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少女垂落的睫毛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阴影，脖颈间白玉兰香氛随呼吸轻轻浮动——这是她特意选的国产老牌香水，前调清冽如晨露，尾韵却缠绵得像少年心事。
"丁斓曦！
该候场了！
"场务在门外急叩。
她提起缀满碎钻的裙摆起身，蕾丝衬裙勾住了椅背雕花。
指尖微颤间，忽然想起三天前的暴雨夜。
彼时刚结束艺考集训的她蜷缩在出租屋飘窗，手机屏幕映着母亲手术室的缴费单，弹幕突然跳出一条推送：顾氏集团太子爷现身中戏校招现场。
画面里那个穿定制西装的背影转身的刹那，梧桐树影恰好掠过他眉骨，在冷白的皮肤上割裂出明暗交界线。
彼时她尚不知晓，这张后来登上财经杂志封面的面孔，会成为贯穿她整个青春的朱砂痣。
此刻舞台追光灯骤亮，丁斓曦踩着十公分高跟鞋踏上红毯。
观众席隐约传来骚动，她余光瞥见第三排VIP区的深灰西装，男人正在翻阅文件的手指骨节分明，腕间积家陀飞轮泛着幽蓝光泽。
"各位评委老师好，我是表演系2015级丁斓曦。
"鞠躬时鬓边珍珠滑落颈间，她看见前排评委摘下眼镜擦拭——正是那位曾在财经头条上与父亲合影的顾家长子。
独幕剧《仲夏夜之梦》进行到精灵帕克戏弄织工波顿的桥段。
丁斓曦仰躺在悬空秋千上，缀满星光的裙裾垂落成银河。
本该是荒诞喜剧的场景，却在对方突然望过来的瞬间染上酸涩。
谢幕时顾宇哲起身鼓掌的动作格外用力，掌声穿透喧嚣落在她发间，像某种秘而不宣的暗语。
后台弥漫着定型喷雾的化学气息，丁斓曦攥着湿透的手帕补妆。
镜面忽然映出逼近的阴影，雪松混着琥珀的味道笼罩过来。
"刚才那段空中飞人的镜头..."低沉的嗓音擦过耳际，"如果换成单足立地旋转，视觉冲击力会更强。
"她怔怔转头，正撞进一双淬了冰的桃花眼。
男人修长手指划过iPad屏幕，调出行星运行轨迹图："引力弹弓效应在舞台调度中的应用，听说过吗？
"丁斓曦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
这个传说中连教授都头疼的天才少年班学霸，此刻正用金融建模般的精密思维解构她的表演。
当对方提出要查看她的排练笔记时，她下意识按住帆布包上的蝴蝶结——那是母亲化疗期间，小病友手折的千纸鹤串成的装饰。
"顾先生对艺术也有研究？
"她扬起职业化的微笑，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只是恰好关注过几个戏剧类基金项目。
"他合上鎏金手账本，腕表秒针划过罗马数字Ⅻ，"对了，下周校友基金会晚宴..."话音未落，走廊传来经纪人的呼喊。
丁斓曦最后望了眼那个挺拔的背影，转身踏入浮华喧嚣。
她不知道此刻在消防通道阴影里，有人盯着散落的珍珠发卡怔忡良久。
顾宇哲捡起其中一颗对着应急灯端详，发现内壁刻着极小的数字：2003.6.21——正是他离开波士顿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