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族长之子
绝对的黑暗。
凌霜的意识从虚无中挣脱出来的第一个感受，就是这令人窒息的黑暗。
她下意识地想抬起手触摸西周，却发现根本没有“手”这个概念——她感觉不到任何肢体存在，仿佛只剩下一团漂浮的意识。
“这是哪儿？”
她想大喊，却发不出声音。
没有声带，没有空气，没有嘴巴。
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上她残存的理智。
作为一个活了29年的成年人，凌霜强迫自己冷静分析现状：密闭空间、无感官输入、意识尚存——这不符合任何己知的科学现象。
最后的记忆是实验室，晶体，那个由晶体形成的“人脸”对她说“欢迎回家”……“实验事故导致的意识转移？”
她推测，“还是某种虚拟现实囚禁？”
正当她疯狂思索时，第一个外部***穿透了黑暗——震动。
强烈的、有节奏的震动，伴随着液体流动的汩汩声。
这震动带着某种原始的韵律，让凌霜瞬间联想到一种可能：心跳声。
但不是她自己的心跳，因为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脏。
这应该是来自外部的心跳，强健有力得惊人，每次搏动都让周围的液体产生共鸣般的波动。
紧接着，声音传来——模糊不清，像是隔了厚厚的墙壁，但毫无疑问是人类语言。
凌霜集中全部注意力，试图捕捉只言片语。
“……水族……胆敢……我的领地……”那声音低沉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却明显是女性声线。
但奇怪的是，语调中混杂着某种……咆哮的质感？
就像人在模仿野兽低吼时说话的方式。
“……今晚……巡逻队……加倍……”声音突然靠近，震得凌霜所在的整个空间都在轻微颤动。
随后是一声真正的咆哮——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却奇妙地融合在语言中，形成半兽半人的威慑。
凌霜呆愣了一下，这违背了一切科学常识……“我产生幻觉了？”
她推测，“还是说晶体影响了我的听觉中枢？”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移动打断了她的思考。
整个空间突然倾斜、旋转，凌霜感到自己被甩向一侧，马上又被某种力量轻柔地托住。
外界的声响变得嘈杂——许多脚步声，金属碰撞声，还有那个威严女声在发号施令：“东侧防线！
现在！”
回应她的是一阵整齐的吼叫，接着是快速远去的奔跑声。
凌霜感到“容器”外部的世界正在剧烈运动，那个强大的存在——声音的主人——似乎正在快速移动。
“保护族长！
她怀着幼崽！”
一个较为温和的男声突然贴近，声音里满是焦急，“霜颜，你不能再冲在前面了！”
“闭嘴！”
威严女声——显然叫霜颜——厉声喝止，“雪豹族族长不会因为怀孕就躲在族人身后！”
移动变得更加剧烈，凌霜像做过山车般感到天旋地转。
外界传来打斗声、撕咬声、痛苦的嚎叫声。
那个温和男声一首在附近，时而发出担忧的低吟，时而发出保护性的咆哮。
战斗似乎持续了很久，凌霜的意识时断时续。
最终，一切归于平静，那个威严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胜利的骄傲：“水族的杂种记住了教训！
我的领地，用血来标记！”
欢呼声西起。
凌霜感到一只巨大的手掌——或者爪子？
——轻轻按在“容器”外壁，那个声音突然变得出奇温柔：“小东西，感受到阿母的威风了吗？”
这句话带来的震撼远超战斗的喧嚣。
阿母？
这个威严霸道的存在是……她的母亲？
凌霜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
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
凌霜的意识时断时续，每次“醒来”都发现空间更加拥挤，外界的声响更加清晰。
她开始能分辨出两种主要声音——那个威严霸道的女声（可能是她的“母亲”，雪豹族族长霜颜），和那个温和关怀的男声（似乎是族长的伴侣，她的便宜老爹）。
族长母亲的声音总是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哪怕是最平常的对话也像在发布命令：“猎物放在北边仓库。”
“幼崽出生前加固西墙。”
“告诉巫医明天来见我。”
而那个雄***的声音则完全不同，总是温柔体贴，尤其在面对族长隆起的腹部时：“今天小家伙动了好几次。”
“霜颜，你需要多休息。”
“我们的幼崽一定会很强壮。”
凌霜注意到，每当雄***说话时，族长母亲的声音会微妙地软化，虽然依旧威严，但多了几分温度。
这种互动模式让凌霜莫名安心，她猜测自己应该是穿越重生了，就像青春期看过的那些小说一样，而且还穿越到了别人的肚子里。
29年的人生即将重新归零。
虽然她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喝传说中的孟婆汤，居然带着上一辈子的记忆穿越重生了。
一天（如果这种时间划分还有意义的话），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惊醒了凌霜。
整个空间在收缩，液体剧烈晃动，外界传来族长母亲压抑的喘息声。
“这次是真的了。”
她的声音依然强势，却带着一丝凌霜从未听过的紧张，“叫巫医来！
我的继承人要出生了！”
出……生？
凌霜的思维停滞了一瞬。
密闭空间、液体环境、心跳声、逐渐拥挤……这么快就要见到她这辈子的爸妈了吗。
上辈子，凌霜在一个雪夜里被放在福利院门口，包裹她的襁褓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根红绳，牢牢地系在她的手上。
凌霜是被国家资助长大的——因为过于他人的聪慧。
她从未见过她的父母，唯一感受过的爱是国家和院长妈妈给予的爱。
而现在……她就要见到属于她的爸爸妈妈了吗。
父母这个词对于她是如此地遥远，陌生。
而且那个威严的声音自称族长，称她为继承人……挤压感越来越强，凌霜感到自己被推向某个狭窄的通道，挤压感让她浑身不适。
痛苦、恐惧、期待混杂在一起，她本能地挣扎着。
外界的声音变得嘈杂，许多人在喊叫、指导、鼓励。
“用力，族长！”
“看到头了！”
“是个强壮的幼崽！”
在通过那个狭窄通道的极度痛苦中，凌霜感受到了属于新生的白光。
不过……为什么那些声音中带着兽吼？
为什么……一阵刺骨的寒冷取代了温暖的液体环境。
凌霜感到自己被倒提着，然后——“哇啊——”她自己的哭声在耳边炸响，尖细、高亢、完全不受控制。
与此同时，大量感官信息如洪水般涌入：刺眼的光线、冰冷的空气、粗糙的舌苔舔过皮肤的触感、浓重的血腥味和某种野兽的气息……一双巨大的、毛茸茸的爪子将她托起，凌霜努力睁开黏糊糊的眼睑，视线模糊地看向声音来源。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威严的雪豹兽脸——金黄色的竖瞳，黑色鼻头，白色毛发上布满黑色斑点……“雌性幼崽。”
雪豹族长——她的母亲——宣布道，声音里满是骄傲，“雪豹族的下任族长诞生了。”
凌霜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什么！
她的妈妈是头会说人话的野兽！？
不是说建国后不许成精吗！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又一阵强烈的疲倦感袭来，新生幼崽的身体无法支撑清醒状态，她再次沉入黑暗。
最后一个念头是：雪豹……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