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栀子花开。
前世的记忆在此刻裂成两半——三十年后这里会变成苏明月的私人画廊,此刻却还是青砖墁地的老院子。
"老首长,验血报告出来了。
"警卫员的声音惊飞檐下燕雀。
爷爷用军大衣裹住我,单手展开报告单的动作带着枪械上膛的凌厉。
我看到"亲子概率99.99%"的字样时,西厢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我的暖暖......"妈妈赤脚冲出院落,真丝睡袍被蔷薇枝勾破也浑然不觉。
她颤抖的手指悬在我脸颊上方,像是触碰易碎的琉璃:"这眉眼,和父亲书房那张老照片......"我故意吐出个奶泡,在晨光里折射出彩虹。
妈妈突然紧紧捂住嘴,泪水冲开睫毛膏在眼下晕开墨痕——这是她产后第一次化妆,为了迎接失而复得的女儿。
"哭什么!
"奶奶杵着龙头拐杖跨过门槛,满族正红旗的翡翠耳坠晃出冷光。
前世最厌恶我的老太太,此刻却用貂绒围脖裹住我:"把东厢房收拾出来,要向阳的。
"三哥苏星野就是这时翻墙进来的。
十二岁的少年浑身是泥,校服裤腿里掉出半截钢管。
他愣愣地看着被众人簇拥的我,突然转身就跑,军绿书包在身后拍打出急促的节奏。
"星野!
"爷爷的喝止声中,我嗅到血腥味。
三哥的右手缠着渗血纱布,食指缺失的伤口还很新鲜——这和他后来在访谈里说的"童年事故"分毫不差。
"我去要回妹妹的玉佩。
"少年从裤兜掏出染血的羊脂玉,挂坠上刻着"长乐未央"。
前世这玉佩戴在苏明月颈间,此刻却被他攥得发烫:"那个护士的女儿抢走的,我剁了她家看门狗的爪子才......"妈妈突然晕厥时,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啼哭。
顾怀瑾不知何时出现在影壁后,捧着军用饭盒低声说:"林阿姨低血糖犯了。
"他打开盒盖,八宝粥的甜香里混着当归黄芪的味道——这分明是产后调理的药膳。
**上午8:15 军区医院特殊病房**消毒水味被窗台上的栀子花冲淡,我躺在妈妈枕边装睡。
大伯苏振国正在走廊训话,肩章上的将星随着手势闪烁:"查清楚,李家为什么会有林家的翡翠镯。
""暖暖该换尿布了。
"爸爸苏明远抱着粉色襁褓手足无措,金丝眼镜滑到鼻尖。
这位儒雅的历史老师,此刻正对照《育儿手册》研究尿不湿——三十年后他在我葬礼上砸碎苏明月灵堂的狠厉,与现在判若两人。
顾怀瑾蹲在病房角落组装着什么,金属零件碰撞声格外清脆。
当我被尿意憋哭时,他举起个自制暖风机:"用这个烘尿布,不会红***。
"走廊突然炸开喧哗。
透过门缝,我看见三哥被警察反剪双手,他脚下躺着个满脸是血的中年妇女。
王美玲的护士服沾满泥浆,却还在嘶吼:"我女儿才是真千金!
你们苏家......"爷爷的军靴碾过她散落的头发,枪套擦着我摇篮边缘:"你说的是这个?
"他扔出份亲子鉴定,王美玲和假婴儿的基因匹配率赫然是0%。
"不可能!
"女人眼球凸出如金鱼,"我明明把暖暖......"她的尖叫戛然而止。
顾怀瑾站在暖气片旁,手中握着从暖风机拆下的铜管:"1990年市妇幼的监控录像带,要现在播放吗?
"七岁男孩的声音像浸过冰水,"你偷换的三个婴儿,可不止苏家一个。
"**正午12:03 医院天台**我被裹在爷爷的将校呢大衣里,看他与顾怀瑾对峙。
远处梧桐树上,蝉鸣撕扯着灼热的空气。
"你怎么知道地下防空洞的监控室?
"爷爷的配枪保险栓轻轻弹开。
顾怀瑾正在组装微型信号接收器,军用电路板在他掌心泛着冷光。
"暖暖哭的时候,"男孩将接收器贴在我襁褓内侧,"无线电波会干扰0.5赫兹。
"他露出左手腕的电子表,表面正在跳转二进制代码——这是2003年军方才研发的加密技术。
我突然抓住他食指,在掌心画下前世约定的摩斯密码。
他瞳孔骤缩,转而用额头轻触我胎发:"重来一次,我会让苏明月死在产房。
"爷爷的枪口缓缓垂下。
他摸出怀表打开暗格,褪色的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奶奶抱着女婴,背景里赫然是顾家老宅的门楣。
**晚7:40 西合院东厢房**月光爬上雕花拔步床时,我躺在妈妈怀里数她的心跳。
栀子花香从奶奶供奉的菩萨像前飘来,混着三哥偷偷塞进来的麦乳精香气。
"暖暖看。
"爸爸展开泛黄的《沪市早报》,股票认购证中签名单被朱笔圈出。
我们凑钱买的三十张连号,中签率竟是惊人的100%——这根本不是运气,而是顾怀瑾用军用计算器演算的结果。
西厢房突然传来二胡声,大伯在拉《良宵》。
曲调里混着纸张翻动的沙响,那是他在写转业报告。
前世他本该在三个月后晋升少将,如今却准备退伍接管我的奶粉厂。
我打了个奶嗝,看见窗外掠过红裙一角。
苏明月站在石榴树下,腕间翡翠镯映着月光如血。
她抬手接住飘落的栀子花,花瓣瞬间枯黄蜷曲。
"找到你了。
"顾怀瑾的声音从屋顶传来,他手中的军用弹弓拉满钢珠。
我发出急促的啼哭,在钢珠离弦的瞬间拽歪他的衣角。
枯死的栀子花在苏明月掌心爆开,她消失前对我做了个口型:"游戏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