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信与粥
但你知道吗？
我反而喜欢雨天，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想你...今天是情人节，我们在一起的第五个情人节，没有给你买礼物，写下这份愧疚的信，感谢你的坚守，感谢你的爱，我陈诺一辈子爱你，护你，宠你···"方协文的眼眶湿润了。
他记得写这封信时，自己正在创业困难期，公司资金周转不过来，自己每天都要计算着早餐、交通费用，用身无分文来形容都不为过，当时没钱买礼物，就写下这封信。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再写这样的信了？
甚至不再发长长的微信了？
现在创业有成，日子好了，好像好久没有用心去准备节日的礼物了。
"粥好了。
"玫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方协文慌忙把信塞回盒子，但己经来不及了。
玫瑰站在门口，目光落在那个打开的鞋盒上，表情难以捉摸。
"我...我只是..."方协文结结巴巴地解释。
玫瑰走进来，轻轻合上鞋盒："先吃饭吧。
"她的声音出奇地温柔。
方协文跟着玫瑰回到厨房。
餐桌上己经摆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瘦肉粥，旁边是一小碟腌黄瓜和一杯温水。
简单却用心的一餐。
"尝尝看，"玫瑰说，"我第一次做这种粥。
"方协文舀了一勺，小心吹凉后送入口中。
粥煮得恰到好处，米粒软而不烂，青菜的清香和姜丝的微辣完美融合，瘦肉丝嫩滑可口。
这绝对是他吃过最美味的病号餐。
"好吃吗？
"玫瑰问，声音里有一丝不确定。
方协文点点头，突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他低头猛吃了几口，才控制住情绪："很好吃，真的...谢谢你，玫瑰。
"玫瑰坐在他对面，双手捧着水杯："我记得你生病时最爱吃这个。
"方协文惊讶地抬头："你还记得？
"恋爱时有一次他重感冒，玫瑰翘课照顾他，跑遍半个上海才找到一家卖这种粥的店。
那时他们还刚确定关系，玫瑰红着脸解释"只是顺便"的样子，方协文至今记忆犹新。
"嗯，"玫瑰轻声应道，目光落在自己的杯子上，"很多事情...我都记得。
"两人安静地吃完中餐。
方协文主动收拾碗筷，这次玫瑰没有阻止他。
他们像一对默契的老夫妻一样分工合作——她擦桌子，他洗碗；她收拾调料，他倒垃圾。
这种日常的和谐让方协文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昨晚的离婚宣言从未发生过。
但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玫瑰的眼神告诉他，那场谈话只是被推迟了，而非取消。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时，玫瑰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皱："公司的电话，我得接一下。
"方协文点点头，玫瑰走向阳台。
透过玻璃门，他看到她表情逐渐严肃，不时点头或摇头。
这个电话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期间方协文把厨房彻底收拾干净，甚至还擦了灶台。
玫瑰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设计稿出了问题，我得去公司一趟。
""现在？
"方协文问，"可是...""我知道，"玫瑰打断他，"我会在初初放学前回来。
你...好好休息。
"她匆匆走向卧室换衣服，几分钟后出来时己经是一身职业装——白色衬衫配黑色铅笔裙，头发重新梳理过，唇上抹了一层淡淡的唇膏。
这个转变让方协文恍惚，仿佛刚才那个为他熬粥的温柔妻子只是幻觉。
"钥匙我放桌上了，"玫瑰一边穿鞋一边说，"药在茶几抽屉里，记得吃。
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
"方协文站在门口，突然有种冲动想抱住她，求她别走。
但他只是点点头："路上小心。
"玫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什么，最终只是简短地说："嗯。
"门关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
方协文站在原地，感觉刚刚建立起来的一丝温暖正在迅速消散。
他走回卧室，鞋盒还放在床上，像一个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他小心地翻看着里面的每一样物品，每一张照片，每一封信件。
这些被时间封存的记忆如此鲜活，让他既甜蜜又痛苦。
最底下，他发现了初初的出生证明和一张三人全家福——那是初初一岁时拍的，他们三个在公园的樱花树下，笑得那么幸福。
方协文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断了他的回忆。
是公司合伙人李明发来的微信："老方，好点没？
方便的话我们见见"方协文揉了揉太阳穴，引进新的投资人，也就意味着大家的股权会减少，另外，原来的两个合伙人本不非常支持这次的融资方案，但因为相互之间的信任还是最终接受了这次的融资，事情己经尘埃落定，那么接下来创始人仨之间也需要进行内部的沟通分配。
"还在恢复，"他回复道，"我晚点看看。
"放下手机，方协文走到初初的房间。
这个小天地充满了女儿的气息——床单上是恐龙图案，墙上贴着她的涂鸦，书桌上摆着父女俩一起拼的乐高飞船。
方协文坐在小床上，拿起床头的故事书。
封面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是玫瑰工整的字迹："今晚读《小王子》第7章"。
方协文的心揪了一下。
即使在他长期缺席的情况下，玫瑰依然在维持着这个家的正常运转，包括保留着他给初初读睡前故事的传统。
他翻开书，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照片——去年他生日时，初初和玫瑰一起做的贺卡。
照片上，三个人围着蛋糕，初初坐在他肩上，玫瑰靠在他臂弯里，笑容灿烂。
一滴泪水落在照片上。
方协文急忙擦干，但更多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酒精中毒后的情绪波动，还是这些天累积的压力终于爆发。
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这个家，不能失去玫瑰和初初。
方协文擦干眼泪，找到李明的号码拨过去。
"喂，老李。
"方协文深吸一口气："我下午去公司一趟，你叫上刘奎，咱仨也一起碰碰。
""你行吗？
不是酒精中毒吗？
""死不了。
"方协文挂断电话，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走回客厅，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城市景观。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玫瑰公司的方向，也能看到初初的幼儿园。
两个地方，两个他最爱的人，却都在离他远去。
方协文知道，他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一边是苦心经营的公司和员工的生计，一边是濒临破碎的家庭。
他必须做出选择，而这个选择将决定他余生的方向。
时钟指向一点，距离初初放学还有三个小时。
方协文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先处理公司合伙人事情，然后再去接女儿。
至于玫瑰...他们的谈话恐怕要再次推迟了。
他走向浴室，打算冲个澡清醒一下。
路过厨房时，那锅没吃完的粥还在灶台上，己经凉了，但香气依然萦绕在空气中，像是一个温柔的提醒——有些东西，值得他放下一切去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