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周川和苏雨晴并肩从诊室走出来，苏雨手里拿着病历本，正轻声和周川说着什么。
顾川微微低头，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
那笑意曾经只属于她一个人。
记忆不受控制地倒流，回到那个蝉鸣聒噪的夏天。
她和周川并肩坐在老槐树下，斑驳的树影洒在两人身上。
顾川修长的手指翻动着志愿填报指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跳跃。
"我要报中医。
"周川说。
林夏转过头来看他，眼睛里盛满细碎的光："那我报中药学。
以后你开医馆，我给你配药。
等闲暇的时候，我们一块去山上采药。
"林夏记得他当时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周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小时候一样。
那时候他们以为，只要牵着手就能走到永远。
大学四年，四川到河北，一千多公里的距离。
周川在自习室室里待到深夜，林夏在实验室里熬通宵。
他们靠着视频通话维系感情，可渐渐地，连视频的时间都凑不齐了。
最后一次争吵是因为什么来着？林夏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周川说"我们都太累了"，她说"那就这样吧"。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她蹲在宿舍走廊里，哭得像个孩子。
现在想来，或许周川说得对。
不是不爱了，只是不合适。
她太要强，他太温柔。
大学毕业之后又考了研，在老板的压榨下，两人的沟通越来越少。
他要的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而她需要的，是一个能给她温暖的港湾。
工作的人怎么能和学生谈好恋爱呢？苏雨就是那个港湾吧。
林夏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想起刚才在诊室里，苏雨晴熟练地帮顾川整理白大褂的衣领，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手机震动起来，是边疆医院的录用通知。
林夏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电梯。
消毒水的气味依然刺鼻，但她已经感觉不到酸楚了。
三个月后，周川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明信片。
背面是茫茫戈壁，正面只有一行字："我在这里，守着我们的约定。
"他握着明信片的手微微发抖。
诊室里，苏雨正在整理药品，见他神色不对，关切地问："怎么了？""没什么。
"周川把明信片收进抽屉最深处。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十七岁的林夏站在老槐树下，仰着头说："我要报中药学，以后和小川一块上山采药。
"他伸手想触碰她的脸，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醒来时，枕边一片潮湿。
苏雨还在熟睡，呼吸均匀。
周川轻轻起身，走到窗前。
四川的夜空能看到星星，但他再也看不到林夏眼中的光。
十年后，周川在电视上看到一则新闻。
画面里，林夏穿着白大褂，在边疆的医院里忙碌。
她的眼角有了细纹，但眼神依然明亮如初。
记者问她为什么选择来这里，她笑着说："因为这里需要我们。
"周川关掉电视，走到药房。
苏雨晴正在核对药材清单，见他进来，抬头微笑："今天怎么这么早？""没什么，就是来看看。
"周川说。
药柜上，各种中草药整齐排列。
他想起很多年前，林夏说"你开，我给你配药"。
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医馆，也有了配药的中药师，只是那个人，再也不会是她了。
火车缓缓驶入乌鲁木齐站时，林夏望着窗外陌生的景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
锁屏照片还是去年毕业时拍的，周川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水枪，笑得像个孩子。
那天阳光很好，他们和同学们在操场上打水仗。
周川总是护着她，替她挡下大部分"攻击"。
他的白衬衫湿透了，贴在身上，隐约能看到少年清瘦的轮廓。
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林夏，你发什么呆呢？"同事小张推了推她，"该下车了。
"林夏回过神来，收起手机。
站台上人来人往，空气中飘着烤羊肉串的香气。
她深吸一口气，拖着行李箱走向出站口。
边疆医院的条件比她想象中还要艰苦。
第一天上班，她就遇到了沙尘暴。
黄沙漫天，能见度不足十米。
她戴着口罩，依然觉得呼吸困难。
诊室里挤满了病人，大多是当地的牧民，脸上带着高原红，眼神淳朴。
"林医生，这个病人发烧三天了。
"林夏仔细为他把脉，发现是外感风邪，恶寒 头痛。
林夏刚开好处方，突然想起大学时，周川总会在早八课前给她带早餐。
他站在宿舍楼下，手里提着豆浆油条，看到她出来就露出灿烂的笑容。
那时候她觉得，能这样过一辈子该多好。
"林医生？"护士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啊，抱歉。
"林夏摇摇头，开始专注地查看病人的情况。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夏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她学会了骑马，跟着医疗队下乡义诊。
广袤的戈壁滩上，她看到了最美的星空。
牧民们热情地邀请她去家里做客，教她跳新疆舞。
她开始喜欢上这片土地，喜欢上这里的人。
三年后的一个傍晚，林夏正在整理病历，院长走了进来。
"小林啊，你也不小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院长笑着说，"我有个侄子，在兵团工作，人很踏实，要不要见见？"林夏愣了一下。
这三年，她刻意不去想周川，但每次看到情侣牵手，心里还是会泛起一丝酸楚。
她知道自己该往前看了。
相亲安排在周末。
对方叫阿力木，是个高大的新疆汉子，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他不太会说话，但很细心，记得林夏爱喝奶茶，特意从家里带了煮好的奶茶。
"我听院长说，你很喜欢这里。
"阿力木说，"我也很喜欢这里，虽然条件艰苦，但这是我们的家。
"林夏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知道自己的心里还没有放下周川，“真的很感谢你今天的陪伴，你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
但我觉得我们在某些方面可能并不太合适，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正与你心灵相通的人。”
“啊！我……是喜欢你的”阿力木局促的挠了挠头，一米八几的大汉瞬间涨红了脸。
“噗嗤，我们可以当朋友，我先走了。”
林夏看见像小孩儿一样的阿力木笑了出来。
结局一林夏裹紧白大褂，顶着寒风走进诊室。
新疆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才十一月初，气温就已经降到零下十几度。
诊室里生着炉子，但还是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林医生，有个小病人。
"护士掀开厚重的门帘，带进来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女孩。
小女孩叫古丽，才五岁，已经咳嗽了一个多月。
林夏仔细为她把脉，发现是风寒入肺。
她取出银针，在古丽的肺俞、风门等穴位施针。
古丽很乖，虽然害怕，但还是咬着嘴唇一动不动。
"真勇敢。
"林夏摸摸古丽的头，从抽屉里拿出一颗糖，"这是奖励。
"古丽的眼睛亮了起来，用生硬的汉语说："谢谢医生姐姐。
"看着古丽开心的样子，林夏想起了顾川。
大学时她第一次练习针灸，周川自告奋勇当她的"小白鼠"。
她紧张得手都在抖，他却笑着说："没事，你扎吧，我相信你。
""林医生，明天要去牧区义诊。
"护士的话打断了她的回忆，"听说要下大雪，要不要改期？"林夏摇摇头："牧民们等很久了，不能让他们白等。
"第二天一早，医疗队就出发了。
天空阴沉沉的，飘着细碎的雪花。
林夏坐在越野车后排，怀里抱着药箱。
车子在颠簸的土路上行驶，她的思绪又飘远了。
记得有一次，她和周川因为异地恋的事情吵架。
她赌气说要分手，顾川连夜坐火车来北京。
那天也下着雪，他站在她宿舍楼下，头发上落满了雪花。
她说："你傻不傻啊，这么冷的天。
"他抱住她说："再冷也没有失去你冷。
""林医生，到了。
"司机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义诊点设在牧区的活动室里，已经有不少牧民在等候。
林夏刚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医生！医生！"一个牧民冲进来，"我女儿发高烧，已经昏迷了！"林夏立刻背上药箱跟着牧民往外跑。
小女孩的情况很危急，必须马上施针。
但就在这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狂风卷着大雪呼啸而至。
"暴风雪来了！"有人喊道。
林夏顾不上那么多，跟着牧民往他家跑。
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几乎为零。
她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突然，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了雪坑里。
刺骨的寒意瞬间将她包围，她想爬起来，却发现双腿已经冻得失去知觉。
"林医生！林医生！"恍惚中，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是阿力木的声音。
她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
一双有力的手将她从雪坑里拉了出来。
阿力木脱下自己的羊皮袄裹住她，将她背在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