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我死了?
身体处处都像绷死的弓,明明还能感受到身体的存在,却无法驱使它一分一毫,好像全身上下都被枷锁牢牢箍住。
林诺倒也听说过村里老人讲过类似的事,叫什么鬼压床的,只是他都不曾信过,毕竟他们还说过一些邪物神鬼之类的说辞。
只是——如果从旁人的视角去看的话,林诺此时己经瞳孔涣散,面色有些灰白,连瞳孔都无法移动,完完全全就是一副死人样子,尸体都应该开始发僵。
但林诺却没有丝毫这方面的感觉,还有着清晰的意识,甚至还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不能动的事,心里对村里老人那些吓唬人的事犯嘀咕。
“金霞满天,外出耕田...”屋外有隐隐约约的吆喝声传来,那是林诺异常熟悉的声音,林家村的赶田声,这是林诺所在村子的传统。
大伙一起种田,一起交粮,才好将差爷们的份额交齐。
“林诺,还不起么?”
吆喝声渐渐近了,在木屋门前传来清晰的,带几分调笑之意的声音,“再过几天可就是交粮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再不抓紧,当心你那份交不上来。”
门外的是林诺的“青梅竹马”,当然他这父母双亡的丧门星也不可能真有个两小无猜的女孩。
门外的人是林二虎,长得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看起来很精壮,是林家村里武学资质最好的人,村长还考虑过送他去镇上的武馆学武。
“...林诺?”
林二虎在门外疑惑地又问一句,照往常来讲,以两人的关系,此刻林诺便该与他照例调侃几句,比如“如果不够的话,你给我补吧”之类的话。
“梆梆梆!”
木屋的门被粗暴地叩响,里面安静一片,自始至终都没有声音传来,林二虎更加疑惑,心里生出几分急切。
“嘭!”
房门被简单粗暴地一脚踹开。
木门被这巨大的力道带动着砸在一边墙上,传来不堪重负的声响,房门本就未紧锁,哪里禁得住人高马大的林二虎的一脚。
林二虎大步迈入其中,紧接着便目光呆滞起来。
他愣愣地看着床上那个看起来己经有些发硬的熟悉身影。
瞳孔涣散,面无血色,眼睛连眨动都没有,看不到一点活人气息,是林诺的“尸体”。
“死,死人啦!
林诺...死啦!”
安静躺板板的林诺,见林二虎进来,心里一喜,想要与他解释几句,让他带自己去找郎中。
只是却动不起嘴,还在思索着如何传递信息,就听到这么一句。
这声音很大,震得身为“尸身”的林诺,都脑袋发蒙,将半个村子都传了个遍,声音里颇有几分不可思议和悲愤,似乎还不相信昨天活蹦乱跳,只是上了次山的林诺第二天怎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掉。
我,我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林诺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却张不动嘴。
他突然心里一沉,难道说...这就是死的感觉么。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原本因为每天照例响起的赶田声而醒,却还有些迷迷糊糊,赖着床不肯走的村人们,就将林诺的屋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林诺那孩子,居然就这么走了,昨天他还帮着***了点活,今天就...唉,造孽啊,那么好心的一个孩子。”
“谁说不是啊,这孩子父母走得早,小时候吃饭都是这家一顿那家一顿的,好不容易熬出来——罢了罢了,这孩子命苦,走了也好...”村民们杂七杂八地讨论着,都面露惋惜,林诺在林家村朋友不多,却对谁都很好,他是吃百家饭长大,也都念着别人的好。
“二虎,林诺的事...你是早上刚发现的?”
在一众村人面前,林家村的村长林俊,正皱着眉,面色严肃又发愁地看着床上的林诺。
“是,我早上起床,又打熬完身体,看着天色差不多,就出来赶田,喊到林诺那,他不应答,我踹开门,就发现...”林二虎的话,有些语无伦次的哽咽,还未从这件事里缓过来,他低着头,还记着林诺生前调侃似地说过,等他练武发达了,再回村来提携自己。
林二虎体格比有些瘦弱的林诺强得多,村子攒的钱也差不多,就快去镇上习武,但,没机会了啊。
“有人知道林诺昨晚都去过哪里吗?”
村长林俊摇摇头,又回头问道,村民们更是众说纷纭,但也给不出与平时有异的地方。
林俊思索着,耳边忽有声音传来:“我,我见他昨天上过山,在傍晚时候...”“什么!?”
林俊大惊,看向说话的人,那人叫林河,平时很孤僻,不想是他看到了。
这时林二虎主动承认起来,他高大的身体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声音悲哀:“他说去近处转转,兴许能发现什么有助练武的草药,再不济打些野味...”“哎呀!
我就说嘛,晚上的山啊,上不得!”
一个一头白发,拄着拐的老人顿时上前,一敲拐杖说道,“晚上的山上了可是要中邪的!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啊。”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世风不古啊,世风不古...”林老爷子又嘟囔一句,他是林家村里辈分最大的人,把同辈的人都熬走了,懂的东西也比旁人多,起码他自己是这样想的。
村人都不知他究竟活了多久了,就也“林爷”的叫着,他常说些世风不古之类的东西,据他所说,以前的世道可没有这么怪。
据说他年轻时候,差爷们竟都讲规矩,该收的粮食都不多收,也少有动手——这怎么可能嘛,差爷什么样他们还不知晓,村人只当他老糊涂,编话逗人玩。
“...埋了吧。”
村长林俊说道,他话里话外都带着叹息,这紧要关头少个人,不光是村里少个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