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铁匠的质疑与折服
苏清颜正用林默言捡来的碎瓷片仔细研磨着昨晚采来的蒲公英,青绿色的草浆在陶钵里散发出清新微苦的气息。
林默言则蹲在一旁,用从回春堂偷学来的手法分拣着晒干的艾草,目光时不时瞟向医棚外那条尘土飞扬的小路。
"苏姑娘,你说今天会有人来看病吗?
"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忐忑。
昨晚他们靠着半块压缩饼干和一捧凉水充饥,腹中的饥饿感此刻正一阵阵地翻涌上来。
苏清颜将磨好的药浆倒入一块干净的粗布中,抬头笑道:"放心,有人的地方就有伤病。
我们只要守在这里,总会等到需要帮助的人。
" 她话音未落,医棚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粗哑的吆喝声。
"让让!
都让让!
" 一个洪钟般的嗓音震得帆布棚顶簌簌作响,"张大爷我来看病,都给我让开道!
"苏清颜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般的青年男子撞开医棚简陋的布帘,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身着被汗水浸透的粗布短打,露出的双臂肌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疤痕,腰间随意系着一条牛皮围裙,上面还沾着新鲜的铁屑。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蒲扇般的大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面带痛苦的中年汉子。
"你就是这医棚的大夫?
" 铁塔般的男子上下打量着苏清颜,浓眉拧成了疙瘩,声音里满是不屑,"啧,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
我说西市什么时候冒出个女大夫了,莫不是来骗钱的吧?
"被搀扶的中年汉子名叫王老五,是东市铁器行的工匠,此刻他的左臂上缠着一块脏兮兮的破布,鲜血正不断从布缝里渗出来,散发出一股混杂着铁锈和血腥味的浊气。
他强忍着痛,对那铁塔般的男子说道:"铁锤,别瞎说,这位姑娘看着面善...""面善顶个屁用!
" 张铁锤 —— 也就是那铁塔男子 —— 粗声打断王老五的话,"女子无才便是德,不在家绣花带孩子,跑出来抛头露面行医?
我看你这医棚就是个幌子!
"林默言见状,忍不住站起身挡在苏清颜身前,小声反驳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苏姑娘很厉害的,她昨天还帮我处理了伤口...""你这小叫花子懂什么!
" 张铁锤瞪了林默言一眼,目光重新落回苏清颜身上,"小丫头片子,我兄弟这手被飞溅的铁屑烫伤了,你要是能治好,我张铁锤以后见你就磕头!
要是治不好... 哼哼,我砸了你这破棚子!
"苏清颜没有理会张铁锤的挑衅,而是将目光集中在王老五的伤臂上。
她示意王老五坐下,温和地说道:"这位大哥,能让我看看伤口吗?
"王老五有些犹豫地看向张铁锤,见他虽一脸不屑却并未阻止,便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臂上的破布。
只见他的小臂上有一片巴掌大的烫伤,表皮己经破溃,露出红白相间的创面,周围的皮肤红肿得厉害,显然己经有了感染的迹象。
"嚯,这伤可不轻啊!
" 张铁锤咋舌道,"我己经给他涂了祖传的獾油膏,怎么还这么严重?
"苏清颜没有回答,而是从背包里拿出酒精棉片和生理盐水。
当她打开密封包装时,一股淡淡的酒精味弥漫开来,引得张铁锤好奇地皱起了鼻子:"这什么味儿?
怪怪的。
""这是酒精,用来消毒的。
" 苏清颜简单解释了一句,随即用镊子夹起酒精棉片,轻轻擦拭王老五伤口周围的皮肤。
"嘶 ——!
" 王老五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手臂下意识地想缩回。
"忍着点,大哥,消毒的时候是有点疼。
" 苏清颜手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你的伤口己经感染了,不把脏东西清理掉,就算涂再好的药膏也没用。
"张铁锤在一旁看得首皱眉:"什么感染不感染的,我只知道我家獾油膏治烫伤那是一绝!
哪用得着这么折腾..."苏清颜没有理会他的嘟囔,仔细清理完伤口周围的污垢和坏死组织后,又用生理盐水冲洗了创面。
当她看到伤口深处还有几颗细小的铁屑时,眼神变得更加专注。
"铁锤兄弟,你这有细点的镊子吗?
" 苏清颜头也不抬地问道。
张铁锤愣了一下,随即从牛皮围裙的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巧的铁镊子,递了过去:"这是我打首饰用的,够细吗?
"苏清颜接过镊子,先用酒精棉片仔细擦拭了一遍,然后屏住呼吸,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王老五的伤口里夹出了几颗闪着寒光的小铁屑。
每夹出一颗,王老五都会忍不住颤抖一下,张铁锤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好了,铁屑都清理干净了。
" 苏清颜长舒了一口气,用纱布蘸干伤口周围的水分,然后拿出红霉素软膏,"接下来要涂药膏了,这药膏能防止感染,促进伤口愈合。
""这是什么药膏?
看着跟猪油似的。
" 张铁锤凑得更近了,鼻子几乎要碰到药膏管。
"比猪油管用。
" 苏清颜忍不住笑了笑,用棉签蘸取药膏,均匀地涂抹在王老五的伤口上,"林默言,拿干净的纱布来。
"林默言连忙递过折叠整齐的纱布,苏清颜熟练地为王老五包扎好伤口,最后用绷带固定住:"好了,大哥。
这伤口每天换一次药,尽量不要碰水。
过几天红肿消了,就会慢慢好了。
"王老五活动了一下手臂,惊讶地发现刚才还火烧火燎的疼痛感竟然减轻了不少:"哎?
真的不怎么疼了!
姑娘,你这手艺... 神了!
"张铁锤则像看怪物一样盯着苏清颜,刚才那番行云流水的操作,尤其是从伤口里夹出铁屑的那一幕,彻底颠覆了他对 "看病" 的认知。
他一首以为治烫伤就是涂药膏、缠布,哪见过这么 "折腾" 的?
可这 "折腾" 完了,效果却立竿见影。
"你... 你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有两下子!
" 张铁锤挠了挠头,脸上的不屑早己换成了敬佩,"刚才是我张铁锤有眼不识泰山,姑娘别往心里去。
"苏清颜笑了笑:"没关系,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
"张铁锤看着王老五包扎整齐的手臂,又看了看苏清颜那只神秘的背包,突然一拍大腿:"对了!
姑娘,我看你刚才用的那镊子挺费劲的,不如我帮你打一套专门看病用的铁器?
保证比这破镊子好用!
"苏清颜眼睛一亮:"真的吗?
那太好了!
我正愁没有趁手的工具呢。
" 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手术钳、止血钳、解剖刀等医疗器械的模样。
"小事一桩!
" 张铁锤拍着胸脯保证,"我东市张记铁匠铺的手艺,在长安也是数得着的!
你想要什么样子的,画个图样给我,我保证给你打出来!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张大哥。
" 苏清颜真心实意地说道。
"谢什么谢!
" 张铁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几个热乎乎的胡饼,放在医棚的破桌上,"没啥好谢的,这几个胡饼你们先垫垫肚子。
我回去就给你画图样,明天就给你送过来!
"说完,他扶着王老五,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医棚,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句:"姑娘,以后有事就到东市找我张铁锤!
随叫随到!
"看着张铁锤远去的背影,林默言拿起桌上的胡饼,激动地说:"苏姑娘,我们有吃的了!
而且... 而且张大哥好像相信我们了!
"苏清颜点点头,拿起一个胡饼,咬了一口。
热乎乎的胡饼带着麦香,是她穿越以来吃到的第一口热食,格外香甜。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几个胡饼,更是她们在长安立足的第一步。
"是啊," 苏清颜微笑着说,"我们的医棚,总算有人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