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你是神,我便也屠神!”鲜血染透衣衫,二人眸光相对。
黑发对白发,不过皆是少年。
少年已不再年少。
秋风吹来,心生枯叶。
你不会知道,我的人生多少传奇,正如你也不会知道我经历多少苦难。
1我叫秦云,我的老妈总爱唤我一句云儿,她声音温柔得如天上的白云。
世间再也没有比老妈说话更动听的了。
老妈说,“希望我的云儿像天上的云一样,自由自在。”
可我本来就自由自在啊,每天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在这美丽大山之上。
我有很多可爱的朋友,林间小鹿、树上鸟儿,它们都能陪我玩耍。
累了我便躺在老妈的怀抱,沉沉睡去,无忧无虑。
我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儿。
没有人能比我更幸福。
我不知老妈的眼睛为何有时黯淡,像天上的星辰失去光彩。
世上哪里那么多忧愁呐?可是那天,四岁的我正独自一人在庭院追逐藤球,一个男人闯入了我的视野。
他高大挺拔,如巍峨的山遮挡了我面前所有的光芒。
遮住了我一生的光芒。
他的声音雄浑有力,却又让人不忍亲近,“你叫什么名字呐,孩子?”我抬头望着他,却也感觉很亲切,“我叫秦云,我妈叫我云儿,你是谁,我从来没见过你。”
“我是你爹。”
爹?一个陌生的词汇,我妈从未告诉我,世间还有这个词。
我被他抱在怀中,那双臂膀结实而有力,将我高高托举。
我咯咯直笑,像鹰在天空翱翔。
他欣喜地望着我,如是欣赏一件精妙绝伦的艺术品。
老妈和爹四目相对,却也没说一句话,只是让我一个人独自玩耍。
他们在屋里聊了很久。
再出来时,老妈的眼睛红红的,声音也略微嘶哑。
那日我爹走了。
青锋剑山的夜空永远那么美,风也那么柔,像是少女的手。
那夜老妈抱着我,给我说了很多很多,多得我都有点记不过来。
而我,不过是四岁的孩子啊。
我又在老妈的怀抱里沉沉睡去,梦里仍在林间嬉戏。
星月为伴。
醒来却在锦绣大床,柔柔软软,只有一个人。
陌生的人给我更衣、再也找寻不到老妈,所有都是生疏的。
我跑遍长廊、院子、水池,却也跑不出这里。
秦少杰,我的爹告诉我,只有好生修行,才能上青锋剑山,去见我的老妈。
我凝望着,那座近在眼前,却又那般遥远的山峰。
我一定要好好修行,去找我的老妈。
2我叫秦云,已经十二岁了,第七特区第二大家族秦家家主的“长子”。
一个不被承认的存在。
他们都叫我野种、废物,没用的家伙,他们说我是辣鸡、猪乳、卑贱的凡人。
他们一次又一次朝我吐着口水、一次又一次践踏在我的身上。
秦汉,一个比我高大、俊俏的少年,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俯瞰着尘埃里的我。
“你爹是谁啊?是我二叔吗?是秦家家主吗?你配吗?野种。”
胸中的那团怒火曾无数次燃烧、又被一次次无情熄灭。
如他所言,我之与他,不过是蚍蜉望青天,井中蛙望月。
我怎么也感受不到,他们口中的异能,飞在天上的火、凝聚为剑的水,都不属于我。
我不是天上星,不过是地上萤火。
萤火如何与皓月争辉。
我努力去领悟,却也无济于事。
我在悬崖望月,吹过四季的冷风入骨寒冷、天上星辰也不如儿时明亮。
心如深渊冰冷海水,昏暗不见底。
秦少杰对我,只是越来越冷漠,直至对我视若无睹。
我才知道,他对我的爱是有限的、也是有条件的。
唯有老妈,每年见她时,她的眼里总是满怀喜悦。
从未改变。
日夜皆在思念曾经。
儿时多么无忧无虑,多想再躺在那温暖的怀中,沉沉睡去。
我已遍体鳞伤、却又无处可逃,生活如牢笼,怎么也逃不出去。
有人想要我死,只有我死了,他才能坐上下一任的秦家家主位置。
他,就是秦汉。
我被他推下悬崖,坠入无尽深渊,冰冷的水淹没得我无法呼吸。
沉重的眼皮合上,随波逐流。
只是,我还是活了下来,天让我活了下来。
我感觉到了,万物相互牵制的力量。
我管它叫做万物斥力。
救我的人身着黑衣,仿佛与夜融合,无边的暗。
他说,他就叫“暗”。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十三特区地府杀手组织三大帅之一的暗帅。
“我可以让你名动天下,可你得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秦少杰的尸体。”
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我也想要秦少杰的性命。
3我叫秦云,也是近些年来名动十三区的地府杀手二。
我手下已经有太多人命,我也近乎麻木了,但心中却一直有恨。
人做错事终将付出代价,我会成为他们的报应。
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十六岁的我,曾夜里无数次潜入青锋剑山,见我思念已久的老妈。
我想将老妈带走,远离秦少杰,远离青锋剑山这个密不透风的牢笼。
我希望她能无忧,希望她能得到自由,无拘无束。
可她一次又一次拒绝我,我已经不是不经世事的孩子,我从她的眼中看见了无奈。
向生活低头的无奈。
人在尘世,身不由己。
老妈从来身不由己。
“你斗不过你爹的,他是七境的异能者,他在我身体里种下了咒,这是黑暗异能的能力之一。”
暗告诉我,我老妈的咒已经无解,除非他得到秦少杰的尸体。
当我褪去黑暗下的衣衫,重新站在秦少杰面前时,我望见了他眼中的欣喜若狂。
眸光里是近乎疯狂的渴望。
“云儿,我的孩子,能再见到你,是我朝思暮想、日夜所盼啊。”
可我知道,秦少杰盼望的,不过是一个年轻而异能入六境之上的至亲。
而我,恰如其分。
我见到了,他面色病态的嫣红。
我也见到了,母亲眼中的震惊、无奈、悲哀。
她应当知道我为何回来,只为她。
我又被推上了秦家继承人的位置,秦少杰若死,我便是秦家家主。
我望见了秦汉的目光,恨之入骨、欲将我除之而后快的眼神。
他坐上秦家家主位置的梦,被我打碎了,稀碎。
区区六境巅峰的秦汉,不过臭鱼烂虾,我怎么会放在心上。
我在意的,不过是我的父亲啊,我想要的,不过是秦少杰的性命啊!我可太想秦少杰了,我想他死!我要击碎他一个又一个的美梦,让他永坠无边黑暗。
人之悲哀莫过于心死。
秦少杰以为,我是他的囊中之物,殊不知,他不过是我的随手可以捏死的臭虫。
他的五十寿辰,在万众瞩目下,我将他的人生击得稀碎。
他以为,他能用老妈的性命要挟我,却不知我老妈已死。
永远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不过,秦少杰不会死,我会留他一口气,将他永禁黑暗。
就如我老妈一生,被他困在青锋剑山。
4隐约听见屋外清脆巴掌声、趾高气昂训斥声。
“区区六境老狗,也敢在我流行舟面前狂吠,不畏死活。”
再是那人得意忘形声,“啊哈哈哈,秦云,我给你带来…”我见白雪透射而来的光芒落入屋内,微蹙眉头,最厌有人在我睡觉的时刻打扰。
于是,他流行舟便死了。
外界从来盛传,流行舟六境之下无敌,七境屹立不倒,更可叫板八境。
可是号称“铜墙铁壁,金刚不坏”的流行舟就那样死了。
魁梧挺拔、不可一世的身躯从幽深昏暗的房间飞出,如廊外白雪般,轻飘飘落在精雕细琢的檀木栏杆。
甚至没有多余声音。
因为我不喜欢吵闹。
所以他去世得安详。
流行舟双眼瞪得如铜铃,满脸不可置信,却静静躺在长廊上,结束了他传奇的一生。
方才因阻拦流行舟入内而挨了一大比兜的秦伯此刻仍旧半跪,低垂着头,任心中气血翻涌、嘴角鲜血流下。
也一动不动。
堂堂流家大少,来秦家串门,就这样水灵灵地去世了?谁敢啊!吃了熊心豹子胆!流行舟是被我打死的,轻飘飘一拳,有点脏了我的手。
我的手只杀同境天才妖孽,只是我已经许久未曾出手,今日又破戒。
毕竟我二十来岁堪神境的存在,七百年来第一人!天下将知。
屋外长风席卷飘雪,竟也能比拟两三分女人身子的雪白,唯独有些吵闹。
我掠过床上绫罗绸缎半遮掩的数位少女,轻轻挥手间,房屋门被无形之力牵引而关闭。
三两微弱烛火照不亮轻纱帷帐,少女轻笑、娇嗔悄悄溢出房屋。
“啊哈哈,秦少,你好坏啊。”
“秦少,我为你跳一支舞吧。”
少女千姿百态声被呼啸风声淹没,屋内屋外皆是片片雪白,明晃晃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