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比我抖得还要厉害,他差点把整瓶朱砂全洒在记录簿上。
我们一起缩进墙角稻草堆,吓得不敢出来。
他摸出块黏糊糊的桂花糖掰成两半: 爹说…尸体打嗝是魂还没走远。
糖块明明在抖,他却硬要塞进我的嘴里。
快、快吃甜的,鬼嫌腻就不来缠我们了。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
那声响不过是尸身僵化时最正常不过的动静。
但那个午后,我和周砚就蜷在阳光漏进来的窗根下,哆哆嗦嗦地分食了整包的糖。
他的袖口沾着糖渍和朱砂,像落了片脏兮兮的桃花。
杳杳。
他把冰凉的手贴在我的手背。
下回…你还陪我验尸吗?
我盯着他抖动的长长睫毛,笑而不语。
咔吧一声,我咬碎最后的半块糖。
可以,但得加一包龙须酥。
瓦檐下的铜铃被风吹得咚咚响。
周砚捞住了我的腰,艾草气扑在我的耳后。
他说腿软了,要我送他回家去。
3
窗外的杏花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
我静***在铜镜前,指尖抚过出嫁时嫁衣上金线绣的鸾鸟。
那鸾鸟绣得粗糙,针脚歪斜,一看就是周砚亲手缝的。
我记得十年前,他就攥着这截袖子,耳尖通红地同我讨饶。
好杳杳,我拿惯了刀剑的手,实在做不来绣活。
我当时笑得险些打翻茶盏。
如今想来,却觉的眼眶有些发涩。
红烛高烧,满室生香。
看着镜中自己苍白如纸的脸,我又狠狠扑一层厚粉,仍盖不住眼底的青灰。
我知道我是被周砚吓怕了。
毕竟就这两日,他突然性情大变,常常见不到人儿。
晚上我替他更衣,刚碰到他的手背,他就要仓皇地避开我,就像被什么脏东西魇住了魂。
更奇怪的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上忽的多了股子异香,且愈发浓烈。
那香气就像是雪地里腐烂的花,甜腥裹着朽气,丝丝缕缕的就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闻多了,我都有些作呕。
阿砚,你到底熏的什么香…?
我真的忍不住了,便截住他的袖口问他,却不小心摸到他的手腕。
一瞬间,我就被吓得抽回了手。
周砚的手腕上竟然绞着几缕青丝
是谁,到底是谁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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