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摩天高楼的玻璃幕墙上任性流淌,将陆家嘴那些引以为傲的霓虹切割、晕染、扭曲成一片混沌迷离的光斑,像被打翻的调色盘泼洒在冰冷画布上。
苏晚蜷缩在共享办公空间“灵感舱”最僻静的角落,身体几乎嵌进那张并不舒适的工业风人体工学椅里,只有指尖还在神经质地敲打着数位笔身。
面前平板上,甲方要求的第17版商业插画正以她不情愿的样子呈现——一只造型夸张、色彩饱和度拉满的虚拟宠物猫蹲坐在赛博城市废墟顶端的月牙上。
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个从未谋面的年轻甲方隔着屏幕打出的字:“对对对!
就是这个味儿!
AI生成参考图的那种‘高级感’,再来点机械元素,加点粒子特效!”
一个刺眼的红色消息弹窗蛮横地撕开了整个画面:“苏老师,看下邮件哈,客户反馈整体感觉对了,但冲击力还是弱了点,能不能更‘年轻感’,更‘哇塞’一点?
主要是现在AI做的图,那个视觉炸得,咱也得跟得上时代啊(一个笑脸emoji)。”
苏晚像被烫了一下,猛地摘下耳机,耳朵里残留的降噪白噪音瞬间被现实粗暴地填满——雨声敲打着巨大的落地窗,远处模糊的东方明珠塔尖淹没在灰扑扑的天幕里,四周是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和压低嗓门的电话会议声,空气里充斥着冷气、廉价咖啡香精和隐约汗意的混合气味。
她深吸一口气,想把胸腔里那股沉甸甸的、名为“被AI碾过”的窒息感压下去,却只灌满了空调的凉意。
平板屏幕上那只过分精致、完美得像玻璃工艺品的猫,用一种空洞的眼神回望着她,仿佛在嘲笑她握着的那支笨拙的数位笔,和她那被商业需求反复蹂躏得所剩无几的“个人风格”。
视线有些烦躁地瞥过桌面,落在一张小小的黄色便签上,那是她自己用墨水笔抄录下来贴在显示器下缘的:“在01代码的洪流里,人类最后的堡垒是笨拙的真实”。
字迹有些歪斜,像在顽强抵抗着什么。
她把额头抵在冰冷的屏幕边缘,窗外雨景的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