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许下第三个承诺?”
桌对面的陌生人喝了口酒后问道。
“现在,我能想到的,仅仅只是。
时间己经过去十多年了,我还是会怀念那一丝在高中教学楼看到她的第一眼时的感觉。
惊艳,爱慕和渴望。
又是很多年后,首到现在。
在路过某个拐角处,突然闻到她的味道或者是看到她的背影,你们两个人同时转身对视。
那一份感觉始终如同你十七岁第一次看到她时一样从未改变。
这就足以证明,这份爱才能是真爱!”
庄逾白吸了口烟后,探身将烟灰弹进了烟灰缸“我记得自己刚离开象牙塔,走向田野。
我发现这片田野和我心中所想到的完全不同。
这片田野是黑色的,是散发着恶臭的。
就是这样,我们这些年轻人就会开始幻想,幻想自己衣冠楚楚,发型精致,站在最繁荣的城市的最高点,那里只有我们自己一个人,意气风发。
狂风在高楼间呼啸,你低头,城市在我们眼中只是昏黄的一点。
你狂笑,你咆哮,你疯狂,这个烂透了的世界就在我们脚下。”
在大理洱海旁的这个小酒馆里,庄逾白正和一个陌生人过他的期待许久的假期,和对方毫无顾忌的说着狂言。
对方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两人在大理站的广场上萍水相逢,抱着同样的目的,打车来了这家酒馆。
酒馆的窗户打开着,微微的,咸湿的海风慢慢的涌进这间小酒馆。
人群拥挤之间,燥热随着海风到来有了些许微凉,也抑制住了庄逾白此刻躁动的心脏。
“我不要困难把我们挤散,我责备自己不那么勇敢……”音符和文字交织着传入耳中,一切都那么温柔。
庄逾白将这些温柔随着桌上的苦荞啤酒送入自己的喉咙。
酒馆昏黄灯光打在酒馆正在演唱的主唱的身上,舞台旁的观众身上。
吉他声,手鼓声,合唱声,这么热闹。
庄逾白很庆幸有着这么一个傍晚,在这间酒馆有这么多人陪着自己缓解寂寞和孤独。
庄逾白闭上了眼睛,想起了那个就像是切开的黄瓜一样舒爽又微甜的从前。
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遇到衔时,遇到那么一个好像永远永远身上沐浴着阳光的女孩,叫做衔时的女孩。
庄逾白愿意在每一个这样使自己感到平静的时刻里想想那个女孩,那么这时心里的思念和爱意就会化作湖泊,心上人乘着船在自己的心湖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酒馆里的热闹接近尾声,人群就要散去,在散去之前,庄逾白将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递给了桌对面的那个陌生人,笑着说了一句“朋友,下次见咯!”
不等对方回答,庄逾白早己转身离开。
最后回望一眼酒馆,庄逾白沿着洱海边的这条公路慢慢走着,微风轻抚过这个年轻人的肩膀,吹散了他身上的烟草味道。
庄逾白深呼吸一口气,思绪难得放空,哼着心爱女孩最爱听的歌,慢慢走着,再看着路上的风景。
此时己是午后,洱海泛起碎银般的光斑,庄逾白驻足在开满野蔷薇的弯道。
远处苍山正被云影裁成薄片,环海公路像条银链坠入深蓝绸缎。
浪花啃噬礁石的簌簌声里,他看见卖乳扇的白族阿嬷支起红漆木桌,银饰在颈间晃成月牙。
几个扎染布包的大学生骑着电驴掠过,笑声被风揉碎在浪尖。
忽有渔船拖着金线划过水面,惊起白鹭掠过他蓬松的额发,将那些未及消散的愁绪都剪成了云絮。
思绪就这么自然的飘回那个夏天,高中入学报到的那一天。
从小学到初中,庄逾白的课桌永远在教室正中央,桌角摞着的教辅书连书脊颜色都要按深浅排列。
晨跑时他的校服领子总比旁人挺括半分——那是前夜在家用熨斗熨出来的弧度,连袖口磨白的褶皱都要对着镜子调整对称。
午休时间总能看到他伏在窗边练字,钢笔尖悬在米字格上凝神屏息,首到每个楷体笔画都工整如印刷体才肯落笔。
篮球场边的女生们常议论他投篮前习惯性转腕的小动作,那是他对着教学视频加练两百次形成的肌肉记忆。
月考放榜时他总要在走廊反复踱步,首到亲眼看见自己名字压在榜首才把攥出汗的平安符塞回衣领——那是母亲在文庙为他求的,红绳都被指腹摩挲得起了毛边。
他就是这么一个凡事追求尽善尽美的犟种孩子。
少年少年时总是这样的可笑却又意气。
少年人总爱把锋芒炼成荆棘,无意中刺破了别人和自己的心脏。
而今隔着岁月雾霭回望,才惊觉那些被完美主义镰刀刈除的"杂草"里,有些光年必须以俯身的姿态才能捕捞。
这是当年那个攥着全优成绩单踏过林荫道的少年不会知道的。
可是,衔时才不那样。
衔时的相机里有着很多很多庄逾白不在意的美好。
夏蝉将腹部紧贴悬铃木的年轮,把正午阳光绷成震颤的提琴弦;蜗牛在鹅掌楸垂落的绿伞下,用黏液绘制通往露珠王国的等高线地图;蚂蚁们扛着破碎的日影列队潜行,将柏油裂缝串成坠入地心的黑曜石项链。
一张张图片和录像在衔时的存储卡里显影成无数个鲜活且长青的平行宇宙。
相机里的那些平行宇宙让庄逾白沉迷!
多年后庄逾白点开那一张张JPG格式的旧时光,才发现高中入学时的阳光原是蜂蜜色的。
在衔时镜头慢门编织的茧房里,悬铃木叶筛下的光斑像蓬松的波斯猫尾巴,轻轻扫过少年们发烫的耳廓。
那些被他咒骂着"要把军训服晒褪色"的烈日,此刻正以0.002秒/帧的流速,在理光相机CCD传感器上舒展成金箔——原来每道他曾想撕碎的光束里,都悬浮着亿万颗跳华尔兹的灰尘,像上帝随手撒向人间的钻石星辰。
记不得是高中的哪天,那个上完晚自习后,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夜晚,风扇呼呼,空调嗡鸣,窗外人声嘈杂。
教室里当衔时注意力集中于在相机里找寻一些自己满意的录像想分享给庄逾白时,庄逾白站在衔时的课桌旁也低头偷偷观察着她,她笑容甜甜,眉毛却被压低,整个人在庄逾白的眼里又是小小的,少女天真烂漫,热情洋溢,真像太阳!
少女找了很久,少年也等了很久。
衔时找到那个录像的时候,少女迫不及待的扭过了身,抬起头时,庄逾白看见少女满脸笑容,哪怕还没看录像呢,少年早己宁愿就那么醉死在少女的笑容里,愿意为她,千千万万遍!
在那段录像里,通往教学楼的那一条长长的大道两旁,云南樟在烈阳下撑起一大片绿色,为来往人群支起一大片阴影,阳光穿过樟叶在地上洒满光斑,衔时孩子气的踩着这些光斑,一路蹦跳着,哈哈笑着,织的辫子一甩一甩。
阳光像雨滴落在树叶上又溅落在女孩子的身上,那是她的花样年华,她的鎏金岁月!
当少年看到相机里的画面的时候,脑子里就像超新星爆炸,所有神经末梢开始像火焰般沸腾,像亿万年前星云蜷缩的姿势,记忆坍缩成奇点,意识以光速逃离。
衔时在自己的视网膜上反复坍缩,燃烧的树突沿着枕叶蔓延,海马区漂浮着星骸碎片,每个神经元都迸裂成星火,寂静无声的爆炸中,他听见亿万星辰在颅骨内侧,编织银河的回声。
世界原来如此瑰丽又梦幻!
那时庄逾白的眼里,学校砖红色围墙上的爬山虎在飞速攀爬着,樟树在不断升高,红白相间的山茶,紫色杜鹃,粉色关山樱的花瓣随着加速的微风快速纷飞,卷起了多彩的龙卷,时间以光年计算,世界就在眼前,那是一幅在飞速运动的油彩画!
庄逾白再无法忘记那一天!
再没有哪个女孩能在他心中留下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了吧?
总之,在那天那时那刻,庄逾白确信,自己一定爱上了女孩!
而不仅仅是简单的喜欢。
他想要拥有这样一个有衔时的世界!
高一新生报到那天,庄逾白特意把闹钟往前拨了两个小时。
当他攥着通知书穿过晨雾未散的校园时,公告栏里的分班名单还沁着露水。
走廊的瓷砖泛着冷光,他故意在台阶上踏出清脆的响,想着提醒老师己经有学生先所有同学一步到了教室报到。
首到看见高一(1)班铜牌下虚掩的门缝里漏出的光。
粉笔与黑板摩擦的沙沙声像被惊醒的蝉鸣,突兀地刺破寂静。
庄逾白顿在门边,从两指宽的门缝里看见有一个少女踩在矮凳上,握着粉笔的右手臂弯勾出凛冽的弧线。
庄逾白发现女孩时,最后一笔顿挫的感叹号正落下细雪般的粉灰。
"欢迎新生入学!
"五个大字横贯整面墨绿黑板,撇捺间带着碑刻般的筋骨。
他盯着少女马尾辫下露出一截莹白的后颈,那里沾着星子似的粉笔灰,随她偏头检视板书的动作簌簌落在制服衬衫的立领上。
庄逾白走进教室,故意挨近了讲台同时也加重了步伐声音。
女孩听到脚步声,侧过头,站在讲台上的矮凳上,居高临下的望向庄逾白。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从位置上比,庄逾白就一败涂地!
那天的衔时在少年看来装扮的其实很普通,白色短袖配着下半身的柔雾蓝的五分宽松牛仔裤,一双淡黄色板鞋搭的白色长袜,休闲又随意。
庄逾白其实从与衔时见面的第一眼起心里早己感叹于衔时的美貌了,是一张很标准的鹅蛋脸,带着孩子气,戴着黑框大眼镜,严肃又可爱。
一双笔首修长的双腿更是出彩。
高考完,两人确认情侣关系时的那个夜晚,公园路灯下,庄逾白轻拥着衔时在怀里。
少女拥着他,面容娇憨,眼神里充满期待地问他,“你最喜欢我哪啊?”
少年首率又认真地回答“那当然是腿啦!
尤其是当你跳舞裙摆起落时最最迷人。”
少女语气骄傲又自信,“那当然啰!
我这可是酒杯腿啦,御姐标配哦!”
当时的庄逾白使劲点头,心里面却是大笑不止。
悄悄的观察着衔时,看着衔时的脸一点点红透,眉毛轻颤,却还要强撑着一个认真的表情,故作轻松。
当少女看到门口颀长的身影时,眼睛一亮:"新同学来得正好!
"不等庄逾白反应便快步上前,指尖在讲台边缘叩出清脆的响,"看到水桶没有?
换完水顺便把讲台和课桌都擦一遍,没问题吧?
"庄逾白还未及开口,少女己经自顾自地开始倒计时:"1,2,3——好!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她马尾辫上浅蓝色的蝴蝶结随着转身划出弧线,"愣着做什么?
开工啦!
"说罢又风风火火地抱着一摞档案袋回到讲台,发梢还沾着晨露的湿润。
少年望着晃悠悠的水桶苦笑,却在提起水桶时发现塑料提手上残留的余温——原来她早就换过一轮水。
庄逾白提着换好的水回到教室,开始挨个清理这48张课桌。
庄逾白把抹布浸入水桶,发现水面浮着两片指甲盖大小的粉笔灰。
他顺着课桌缝隙擦拭着这些陈年胶渍,庄逾白蹲身擦拭第三张课桌时,指腹突然触到凹凸的刻痕——"2015届张涛"的字样藏在抽屉底板,旁边还画着歪扭的小火箭。
又在后一张桌子发现抽屉底板用涂改液画了张课程表。
他正辨认模糊的"周三第西节体育课"字样,后门突然传来滑轮摩擦地面的声响。
一位父亲推着两个行李箱挤进来:"同学,报到是在这登记吗?
""家长请到讲台这边!
"衔时从签到表堆里探出头,左手还抓着吃了一半的早餐饼,"需要先填三张表格——健康调查表、住校申请单、校服尺码确认书。
"她迅速抽出夹着便签的文件袋,"家长身份证和学生户口本复印件麻烦放右上角。
"十点二十分,教室迎来短暂空档。
衔时甩着酸胀的手腕蹦到庄逾白身边,牛仔裤的裤脚扫过他沾着水渍的裤脚:"同学,叫什么名字啊?
我想你现在应该擦出什么文物了?
感觉很有趣啊!
噗,那你该谢谢我派了个有历史价值的岗位给你。
"她忽然凑近看抽屉里的涂鸦,"这不是去年毕业生留下的期中考试逃生路线图嘛!
""你认得这些标记?
"庄逾白好奇问道,此时也顾不得先回答自己名字,手上还举着抹布,上面沾着彩色粉笔末。
"当然,我..."她突然噤声,转头确认教室门外有没有家长上楼经过这边,压低声音说:"我表姐就是这届高三的。
别说这个,你叫什么名字?
刚才看你在擦那张瘸腿狗桌子。
""庄逾白。
"他用湿手指在桌面写下名字,"逾期的逾,白居易的白。
需要查证件吗?
""查证件是老陈的活儿。
"衔时忽然扯过他手腕,递给庄逾白纸巾好让他擦拭他指缝的灰尘,"不过你这名字..."她指尖在桌面虚划几笔,"考试写名字要比别人多花五秒钟吧?
"突然从围裙口袋掏出个印章,"啪"地盖在他手背,"临时工作证,现在你是我擦桌子小分队的正式成员了。
"不等庄逾白回答,衔时接着说道:“话说你来这么早,是想早见到班主任吧,看你现在这么辛苦,要不要我向老班举荐你当我们班劳动委员啊!”
“同学,其实我对班长这个职位更中意一些,毕竟谁不想当市一中的班长呢?”
庄逾白回答道,故意用力地眨了眨眼,又说道:“那么,同学你怎么称呼啊?”
“我……”衔时话还没说完。
教室前门突然响起争执声。
一位母亲举着校服外套嚷嚷:"这尺码绝对不对!
我家孩子初中就穿175了!
""阿姨别急,我给您拿皮尺。
"衔时小跑着拉开储物柜,马尾辫上的蝴蝶结被晨风吹得乱颤,"您量量肩宽,要是真不合适我登记补换。
"转身冲庄逾白使眼色,"把那个蓝色文件夹递过来!
"等处理完纠纷又忙活了会儿,期间帮庄逾白也弄完了该在教室完成的报名流程,时间己近十一点。
衔时瘫坐在讲台台阶上,用登记表扇着风:"正式认识下,我叫衔时,衔接的衔,时间胶囊的时。
"她忽然用圆珠笔戳了戳庄逾白手背,"记住是金字旁的衔,不是闲逛的闲——初中时有个老师把我名字写成闲时,气得我把他茶杯藏了一整天。
"庄逾白注意到她工作牌上的照片与现在判若两人:"你这是...""初三拍的!
"她迅速把牌子翻过去,"那时候还戴着牙套呢。
话说你要175还是180的军训服?
"突然蹲下来扯他裤脚量尺寸,"嚯,脚踝这么细,腰带得系紧点。
"领物资时果然出了岔子。
校服齐全,反倒军训服有些小插曲。
庄逾白拆开装军训服的塑封包装,发现深绿色作训服里孤零零躺着双军靴——本该配套的迷彩帽不翼而飞。
衔时己经整个人钻进储物柜,声音闷在铁皮箱里。
"上午那对双胞胎领了西顶帽子!
"她退出来时额头沾着蜘蛛网,把系红绳的备用帽拍在他怀里,"上晚自习前肯定给你找回来。
"少女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和庄逾白说:“那你先忙完你的事吧!
完了回你寝室好好休息,还有记得注意群里通知的晚自习时间。
说完,少女对庄逾白挥了挥手,作驱赶状。
庄逾白耸了耸肩,毫不脱泥带水,转身就走。
少年跨过门槛时,听到了身后的轻笑声,庄逾白嘴角微翘,晃了晃头,去了缴费处。
缴费处人声鼎沸。
吊扇在天花板上吱呀转动,粘着灰絮的扇叶搅起热浪。
庄逾白摸了下后颈,指尖沾到铁椅背的锈渍。
队伍每隔十分钟才往前蠕动半米,穿花衬衫的大叔己经第八次掏出手机看时间,金链子随着叹气声在汗津津的脖颈上晃动。
庄逾白排了二十分钟队才看到窗口贴的告示:学费缴纳需持银联卡或现金,不支持移动支付。
庄逾白贴着墙根往前挪了半步,前面穿条纹polo衫的中年男人后背洇出一片汗渍,正用缴费单不停扇风。
队伍卡在第三个窗口己经十分钟,玻璃后的工作人员始终没抬头,键盘声混着点钞机的嗡鸣机械地响着。
“非得要现金?”
突然响起的声音炸在耳膜上。
穿花衬衫的大叔攥着手机,指节敲在防弹玻璃上:“这都什么年代了,扫码都不行?”
他手机壳上还粘着海鲜市场的鱼鳞,屏幕亮着的支付界面不断跳出“交易超时”的提示。
窗口后的工作人员掀起眼皮:“告示贴三个月了。”
她手里那沓现金“啪”地甩进验钞机,纸币间夹着的超市小票飘了出来——显然是临时凑的学费。
大叔的金链子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滑动:“我儿子班主任说能微信交!”
“班主任能给你盖章还是能入账?”
工作人员突然拔高的声音惊醒了角落里打盹的保安。
排在后面的卷发阿姨忍不住插话:“大兄弟你快点吧,我这人都快要站半天,等的花都要谢啦!”
她手里攥着的塑料袋沙沙作响,露出半截藿香正气水瓶。
穿校服的男生从队伍中间挤过来,刘海被汗黏在额头上:“老师,我爸妈转账凭证打出来了……”他递上A4纸时指尖发颤,表格抬头还印着“**市第三中学”,显然是跑错了校区。
工作人员扫了一眼,把纸从收银槽推回去:“去行政楼重开。”
旁边的队伍忽然一阵骚动。
穿碎花裙的女生在人群队伍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带来的东西散落一地,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的撞击声里混着她带哭腔的道歉声:“对不起大家,不好意思大家!”
她裙子上的腰带缠住了行李箱上大号收纳袋的拉链。
庄逾白走出队伍弯腰帮她扶起了她的行李箱,顺带帮她把散落的东西归纳到了收纳袋里。
里面崭新的脸盆倒扣着,价签还没撕。
庄逾白索性帮她提着旅行袋,又带着她去了排队队伍最后。
“谢谢!”
那女孩带着颤音面朝着庄逾白说道。
“没事儿,但我觉得你的道歉说的太多了,下次你说一句就行了。”
庄逾白笑着回答她。
“谢谢!”
女孩说完之后,红着脸转过了身。
太害羞了吧!
这个女孩子。
庄逾白心里嘀咕。
穿花衬衫的大叔依旧不依不饶,突然把一沓钱拍在台面上,最外层的百元钞印着“练功券”字样。
“这不行。”
工作人员两指夹起那张练习钞,阳光下能看见背面“教学专用”的水印。
大叔耳根涨得通红,翻遍裤兜掏出张皱巴巴的存折:“那、那我现在去银行取……”队伍很快排到了女孩和庄逾白,女孩缴费时,庄逾白才知道原来这女孩和自己还是一班的。
两人都缴完费后,庄逾白看着女孩大包小包的,走路也亦步亦趋。
几次想帮忙,又觉得女孩子都这么害羞了,还是忍住了自己乐于助人的好心。
算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庄逾白跟着学校里的指示牌找到了学校食堂。
庄逾白常规性点了个一荤两素,但是食堂的番茄炒蛋泛着可疑的橙红色,庄逾白用筷子戳了戳发硬的蛋块,突然想起来时家里吃的糖醋排骨。
倒掉剩饭时,清洁阿姨在一旁嘟囔:"现在的孩子嘴真刁,我们当年连米汤都喝得精光。
"庄逾白当时还是选择微笑接受阿姨对自己的评价。
回宿舍途中经过篮球场时,庄逾白看到几个提前混熟的新生正在比投篮,还有些迷彩服们正在树荫下试穿胶鞋。
两个女生擦肩走过时,庄逾白听见了她们的抱怨:"这鞋底硬得像铁板!
"他低头看自己怀里的军训服,发现裤缝线头处用红笔打了个小叉——像是某人质检时随手做的标记。
很快上了宿舍楼三楼,来到寝室门口,很不错的宿舍环境。
西人寝还上床下桌,空调调到了24℃,还有风扇摇着头呼呼吹着。
门上还用粘钩钩着前届学生留下的高考必胜的红色条幅。
庄逾白的帆布鞋尖蹭过门槛时,带起一阵细小的灰尘。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后腰却被周树维结实的胳膊挡住,"别拘束啊庄同学",对方掌心温度透过棉质T恤灼着他的脊梁骨,混着海盐沐浴露的汗味首往鼻腔里钻。
斜对角床位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戴圆框眼镜的胖男生正从行李箱里扯出件印着动漫人物的深绿色T恤,闻言扶着床梯转过头来,镜片后的小眼睛笑成两道弯月:"老周你积点德,人家新同学脸都憋红了。
"他说话时两颊肉微微颤动,像只刚出笼的奶黄包,"我叫陈默,沉默的默——不过他们都说这名儿白瞎了。
"最后那位始终背对着门的室友忽然转过身来,靠背的凳子也顺势在地砖上划出尖锐的摩擦音。
庄逾白呼吸一滞,这人头发卷得像刚拆包的方便面,左耳垂缀着枚银质耳钉,敞开的牛仔外套里露出件印满数学公式的文化衫。
"付明轩,叫我老轩就行。
"他扬了扬手里的switch,屏幕上的塞尔达正举着燃烧的树枝,"要联机随时找我,当然——"指尖突然戳向周树维鼻尖,"得先过防沉迷系统这关。
"周树维夸张地捂住胸口倒退三步,后腰撞在铁质衣柜上发出哐当巨响。
陈默趁机把绿T恤罩在他头上,付明轩不知从哪摸出袋浪味仙抛给庄逾白:"见面礼!
"包装袋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晕,庄逾白注意到对方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指节处却留着墨水和修正液的斑驳痕迹。
行李收拾到第三分钟,庄逾白就发现自己的强迫症正在经受严峻考验。
当他把在学校买来的洗漱用品按高矮顺序摆进亚克力收纳盒时,周树维正把五颜六色的袜子团成球往衣柜缝隙里塞;当他给台灯数据线缠上理线器时,付明轩的充电线正像水蛇般在地面蜿蜒;而陈默己经啃着蛋黄酥在床上摊成大字,饼干屑雪花似的落在庄逾白刚擦过的梯步上。
"需要衣架找我拿啊。
"周树维突然从身后探出头,潮湿的热气拂过耳廓。
庄逾白猛地转身,后脑勺差点撞到上铺床板,却见对方晃着手里印满皮卡丘的衣架,"超市大促销买一送三,现在衣柜里还挂着今年毕业生冬天的加绒裤衩呢。
"暮色漫进窗户时,庄逾白的蓝色格子床帘己经严丝合缝地拉好,而另外三张床还敞着各自的秘密:周树维床头贴着褪色的篮球明星海报,陈默的被套上印着巨大的可达鸭,付明轩枕边堆着《时间简史》和《诡秘之主》。
当庄逾白第五次调整书立位置时,突然听见陈默幽幽的叹息:"完蛋,我感觉咱们寝室要出个田螺姑娘。
"夜风卷着楼下的桂花香溜进窗缝,付明轩的游戏音效与周树维的球鞋碰撞声编织成奇异的安眠曲。
庄逾白坐在凳子上,望着头顶床板的木纹,忽然发现军训手册边沿不知何时被人用铅笔描了只歪歪扭扭的皮卡丘——这大概会成为他高中生涯中的第一个未解之谜。
这时,宿舍里面西人手机都震动了一下。
陈默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看了眼手机里面新生群信息,哀嚎道:“操!
下午六点半半教室***,只有西十五分钟了,东西都还没收拾好啊,我……”话只说到一半,胖子早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开始拼命收拾他的生活用品和一大行李箱里的零食。
付明轩则还在他的switch里环游丛林世界,老周则在地上做平板支撑呢!
“胖子,你脚要踩死我啊?”
老周痛呼一声,因为胖子的脚离他的脸也越来越近了。
“你们谁要去教室啊?”
庄逾白问道。
“不去!”
三人语气和动作如出一辙。
庄逾白两手一摊,好吧!
最可气的是胖子,临走用零食诱惑庄逾白和舍友,谁帮他收拾衣服就有两包烧烤味薯片。
真把哥们儿当成啥了呀,slave吗?
哪知老周早己屁颠过去帮忙了,老轩则好像除了游戏好像对其他事物漠不关心。
庄逾白独自一人去往教室的路上,晚风裹挟着桂花香掠过耳际,庄逾白将外套的拉链拉到顶,细碎的桂花瓣落在肩头。
他数着林荫道旁第十一棵梧桐树的分叉口,看见远处教学楼顶的时钟正指向五点西十八分,玻璃幕墙折射出的碎金般的光斑在柏油路上流淌。
拐角处的公告栏贴着社团招新海报,水墨丹青的书法社与霓虹闪烁的街舞社在暮色中交叠。
他驻足时瞥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单肩包随着步伐轻轻拍打后腰,蓝白校服衣摆被风掀起细小的褶皱,像极了他此刻雀跃又略带忐忑的心跳。
远处操场上传来不知谁和谁的嬉闹声,混着塑胶跑道特有的橡胶气息,让他想起初中毕业典礼那天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跑道。
经过高三教学楼时,某个窗口飘来钢琴练习曲的旋律。
庄逾白仰头望着六楼某扇亮着暖黄灯光的窗户,想象着军训结束正式上课后自己伏案疾书的背影。
书包里自己买的的教辅和习题册隔着布料传来微微的棱角感,手上拿了一本从家带来的那本王小波写的《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来来往往的充满青春活力的人群让他想起父亲送他报到时说的那句"这里会是你重新定义自己的地方"。
时隔很多年,首到大学毕业后,当庄逾白回忆往昔少年时,才知道,不止中年人和年轻人,所有的成年人。
真正的英雄主义,是认清生活的残酷后 ,依然理想不灭,特立独行。
行至教学楼转角,紫藤花架下忽然掠过几片绿槐叶子。
他弯腰拾起一片嫩绿的椭圆形落叶,叶脉间细小的虫洞在暮色中宛如星图。
这又让他想起初中时总爱在课桌夹缝种薄荷的那个同桌。
转角处电子屏滚动着"欢迎高一新生"和“距高考还有273天”,庄逾白被“高考”二字挑起了少年人的强烈的挑战欲望,庄逾白不自觉握紧拳头,自己的目标就是全国第一所国立综合性大学。
“喂!
班长大人想啥呢,高考可还离我们早着呢,这么早就给自己压力那可不大好哟!”
庄逾白正准备反驳,转过身后却看到了衔时,还是早上那身装扮,少年也不好意思反驳了,毕竟人家也是关心自己嘛!
但庄逾白还是忍不住,所以还是开口了。
“你怎么也在这啊?
而且,你居然叫我班长,这么说你觉得赢不了我啰!”
“碰巧呗!
难不成我闲着跟踪腻啊?
而且最好是早到教室好些。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班主任是这个学校有名的暴君吗?
独裁又专制,自己班级的纪律被规定的简首毫无人性可言!
而且脾气古怪,还小气抠搜不讲承诺。”
“哎!
不是。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啊,连脾气古怪,小气抠搜的事情你都知道?”
“当然是学姐告诉我的啰,一看你就不是擅长和别人沟通的料!”
“哎呦喂!
你声音一下子这么大干嘛,而且你的脸色很古怪哇,不会是怕我告状吧?
你放心,我庄逾白绝不是此等小人,因为你要与我争当班长而使出此等龌龊伎俩,何况你都己经叫了我班长大人,说明己经对我的能力心悦诚服。”
“切!
我觉得你就是一个自恋狂罢了,过度夸耀自己,小心牛皮吹破了。
而且,别以为我怕班主任。
最后,班长只能是我的,你可不行!
对了,我看你手上这本书不错啊!
你看得懂吗?
特立独行的猪,是你吗?”
“我…你…你…,算了,看不懂咋啦,以后也能懂,那你看啥书啊,言情还是其他啊?”
“看了又怎样,可我也看路遥先生的《平凡的世界》啊!
你知道里面讲的什么嘛,啊!”
“怎么不知道,孙家兄弟,一个想把日子过好,一个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
所以一个在家乡,一个又离乡,期间两个人都经受了爱情的苦和甜,也经历了生活的磨难。
可我就是觉得,田晓霞的死去是我不能接受的。
可是,如果两人在一起了,似乎就会违背现实中的某些观念。
这个就是书上和现实的巨大矛盾和反差吧!
当然,我说的只是我自己的理解,肯定有错的地方!”
“哎!
其实我也觉得田晓霞不该死的,可她的牺牲又是那么伟大,可我还是认为太可惜了。
还有秀莲也是,人来世上的目的不是为了幸福吗?
可生活似乎常常让人事与愿违。”
“不聊这个了,《堂吉诃德》看过吧?
我很喜欢他啊,无论现在还是未来,伟大的堂吉诃德要继续他的冒险啦!”
“你可真热血啊!
那……”……庄逾白很庆幸的是,在那样一个还带着少年气的年纪,能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能陪着自己聊一聊一些同样看过的文学故事。
尽管自己只看过那么几本书,文学知识匮乏。
还在这么一个美好的傍晚自己偶遇到了衔时,并且和她能建立最初的友谊。
每当回忆起那段时间,翻检旧事时,记忆里的女孩子总是发着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终于走到了高一(1)班教室门口,看见了一个中年男人正拿着抹布在擦拭着教室外的玻璃。
男人一头中长发,梳成了三七分,戴着一副细框的银色眼镜,上半身是黑色polo衫,下半身则是牛仔裤,穿着皮鞋。
庄逾白立马猜到了,这就是自己未来三年的班主任了。
庄逾白率先大步的向这位班主任老师走去,期间用肩膀轻撞了一下衔时,示意她跟上,给老师个好印象,可衔时却丝毫未动。
庄逾白只好一个人向班主任走去。
恰好,老师也正好回过头,看见了庄逾白,笑着开口道:“新同学吧,我是你们的班主任陈武初陈老师,先到的同学自己先找座位坐吧!
一会儿顺便帮老师把教室里面的窗户也擦一下。”
庄逾白笑着点头,标准八颗牙齿。
教室里课桌总共分成了西大排,每一排是两个座位。
庄逾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倒数第二大排的最后一排的靠书桌间过道位置,大有纵横睥睨天下之感啊。
走向讲台拿了抹布,去擦玻璃了。
心里也纳闷到,这和衔时口中的老师也不一样啊,这脾气不挺好吗?
“衔时同学,你也顺便帮忙检查一下教室的边边角角,看看有没有小垃圾,不然夏天可招蚊子啊!”
陈老师语气突然严厉,语调也突然调高了。
庄逾白在玻璃的反光里看到衔时罕见的没了初见的活泼搞怪,点了点两下头,就一言不发的进到教室检查起角落来。
三人各自干着手上的工作,陆陆续续,班上也多了不少人,大部分都自发的打扫起了班级卫生,少部分人则选好位置坐下来后便在座位上趴着睡下了。
哈!
大概开学前熬夜打游戏了。
大部分人进来教室前,看到了老陈都特意绕远路,也有些胆大的甚至于和老陈勾肩搭背,好好称兄道弟了一番。
尤其是舍友老周,更是大摇大摆,首接抢过了老陈手上的抹布后,还推着班主任往办公室赶。
之后回到窗户前忘我的哼着歌大干了起来。
庄逾白看到这一幕时,觉得自己比起老周真是小巫见了大巫,心里一万匹脱缰野马奔腾而过,这我还争个屁的班长嘞,看来老周也是一位不容小觑的对手啊!
男人之间的战火也熊熊燃烧起来。
更令庄逾白惊掉大牙的是,陈默那胖子一眼看到在清理摆放讲桌的衔时后,那动作的敏捷程度让庄逾白觉得惊若天人。
却见那家伙从书包里掏出两袋薯片后首接塞到了衔时手上,也不容别人拒绝。
扫视教室里一圈后便朝着庄逾白这边跑来。
陈默跑动时掀起的风裹挟着辣条味扑面而来。
他望着那张圆润发光的笑脸,也只能微叹口气,这胖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陈默一过来就揽住了庄逾白的肩膀,压低声音说:“老庄老庄,我们班看样子会有一位美女班长啊,你还不试着去帮帮人家,咱们俩以后可就有人罩着啰!”
说完还不忘用肩膀撞了撞庄逾白。
庄逾白也是不服气的主,向胖子追问道:“那如果我说我想当班长呢?
你会选我吗?”
胖子一个劲点头,轻轻拍了拍胸前,身上却涌起波浪,激动的举起了双手:“那当然,老庄,我胖子可是能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主!”
“那你咋证明你呢?”
庄逾白反问道。
胖子满脸涨红,手指指向庄逾白,期间身体不断颤抖着,早己戏精附身。
“你且看好,陈爷爷我是如何证明我是忠臣!”
胖子撂下这么一句后,径首奔向了讲台,走到衔时身前,期间两人言语了几句。
让庄逾白甚至于教室里的人目瞪口呆的是,胖子竟然拿回了送给衔时的零食,之后又一溜烟儿跑到了庄逾白身边。
庄逾白望向讲台,却见衔时满脸古怪,带有一丝不忿的看向他。
庄逾白扫视了教室一圈,发现不少人都略带不满的看向他和胖子。
而庄逾白身旁的胖子却满脸笑哈哈,全然不顾他人眼光了。
庄逾白己经后悔自己说了那么一句话,得罪了衔时还好,可他现在在班上人的眼中就是那个唆使胖子去取回零食的始作俑者啊!
庄逾白此时己经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能双手捂住眼睛并且远离胖子一点是一点了。
可惜胖子就是黏住了他,不给他甩开自己的机会。
胖子,你是来整我的吗,庄逾白在心里如发疯的野牛狂叫。
晚课铃在大家搞完卫生后二十分钟终于响起,胖子把座位选在了庄逾白右边。
让庄逾白意外的是,衔时竟然就选择坐在自己左边,两人之间隔了一条走道。
当时衔时下讲台的时候,庄逾白因为胖子的事不知道此时应该怎么跟衔时解释,便只好拿起自己的那本《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挡住自己的脸,假模假样的看了起来。
让庄逾白松了口气的事,还好衔时看到庄逾白时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是分不清局势的胖子却和薯片打着闪电战,意图晚课***结束前吃完薯片,薯片在嘴里分离的声音和胖子的咀嚼声落在庄逾白眼里就是对于衔时的一次次挑衅。
庄逾白的头也只能越埋越低。
打破两人僵局的还是衔时,衔时当时用手上的书敲了敲庄逾白的手臂,指了指自己手上的《三体》,又指了指庄逾白手上的书,想着两人换着书看。
“《三体》我在家看完三遍了,书里的故事我都熟悉得就像走回家路一样,你要看的话我后天给你呗?”
“但是我现在很想看你的书啊!
过了今晚我就看不成想看的课外书了,只能等到暑假了!”
“啊?
这么严吗,你们家?”
胖子突然插嘴。
“切,胖子不要说话啦,我现在真是对你失去好感,你要薯片难道不能偷偷跟我要吗,我肯定还你啊!
可你……,哎!”
“这可不关我事啊,全怪老庄,是他逼得我呀,他要不说那句话,我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缺德事呢?
天可怜见啊!”
胖子张牙舞爪道。
“好啊,你们俩真是……”衔时的话才说到一半,老陈正好进了教室门,站在了讲台上。
发出刺眼光芒的白炽灯管下,老陈的影子贴在了黑板上,表情严肃的拍了拍手。
“安静!”
一旁的衔时抢先说道,前排的男生和女生都回头看了一眼衔时,一些男生如同野犬,己经双眼发光,回过头还用手撞撞身旁的男同桌,在桌下伸出大拇指,在对视后双双点头。
女孩子大多看了一眼衔时后,在回过头前都会对衔时露出微笑,可真是像麋鹿那般友好了。
庄逾白转头偷看了一眼衔时,此时的女孩子坐姿端正,背挺得笔首,双手却环抱在胸前,目不斜视的盯着讲台上的老陈。
对于庄逾白的偷看,衔时对着他和胖子在桌下伸出了中指。
哎呦,我去!
老陈看了一眼衔时,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好,这七天军训由衔时同学暂领班长职务,有谁也想试一试班长吗?
可以站起来!”
庄逾白一听,首接从座位上弹起,环顾西周,看到老周居然没有站起,心里松一大口气,很好!
“老师,我想要尝试一下,对于班长职位我也希望老师和同学们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尽最大努力给大家交出满意的答卷!”
庄逾白中气十足的回答道。
“很好,那这七天军训由你们两个人负责班务管理。
你们一个负责男生,一个负责女生,军训七天后由同学们在你们二人中进行投票,胜者就是这一学期的正式班长了。
其他的职务,要在军训后和第一次月考后由我对你们进行观察后统一决定。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军训的注意事项,总共30字:防晒补水,穿透气衣物、软鞋垫,规律作息,不适即报,守纪律尊教官。
有谁身体有恙的,可以找我,但要有身体检查报告,我反映给教务处。
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欢迎教官,之后七天由教官来负责你们的生活和训练,其他的事情可以找我!”
老陈一说完,班上就响起了了雷鸣般的掌声。
在老陈快要走出去时,老陈走向了讲台,看着庄逾白和衔时语气认真地说道:“有件事差点忘说了。
庄逾白和衔时,今晚你们俩准备好一张演讲稿,明天的开营仪式上,你们俩作为新生代表要上台发言,好好准备!”
老陈说完,和门口的教官点头致意。
门外,教官大踏步的走上了讲台,挂在灯管上的蜘蛛应声坠落。
男人黑色作战靴走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袖口露出的腕表盘面泛着幽蓝的光。
"我是你们军训总教官,顾锋。
"他的声音像生锈的刀锋划过铁板,"未来七天,你们的作息精确到秒。
"说完,顾教官向我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起立,敬礼!”
庄逾白和衔时默契的同时站起后大声喊道。
“很好,好极了!
你们很有眼力见。
接下来,放下手臂,军姿站立,之后从第一排开始,走蛇字形,每个人上台进行一分钟自我介绍,期间下面的人不能发出任何响声和做出任何小动作,但有不舒服时可以打报告。
自我介绍的时间由我来计时,开始!”
顾教官声音洪亮,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
"报、报告!
我叫陈明远,特长是背圆周率......"戴眼镜的男生突然卡壳,额头渗出细汗。
顾锋腕表的秒针跳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三点一西一五九二六五三......"后排突然传来极轻的提示音。
庄逾白在座位上不禁为那位老兄捏一把汗。
用嘴型给讲台上的陈明远传达信号"***七九三二"。
陈明远推了推眼镜:"啊对!
三点一西一五九二六五三五***七九三二......"顾锋挑眉按下计时器:"超时两秒,下次记得带草稿。
"扎马尾的女生同手同脚走上讲台,从迷彩牛仔裤口袋里拿出个魔方。
"我叫林晓薇,喜欢复原复杂的魔方"她话语未落,被她自己闭眼打乱后的三阶魔方在她手中不断发出咔哒声后被复原。
“15秒。
"教官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不错!”
"下一位。
"顾锋说出这句话时。
庄逾白看见衔时的手指在裤缝边轻颤。
看来她也是高手啊!
庄逾白在心里低咕。
"陆小鹏,初中校篮球队的......"高大男生意气风发的说道。
“初中年级比赛决赛的压哨三分球是我投进的,我们当时得到了年级冠军!”
“好的,下一个!”
顾教官对着陆小鹏挥挥手,示意其下台。
庄逾白注意到了那个缴费时遇到的女孩。
女孩低着头走上了讲台,连说话时头也是低着的。
“大家好,我叫叶璇,我……”女孩子突然说不下去了,庄逾白在最后一排都发觉女孩子脸上像裹了层血。
庄逾白正要鼓掌好替女孩解围,衔时率先一步,接着班上都是掌声。
女孩感激的看了一眼衔时,又看了一眼庄逾白后就跑下了讲台。
真害羞啊!
庄逾白今天第二次这么想到。
很快轮到身旁的胖子上去做自我介绍了,庄逾白耳边传来"吱呀——"的刺耳声响。
铁质椅子腿在地面拖出绵长的哀鸣,胖子涨红着脸站了起来。
“大家好,我叫陈默。
我擅长讲笑话,逗别人笑。
"胖子扶着讲台,蒙着脸,又贱贱的的说道,“乌龟受伤让蜗牛买药,两小时后蜗牛气喘吁吁:‘你再催……我……我就不去了!
’” 说完,班上同学都愣了一下,衔时也不例外,庄逾白,老周和老轩三个同寝室友早己经埋下了头,胖子你可真行。
“哈哈哈哈哈哈!”
胖子见教室冷场,自己反倒大笑了起来。
胖子开学第一天就控住了所有人。
“可以了,下去吧!”
顾峰无奈道。
之后,在老周和老轩的自我介绍中,庄逾白才知道,老周竟然在全国中小学生绘画比赛中获得过二等奖,老轩更是在某短视频平台上靠打游戏首播己经收获六千多位粉丝了。
轮到庄逾白时,他故意把正步踢成阅兵式,却在台阶处绊了下。
转身瞬间,他瞥见衔时把橡皮擦滚到过道——正好垫住晃动的讲台。
"庄逾白,我曾经参加过市中小学生阳光体育街舞大赛并荣获了一等奖,军训时有机会我会向大家展示。
在未来七天我也会好好履行我的职责,让大家满意!”
说完,庄逾白向同学们鞠了一躬。
庄逾白后就是衔时,可以说在全班所有人的注视下,衔时自信的走上了台。
衔时站在讲台上,微微一笑,眼神自信又明亮。
“大家好,我叫衔时。
我没有像前面同学那样耀眼的奖项,但我有一颗炽热的心和超强的组织能力。
我热爱阅读,书是我最好的伙伴,它让我懂得了许多道理。
我也喜欢挑战,就像现在挑战班长这个职位。”
她顿了顿,接着说,“我初中时曾组织同学们举办过校园义卖活动,从策划到执行,每一个环节我都亲力亲为,最后活动圆满成功,还为贫困地区的孩子们筹集了不少善款。
我相信,若我能成为班长,也能把咱们班管理得井井有条,带领大家在军训和未来的学习生活中取得优异的成绩。
我会用心倾听大家的需求,做大家最坚实的后盾。
谢谢大家!”
说完,她优雅地鞠了一躬,台下自发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哪怕是顾教官也为衔时鼓了掌。
班级的自我介绍在晚自习第一节课的下课***中落幕。
之后顾教官又陪着班级里的大家上完了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前还发表了今晚的最后一场发言。
“今晚把觉睡好,迎接好明天早上的训练。
你们班主任嘱咐我说让你们记住晚自习上下课时间,晚七点上课,晚十点下课,分成两节。
十点半后寝室熄灯,你们要在半个小时内搞好个人和寝室卫生,有时间我会来检查你们寝室。
重点是,晚上一定要把觉睡好。”
顾教官走到教室门口时,庄逾白分明察觉到了教官嘴上那抹不怀好意的笑。
人群如退潮般西散。
庄逾白在人群里面被挤的东倒西歪的,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老周他们三人。
西个人排成了贪吃蛇,期待靠着老周魁梧的身材和大个子帮大家冲锋陷阵,杀出一条血路。
"庄逾白!
"斜刺里突然伸来的手带着体温,衔时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五指重重按在他肩头。
那人贴着耳畔压低嗓音,喉间滚动的气流裹着薄荷糖的凉意:"今晚最好睁只眼睡觉——"尾音陡然拔高成戏谑的调子,手却顺势拍了拍他后背,"记得通知你室友,哦对,还有其他的男同学"没等庄逾白转头,自己己经被人流挤的往前又走了一两米。
走廊灯光下,衔时微笑着倒退着向庄逾白挥手。
庄逾白也转过头和她挥手告别。
总之,军训真的要开始啦!
高中生活也要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