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上,一个个土馒头似的坟包紧密地挨挤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这里的凄凉与死寂。
守墓人老吴头,拖着他那双破旧不堪的棉鞋,艰难地行走在泥泞的小路上。
每走一步,他的鞋子都会深深地陷入泥沼中,仿佛被这片土地牢牢地困住。
而那些腐烂的草叶,也趁机缠上了他那皴裂的脚踝,让人看着都觉得疼痛难忍。
当老吴头手中那盏昏黄的气死风灯的光圈扫过赵家媳妇的新坟时,他突然瞥见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三指宽的裂缝里,竟然探出了一团暗绿色的肉芽!
那肉芽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仿佛是从地狱里伸出来的一只手,正悄悄地窥视着这个世界。
"造孽啊......"老吴头撂下灯,铁锹尖抵住那团蠕动的活物。
肉芽突然绽开细密鳞片,脓血顺着裂缝汩汩外涌。
他这才看清是裹着胎衣的花茎,婴儿胳膊粗细的茎秆上凸起人脸轮廓,仿佛有无数冤魂在皮下挣扎。
坟堆深处传来指甲抓挠棺木的声响。
老吴头抄起铁锹猛铲,腐土里突然腾起紫雾。
花茎断裂处喷出猩红浆液,溅在他手背上滋滋作响。
雾气中浮出张女人的脸,杏眼淌着血泪,嘴角却咧到耳根——分明是半月前难产而死的赵家媳妇!
陈瘸子一瘸一拐地走在泥泞的山路上。
他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顶鲜艳的红轿子,在朦胧的雨雾中若隐若现。
此时,山间的暴雨正倾盆而下,如瓢泼一般,将地面上的纸钱打得西处翻飞。
那顶红轿子在这凄风苦雨中显得格外扎眼,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闯入的异物。
陈瘸子被这诡异的景象吸引住了,他不由自主地朝红轿子走去。
当他靠近轿窗时,一阵腥甜的腐花香扑鼻而来,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轿帘的缝隙中探出了半截藕荷色的衣袖,那衣袖的颜色在阴暗的雨幕中显得有些诡异。
紧接着,一只戴着翡翠镯子的手轻轻地磕着窗棂,发出清脆的叮咚声,仿佛是在召唤着陈瘸子。
陈瘸子的心跳陡然加快,他不知道这轿子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但那股神秘的力量却让他无法抗拒。
他鬼使神差地凑近了轿窗,想要一探究竟。
"郎君买花么?
"新娘的盖头被山风掀起一角,陈瘸子喉咙里挤出呜咽。
那根本不是人脸,粉红色肌肉纹理间嵌着鹅黄色花苞,细密根须代替血管在皮下蠕动。
新娘抬手扶正凤冠,腕间银铃震落几粒花籽——落地瞬间绽开人脸状菌伞。
三日后猎户寻到陈瘸子时,他的脸皮像脱袜子般堆在脖颈处。
***的眼球上爬满菌丝,嘴角被菌丝强行扯出微笑的弧度。
暴雨冲塌了半片坟山。
私塾先生陆文渊举着桐油火把踏入墓穴时,岩壁上密布的血管状根系正汩汩吮吸着雨水。
七具无脸骸骨被根须缠成茧蛹,最末端的根瘤里裹着哑女秋蓉的翡翠镯子。
火把突然发出“噼啪”一声脆响,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
陆文渊心中一紧,连忙转身看去。
只见岩缝中不知何时伸出了无数条花茎,它们如同触手一般在空中摇曳着,每一条花茎的顶端都盛开着一朵鹅黄色的花朵。
这些花朵的花瓣微微张开,露出了里面的面容。
陆文渊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面容竟然都是失踪的村民!
有的村民面容扭曲,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有的村民则面带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还有的村民满脸怒容,那表情就像赵屠户一样扭曲。
而在这些面容之中,陆文渊竟然还看到了秋蓉那含泪的俏脸。
她的眼眶湿润,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再仔细看去,陆文渊发现陈瘸子那惊恐的眉眼也在花蕊中若隐若现,他的嘴巴大张着,似乎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冰凉的手搭上他肩头。
陆文渊僵着脖子回头,火光照亮岩壁上自己的倒影——那张清隽的面孔正在花瓣间缓缓浮现。
神婆的铜盆接住第九十九滴花露时,盆中血水浮现出陆文渊亡妻的身影。
襁褓中的婴孩在他怀里化作白骨,女人腐烂的指尖抚过他的喉结:"夫君,饮了这孟婆汤......"琥珀色蜜露滑过喉管的瞬间,陆文渊额角绽开鹅黄纹路。
晨雾漫进私塾时,蒙童们尖叫着逃窜——先生的脸变成僵硬的木纹面具,嘴角裂口处探出细小花蕊。
被他摸过头的孩子后颈都鼓起花苞,皮肤下有什么在吮吸血液。
一根火把被扔进坟山时,整个场景瞬间被熊熊大火所吞噬。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些原本静静绽放的鬼脸花,在火焰的灼烧下,竟然发出了一阵婴啼般的惨叫声。
随着火势的蔓延,鬼脸花的花瓣开始燃烧,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火中挣扎着。
燃烧的花瓣腾空而起,化作一张张人脸的灰烬,在空中飞舞。
这些灰烬像是被诅咒了一般,带着诡异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而秋蓉的那只翡翠镯子,也在火中承受不住高温,最终炸裂成了无数的齑粉。
这些齑粉在火光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秋蓉的灵魂在最后一刻的挣扎。
火焰渐渐熄灭,留下一片焦土。
然而,就在这片焦土的深处,却传来了一阵指甲抓挠的声音。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让人毛骨悚然。
三个月后,一群流民来到了这片坟山。
他们在这里挖掘着,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突然,他们挖到了一朵奇怪的野花。
这朵野花的花盘呈现出鹅黄色,而在花盘的中央,竟然长着一双眼睛!
当流民们看到这双眼睛时,他们都被吓得脸色苍白。
因为这双眼睛正透过花盘,首首地盯着他们,仿佛在审视着他们的内心。
这双眼睛里透露出的恐惧和绝望,让流民们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