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心电图上越来越弱的波形，白大褂第三颗纽扣的位置隐隐作痛——那里别着的工作牌写着"急诊科主任医师"，边缘己经磨出了毛边。
"肾上腺素1mg静推！
准备除颤！
"秦昭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这是她连续值班的第三十六个小时，暴雨天气让急诊科挤满了车祸伤员和心脏病发作的老人。
护士小张递来针剂时欲言又止："秦主任，您脸色..."冰凉的药瓶擦过指尖，秦昭突然看见自己的指甲盖变成了青紫色。
抢救床上的老人心电图拉成首线，而她的视野里也开始出现黑色噪点。
最后记得的是监护仪尖锐的长鸣，以及后脑勺撞击地砖的闷响。
再睁眼时，浓烈的当归味呛得她咳嗽起来。
秦昭下意识去摸听诊器，却抓到一把干燥的草药。
月光从雕花木窗漏进来，照亮了整面墙的药柜，黄铜秤盘在她手边泛着幽光。
"大胆贼人！
"木门被猛地踹开，火把的光亮刺得她流泪。
三个穿藏青色袍子的男人围住她，为首的白须老者举起手中藤杖："秦昭！
你竟敢夜盗太医院药库！
"剧痛突然劈进脑海。
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这个身体的主人是大晟王朝太医院最年轻的九品太医，因主张用烈酒清洗伤口被同僚排挤。
今夜原主本是来偷酒精原料，却在争执中被推倒..."我没偷东西。
"秦昭撑着想站起来，突然摸到腰间的硬物。
她的急救药箱！
虽然变成了雕花檀木匣，但掀开盖子就看到阿托品针剂和听诊器都在。
最底层甚至出现了本不该有的简易手术器械。
"赃物在此！
"白须老者——赵院使夺过药箱，"来人！
押她去见...""七皇子喘症发作！
"尖叫声打断审判。
廊下跑来个小太监，脸色比月色还白："赵大人快去！
殿下咳血了！
"秦昭看着老者瞬间惨白的脸，急诊医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是哮喘持续状态？
有没有用过麻黄汤？
"她在药箱夹层摸到肾上腺素笔，这是她上周才补充的库存。
"你..."赵院使的藤杖抵住她喉咙，"若敢借机...""要么让我试试，要么等着给皇子收尸。
"秦昭挣开束缚，"喘症发作超过两刻钟就会心肺衰竭，你们应该清楚。
"穿过三重朱漆宫门时，秦昭把肾上腺素笔藏进袖袋。
七皇子的寝殿里弥漫着血腥味，十岁的孩子蜷在锦被里，嘴唇泛着骇人的绀紫色。
床边铜盆盛着半盆血痰，两个太医正在扎针，孩子手腕己经布满青紫针眼。
"让开！
"秦昭跪到床前，三指搭上孩子颈动脉。
脉搏细速，呼吸音几乎消失。
她掀开被子，孩子胸骨上窝和肋间隙都在凹陷——典型的"三凹征"。
"你要做什么！
"有人拽她头发。
秦昭反手亮出肾上腺素笔："这是西域奇药，即刻便能缓解喘症。
"她扯开皇子衣领，对着上臂肌肉扎下去。
周围响起抽气声，赵院使的藤杖带着风声砸向她后背。
剧痛中秦昭死死按住孩子。
五秒、十秒...当藤杖第三次落下时，七皇子突然深吸一口气，然后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秦昭趁机掏出听诊器按在孩子背上，哮鸣音正在减弱。
"再准备热水和..."她环顾西周，咬牙改口，"取三钱麻黄、二钱杏仁，用井水煎..."话音未落，喉头突然涌上腥甜。
在陷入黑暗前，她最后看见的是药箱底层突然浮现的青霉素瓶，标签上墨迹像在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冷水泼在脸上。
秦昭发现自己跪在青石地上，面前端坐着个穿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
赵院使正在说话："...西域妖术惑人，七殿下如今昏睡不醒...""陛下。
"秦昭的嗓子像被砂纸磨过，"若殿下真的危殆，民女愿以命相抵。
但请让我看看他的指甲颜色。
"皇帝微微颔首。
当秦昭被押到床前时，七皇子正安静熟睡，甲床是健康的粉红色。
她长舒一口气，却听皇帝道："若你能解摄政王的腿疾，太医院便容得下你这株异草。
"离开时，小太监塞给她一个油纸包。
里面是半块咬过的桂花糕，和一张字条："酉时三刻，王府角门"。
月光照在"萧景珩"三个凌厉的字上，秦昭突然发现药箱里的肾上腺素笔竟变成了两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