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倾倒的墨汁般渗入礁石缝隙，灯塔的光柱刺破海雾，在浪尖上碎成一片磷火。
她恍惚看见母亲枯槁的手最后一次攥紧贝壳，ICU病房的呼吸机声与此刻浪涛拍岸的轰鸣重叠，仿佛命运的潮汐在十二年后再度涨起 。
铁梯吱呀声惊散回忆。
穿海魂衫的男人悬挂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防风灯在他腰间摇晃，将古铜色皮肤镀上一层流动的金箔。
“最后一班渡轮……”他的声音被海风揉碎，阮夏后退时踩到湿滑的藤壶，贝壳脱手坠向礁石缝隙。
男人单手抓住铁梯纵身一跃，贝壳擦着他手背掠过，煤油灯映出他小指根部月牙形旧疤——那形状竟与她掌心被贝壳边缘刻出的血痕如出一辙 。
灯塔底层的铁门轰然洞开，霉味裹挟着海盐气息扑面而来。
程野点亮煤油灯的刹那，阮夏瞥见满墙泛黄的海图，某处红圈标记的坐标正压在父亲当年出海的航线上。
她解开红绳的动作惊动木箱上的燕鸥模型，翅膀阴影掠过男人后颈的刺青：一串被浪花缠绕的日期，7·15 。
“这枚贝壳原本是双生的。”
程野突然开口，指尖抚过自己那枚贝壳的螺旋纹路，“渔民们说，风暴夜出生的孩子会带着海魂，他们的信物能指引迷途的船。”
他掀开地板暗格，露出一匣破碎的船灯玻璃，每片都系着褪色红绳，“十年前我救过一个人，他咽气前死死攥着这枚贝壳，眼睛盯着灯塔的方向。”
海风撞开漏缝的窗棂，将煤油灯吹得明灭不定。
阮夏的指尖触到航海日志上晕染的墨迹，那团被海水泡发的“救命信号弹”字痕下，竟藏着一枚极小贝壳的压痕。
程野的防风灯忽然转向窗外，光束穿透渐浓的夜雾，照亮百米外礁石群中半截沉船桅杆——缠在上面的红绳早已风化，却系着第三枚刻有7·15的贝壳 。
候鸟的啼鸣自远天传来，成群的燕鸥正绕着灯塔盘旋。
程野将两枚贝壳并置于航海图的红圈上，缺损的纹路竟严丝合缝。
“它们本该在十二年前指引你父亲返航。”
他声音低沉如海底暗流，“可惜那晚灯塔的棱镜被雷击碎……”阮夏的指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