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嘴退追兵
赵明浑身汗毛瞬间又竖了起来，惊恐地循声望去。
只见半堵倒塌的土墙后面，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瘦弱的肩膀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抖动着。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脸上糊满了黑灰和泪痕，身上的粗布衣服被撕破了好几处，露出下面青紫的擦伤。
他显然目睹了刚才血腥的一切，也听到了赵明那番惊世骇俗的“演讲”。
少年那双因为恐惧而瞪得溜圆的眼睛，此刻正首勾勾地盯着瘫在地上的赵明。
那眼神极其复杂，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一种近乎盲目的、看到救命稻草般的崇拜和敬畏？
赵明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崇拜？
敬畏？
开什么玩笑！
老子刚才吓得差点尿裤子！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点什么，喉咙却干得发紧，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少年见赵明看向他，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那双眼睛里的敬畏光芒却没有丝毫减弱。
他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用蚊子般细小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地问：“仙……仙师？
您……您是神仙派来救我们的吗？”
仙师？！
赵明一口气没喘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过去。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快出来了。
神仙？
派我来？
老子是被雷劈来的倒霉蛋啊喂！
他看着少年那双充满希冀和恐惧的眼睛，再看看周围地狱般的景象，烧焦的尸体、凝固的鲜血、倒塌的房屋……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瞬间攫住了他。
他想笑，又想哭。
“咳咳……仙师？”
赵明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指着自己一身血污烂泥的狼狈样，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自我嘲讽，“你看我这样子，像仙师吗？
顶多……顶多算个走错片场的倒霉蛋！”
少年却固执地摇了摇头，眼神依旧亮得惊人，仿佛认定了什么：“您刚才……您说的话，他们都吓跑了！
您一定是神仙！
您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但……但好厉害！
比我们村的老夫子厉害多了！”
赵明哑口无言。
得，这误会大了去了。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西肢却依旧酸软无力，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只能颓然地靠在冰冷的草垛上，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喘着粗气。
少年见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克服了恐惧，小心翼翼地挪了过来。
他不敢靠得太近，在离赵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瘦小的身体依旧紧绷着，带着戒备，但更多的是那种雏鸟看到强大庇护者般的依赖感。
“仙……仙师，您受伤了吗？”
少年怯生生地问，目光扫过赵明身上沾满污秽的衣服。
“没……没事，就是……腿软。”
赵明摆摆手，有气无力。
他打量着少年，这孩子虽然害怕，但眼神还算清澈，没有被刚才的屠杀彻底摧毁心智。
“你……叫什么名字？
村里……还有人吗？”
他问出这句话时，心里其实己经有了答案。
目光所及，除了火焰吞噬残骸的噼啪声，一片死寂。
少年的眼圈瞬间又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在黑灰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我叫……狗剩……”他哽咽着，“都……都死了……阿爷阿娘……二丫姐……”他再也说不下去，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瘦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赵明沉默了。
一股沉甸甸的无力感和悲凉感压在他的心头，冲淡了刚才劫后余生的侥幸。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贫瘠的语言库在这种人间惨剧面前，根本找不到任何一句合适的安慰。
游戏里的NPC死了还能刷新，这里……却是真实得令人窒息的血肉。
他只能笨拙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少年那因哭泣而颤抖的肩膀。
入手一片冰凉和嶙峋的骨头。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死亡废墟的沉寂，也打断了狗剩压抑的哭声。
伴随着马蹄声的，还有甲胄摩擦的铿锵声和士兵整齐的脚步声。
狗剩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弹起来，脸上血色尽褪，惊恐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下意识地就要往更深的阴影里钻。
赵明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官兵？
黄巾军去而复返？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腿脚依旧不听使唤，只能紧张地盯着声音来源。
很快，一小队骑兵出现在村口燃烧的木栅栏缺口处。
他们穿着统一的、相对精良的皮甲，外面罩着深色的号衣，手中握着长矛或环首刀，马匹也显得高大神骏，与刚才那些乌合之众般的黄巾兵截然不同。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军官，面容刚毅，下颌留着短须，眼神锐利如鹰，正警惕地扫视着这片人间地狱。
他身后的士兵们虽然也面露不忍，但阵型丝毫不乱，显示出良好的训练。
为首的军官目光扫过废墟，很快就锁定了草垛旁瘫坐着的赵明和旁边瑟瑟发抖的狗剩。
尤其是赵明，虽然一身污秽，瘫坐在地，但那双眼睛（在系统光环残留效果下）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异常明亮，与他此刻的狼狈姿态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人无法忽视。
军官策马缓缓靠近，在距离两人几丈远的地方勒住缰绳。
战马打着响鼻，不安地刨着蹄子。
军官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赵明，眉头微皱，沉声开口，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铿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尔等何人？
为何在此？
方才溃逃的黄巾贼众，可是尔等惊退？”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在赵明身上扫过，似乎想从他狼狈的外表下看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