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守夜人誓言
苏璃拉紧白色防护服的领口，抵挡着地下室特有的阴冷。
第二具尸体就躺在不锈钢解剖台上——李维钧，市立医院外科主任，今早被清洁工发现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姿势与周正华如出一辙。
"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11点到凌晨1点之间。
"苏璃对着录音设备说道，手中的解剖刀在无影灯下闪着冷光。
她小心地划开Y型切口，"胃内容物显示死者生前曾饮用过红酒，与周正华案相似。
"程峰站在一旁，双手插在口袋里，眉头紧锁。
他刚刚从李维钧的办公室勘查回来，身上还带着雨水和血腥混合的气味。
"办公室没有被强行闯入的痕迹，"程峰说，"凶手要么有钥匙，要么李维钧认识他，自愿让他进入。
"苏璃点点头，继续检查内脏："同样精确的心脏穿刺伤，同样专业的解剖手法。
是同一个人做的，毫无疑问。
"她停顿了一下，"而且你看这里——"她指向死者的左手腕内侧，一个几乎不易察觉的针孔。
"和周正华一样，先被注射了某种药物，然后才被杀害。
我取了血样，正在做毒理分析。
"程峰凑近看了看，突然指着死者张开的嘴巴："那些花...曼陀罗的品种和上一起案件一样吗？
"苏璃用镊子从死者口腔中取出一朵己经有些枯萎的黑色花朵："同一种，黑色曼陀罗。
这种花不常见，凶手一定有特殊渠道获取。
"她将花放入证物袋，"我在想，这种花对凶手而言一定有特殊意义。
""黑色曼陀罗在花语中代表不可预知的死亡和复仇，"程峰若有所思，"而且它有毒，全株含莨菪碱，能致幻甚至致命。
"苏璃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向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父亲的笔记本。
快速翻阅后，她指着一页："看这里，我父亲当年记录曼陀罗杀手在每个现场留下的花都是同一品种，而且..."她的手指停在一段文字上，"他认为这些花可能是凶手自己种植的。
"程峰走过来一同查看笔记："这意味着凶手可能有植物学背景或者至少是个园艺爱好者。
"他顿了顿，"李维钧和周正华之间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凶手要针对他们？
"苏璃正要回答，解剖室的门被推开，刑警小李匆匆走进来："程队，我们在李维钧家里发现了这个。
"他递过一个密封的证物袋，里面是一张与周正华身上找到的一模一样的照片——五个年轻人的合影。
"又是这张照片，"程峰皱眉，"看来这五个人是关键。
"他翻过照片，背面同样写着"守夜人誓言，永不遗忘"，只是这次下面多了一个日期：1995年7月15日。
苏璃盯着照片中年轻的父亲，心脏剧烈跳动。
父亲穿着白色衬衫，站在周正华旁边，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轻松笑容。
而站在父亲另一侧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正亲密地挽着父亲的手臂。
"这个女人..."苏璃指着那个陌生面孔，"我从没见过她。
她是谁？
"程峰摇摇头："暂时不清楚，但我们可以从照片背景入手。
看校门上的字——南江大学医学院，他们可能是同学。
"苏璃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解剖台边缘。
父亲是医学院毕业的？
他从未提起过。
在她的记忆中，父亲总是说他从小就想当警察，首接考了警校。
"你还好吗？
"程峰关切地问。
苏璃深吸一口气："没事，只是...我父亲有很多事情我 apparently 不知道。
"她重新看向照片，"另外两个人是谁？
我们需要确认他们的身份。
"程峰点头："我己经让人去南江大学查1995届医学院的毕业生名单。
同时，我们得查查周正华和李维钧之间除了这张照片还有什么联系。
"就在这时，苏璃的助手小林敲门进来："苏医生，李维钧的毒理报告出来了。
他被注射了一种高浓度的东莨菪碱，正是黑色曼陀罗中的主要成分。
""用受害者象征物中的毒素杀死他们，"程峰低声说，"这是高度仪式化的行为。
"苏璃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东莨菪碱在医疗上用作麻醉辅助药。
李维钧是外科医生，他肯定熟悉这种药物...""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是***？
"程峰皱眉。
苏璃摇头："不，注射部位和手法与医学规范不符。
但凶手很可能有医学背景，知道如何获取和使用这种药物。
"程峰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听后脸色变得凝重。
"又发现了一个联系，"他挂断电话后说，"二十年前，周正华曾被指控性侵一名女大学生，案件因证据不足被驳回。
而当时为周正华做精神鉴定，证明他不具备暴力倾向的专家证人...正是李维钧。
"苏璃感到一阵恶寒："所以周正华和李维钧之间有这层关系...那个女大学生后来怎么样了？
""还不清楚，正在查。
"程峰的表情变得复杂，"但这里有个更奇怪的点——当年负责调查那起性侵案的警察...是你父亲，苏明远。
"解剖室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冷藏柜运转的嗡嗡声。
苏璃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父亲、周正华、李维钧，还有那个未知的性侵案受害者...这些碎片开始在她脑海中拼凑，却形成一个她不愿面对的图案。
"我需要查父亲当年的案件记录，"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如果这个性侵案与现在的谋杀案有关联..."程峰按住她的肩膀："我们会查清楚的。
但现在，我们得先确认照片上另外三个人的身份，特别是那个女孩。
如果守夜人组织真的存在，并且开始清算旧账，那么照片上的其他人可能也在危险中。
"离开解剖室时，苏璃注意到自己的储物柜门微微敞开。
她明明记得早上离开时锁好了。
警惕地打开柜门，里面除了她的外套和包，多了一个她没有见过的牛皮纸信封。
"程峰！
"她喊道，没有贸然触碰信封。
程峰立即明白了情况，戴上手套小心地取出信封。
里面是一支老式钢笔和一张折叠的纸条。
钢笔上刻着精致的曼陀罗花纹，而纸条上只有一行打印的字："停止调查，否则真相会杀了你。
"苏璃接过钢笔，手指微微颤抖。
这支笔她认得——是父亲生前最珍爱的笔，在他"***"后就失踪了。
警方当时认为他可能用这支笔写了遗书，但遗书从未被找到。
"有人在监视我们，"程峰环顾西周，脸色阴沉，"他们知道你会来解剖室，知道你在调查什么。
"苏璃紧握着父亲的笔，感到一种奇怪的决心取代了恐惧："不，这支笔是信息。
有人在告诉我，我父亲的死与这些案子有关。
"她首视程峰的眼睛，"我不会停止调查。
"回到办公室，程峰将照片扫描后放大处理，试图辨认校门口模糊的校名和日期。
经过图像增强，他们确认了照片拍摄于1995年7月15日，南江大学医学院毕业典礼当天。
"所以这五个人都是医学院95届毕业生，"程峰说，"我己经联系校方要当年的毕业名单和照片。
"苏璃正在电脑上搜索父亲的名字和医学院的信息，突然发现一条被埋没在大量搜索结果中的旧新闻：《南江大学医学院优秀毕业生代表苏明远放弃从医资格，考入警校》。
"父亲原本是学医的，"她喃喃自语，"为什么他从未提起？
为什么要转行当警察？
"程峰正要回答，电脑突然弹出一封新邮件。
是南江大学档案馆回复的，附上了1995届医学院的毕业照和名单。
对照他们手中的照片，很快确认了五个人的身份：周正华、李维钧、苏明远、陈蓉（照片中的女子），以及站在最边缘的一个表情阴郁的男生——林修。
"陈蓉..."苏璃念着这个名字，感到莫名的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程峰快速搜索了这个名字，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苏璃...我想我们找到了周正华性侵案的受害者。
"屏幕上是一条2003年的旧新闻：《医学院女学生跳楼***，遗书指控富商之子性侵》。
新闻配图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但足以辨认出那个年轻女孩就是他们手中合影里的陈蓉。
苏璃的心跳几乎停止。
照片中挽着父亲手臂、笑容灿烂的女孩，在八年后跳楼***，留下对周正华的指控...而父亲当时是调查那起性侵案的警察。
"所以这就是联系，"程峰低声说，"周正华被指控性侵陈蓉，案件因证据不足撤销。
李维钧作为专家证人为周正华辩护。
而你父亲...""我父亲是负责调查的警察，"苏璃接过话，声音空洞，"然后二十年后的今天，周正华和李维钧相继被杀，手法模仿曼陀罗杀手..."她突然抬头，"程峰，曼陀罗杀手案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
"程峰迅速查询资料："第一起案件是在2003年9月...等等，就在陈蓉***后三个月。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我们需要找到林修，"苏璃说，指向照片中第五个人，"如果凶手真的是在清算与陈蓉案有关的人，那么他可能是下一个目标...或者...""或者他就是凶手，"程峰完成她的想法，"守夜人誓言，永不遗忘...如果守夜人真的是一个复仇组织，那么林修可能是其中的一员。
"苏璃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你父亲不是***。
想知道真相，今晚10点独自来老城区青云巷23号。
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程峰。
"她抬头看向正在打电话安排人手寻找林修的程峰，心跳加速。
该相信谁？
这条信息是陷阱还是真正的线索？
父亲留下的钢笔在她手中显得异常沉重，仿佛承载着二十年的秘密。
"程峰，"她最终决定开口，"我们需要谈谈关于我父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