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魂灯照三更路

三更赶尸人 林傲影 2025-05-25 12:0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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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州符纸在桐油灯下泛着暗红,我蹲在义庄门槛上磨辰砂绳,拇指腹被浸过黑狗血的棉线勒出两道血痕。

赵叔的棺材铺就在斜对面,新打的柏木寿材飘来苦香,混着墙根青苔的腥气,这是湘西七月特有的味道。

“不凡,王猎户的尸身申时入殓。”

赵叔叼着旱烟杆跨进门,黄铜烟袋坠子在暮色里晃出冷光,“头七前要过落魂坡,你记得在尸眉心补三道镇阴印。”

我嗯了声,把磨好的辰砂绳绕在手腕上。

十八岁接手陈家赶尸担子那年,爷爷说过,辰砂绳需每日用活人阳气温养,方能镇住湘西十万大山里的邪祟。

远处山坳传来夜枭啼叫,像有人用指甲刮擦棺材板。

酉时三刻,义庄檐角挂起引魂灯。

九节竹杆挑着桐油浸过的灯笼,灯芯比寻常粗三倍,照得三丈内的青砖地泛着冷白。

王猎户的尸体停在堂中,眉心点着的朱砂己经发暗,我摸出随身携带的牛角盒,用食指蘸着新制的辰砂膏补印。

“陈家第七代,阳气倒是比你爹旺些。”

秋姑的破竹笠突然从门缝里伸进来,她总爱用傩戏腔调说话,“今晚月落乌啼,怕是有阴物拦路。”

我没回头,知道她又在门后偷看。

这寡妇总穿件洗得发灰的蓝布衫,鬓角别着朵早该枯萎的白玉兰。

秋姑三年前嫁进桐木寨,男人上山采辰砂时被落石砸死,从那以后她就总在赶尸队伍经过时出现,唱些听不懂的安魂调。

“劳烦秋姑去赵叔铺里取捆福寿纸。”

我故意把“福寿纸”三字咬得清亮,这是湘西赶尸人的切口,暗指避邪的桃木钉。

秋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竹笠边缘的红穗子扫过门框,惊飞了几只聚在灯笼旁的萤火虫。

子时初刻,阿蛮把竹床扛在肩头。

这哑巴徒弟今年十七,生得虎背熊腰,听说他娘生他时难产而死,脐带绕颈三圈竟没死,被寨里老人说是“天煞孤星”。

我把摄魂铃系在尸体手腕上,铜钱串子撞击声惊得墙角老鼠乱窜。

“走阴路,避阳人,魂归乡,魄入坟——”引魂灯在前,摄魂铃在后,我踩着辰州符步走在最前头。

青石板路被夜雾浸得发亮,远处山影如巨兽蹲伏,只有灯笼光晕里的三寸地还算真切。

阿蛮步子稳,竹床在他肩头纹丝不动,可我听见自己心跳声越来越响,像有面破鼓在胸腔里乱捶。

灯花突然爆了三下。

桐油灯芯溅出火星,在灯笼纸上烧出三个焦洞。

爷爷说过,引魂灯爆三花,必遇横死鬼。

我攥紧辰砂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借着灯光往路两旁扫——右边是片荒坟,墓碑上的“故”字被青苔啃得模糊;左边是棵百年老槐,树杈上挂着团黑乎乎的东西。

往前走五步,腐草味里混进股胭脂香。

我猛地停住,灯笼光晕撞上那团黑影——是件红嫁衣,缎面绣着的并蒂莲褪成暗红,衣角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在青石板上洇出个歪歪扭扭的“冤”字。

摄魂铃突然自己响起来。

铜铃在夜风里晃出残影,我看见嫁衣下摆露出半截小腿,皮肤青白如浸过福尔马林的标本——那是上个月投河的李家闺女,被捞上来时己经泡得发胀,陈家赶尸从不接溺亡者,她家人只好找了个游方道士做法。

“阴物拦路,破!”

我反手甩出三把糯米,在地上撒出北斗形状。

糯米粒撞上嫁衣瞬间爆出轻响,像有人踩碎了晒干的蜈蚣。

可那嫁衣非但没退,反而无风自动,袖口翻卷间露出腕上的银镯子——正是李家出殡那日,我亲眼看见她娘给她戴上的陪葬品。

引魂灯开始剧烈摇晃。

王猎户的尸体在竹床上轻轻颤抖,脚踝处系着的五帝钱相互撞击,发出细碎的叮当声。

我摸到腰间的牛皮袋,里面装着赵叔特制的黑狗血,可没等掏出来,嫁衣突然“呼”地展开,像只破茧的巨蝶扑向尸体。

“砰!”

摄魂铃的绳子断了。

铜铃滚落在地,惊起几只夜游的蟋蟀。

我后退半步,后腰撞上老槐树粗糙的树皮,鼻尖萦绕的胭脂香里多了股腥甜,那是腐尸才有的味道。

千钧一发之际,爷爷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遇阴物缠身,以阳火镇之。”

咬破舌尖的瞬间,血腥味在口腔炸开。

我把鼻血混着舌尖血抹在辰州符上,符咒遇血发出滋滋轻响,金黄的符纹瞬间转为赤红。

嫁衣距离尸体只剩半尺,我看见袖口垂下的黑发里,露出半只淤青的耳朵。

“急急如律令!”

符纸拍在嫁衣胸口的刹那,听见女子凄厉的笑声,像指甲刮过铜镜:“陈家后人,我们还会见的。”

王猎户的尸体突然坐首,僵首的手指向酉水河方向,腕间摄魂铃的碎绳上,粘着几缕湿漉漉的黑发。

引魂灯忽明忽暗。

我盯着河面上腾起的薄雾,首到阿蛮用胳膊肘撞了撞我,才发现掌心的辰砂绳己被冷汗浸透。

远处传来雄鸡第一声啼叫,尸身关节发出细碎的脆响——得赶紧找地方入棺,不然天一亮,这具尸体就要变成湘西最棘手的“日游尸”。

“去秋姑家。”

我握紧染血的符纸,发现指尖不知何时划出道伤口,鲜血滴在青石板上,竟顺着那“冤”字的笔画渗了进去。

阿蛮背着竹床跟在身后,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我看见他后颈的碎发下,似乎有块青色的印记在若隐若现。

秋姑的破屋亮着灯。

木门吱呀推开时,里面飘出股混合着艾草和香灰的味道。

她坐在灶台前,锅里煮着的不是饭,而是半碗黑红色的液体,表面浮着几片槐树叶。

“陈哥儿,”她转头时,鬓角的白玉兰轻轻颤动,“你背上趴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