《漕运堪舆图》静静躺在其中，永初三年的落款下，盖着前朝太子的螭纹金印。
"沈姑娘不妨看看这个。
"萧临渊抛来半枚虎符，玄铁上星纹与地图边缘严丝合缝，"你要找的漠北矿脉，在三百年前叫做龙吟谷。
"沈倾凰指尖抚过地图上山脉走向，忽然将图纸对着朝阳举起。
墨迹渗透的背面，竟是用人血绘制的二十八宿星图。
奎宿方位标着的朱砂小字，正是母亲临终前在她掌心写下的"倾"字。
窗外忽然传来玉碎之声，沈倾凰反手将图纸塞入袖中。
转身却见沈含烟跌坐在地，翡翠双鱼佩碎成两半。
她泪眼盈盈举起半枚玉佩："姐姐为何要毁父亲的信物？
""因为这不是信物，"沈倾凰踩住碎片，露出断面处的青铜夹层，"而是打开军械库的密钥。
"前世陆明轩正是用此物，将沈家私运的兵器栽赃给萧临渊。
沈含烟脸色剧变，突然抓起碎片刺向咽喉。
萧临渊箭矢破空而至，却见那"碎片"在日光下化作青烟——竟是西域幻术中的镜花水月之法。
"好一招李代桃僵。
"沈倾凰碾碎地上残片，青烟腾起处浮现柳叶符纹，"看来我那好继母，与国师倒是渊源颇深。
"萧临渊突然扣住她手腕，指尖按在命门处："姑娘可知同命蛊发作时，会看见饲主最恐惧的记忆？
"他眼底猩红骤现，"昨夜子时，我看见了穿着嫁衣的你，在龙脉祭坛上被剜心取血。
"沈倾凰反手将柳叶刃抵在他颈间，刀柄药粉簌簌飘落："那殿下可看清执刀人的脸？
"刃身映出两人纠缠的影子，她轻笑："毕竟能让殿下中蛊的，定是亲近之人。
"惊雷炸响时，库房梁柱轰然坍塌。
沈倾凰在坠落的瓦砾中握紧漕运图，图纸背面的血星图突然泛起幽光。
二十八宿连成的轨迹，正指向她重生那日坠落的深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