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住院部后面的小花坛里一圈圈走着，看着不断被吹落的泛黄的叶子，丁程感到一阵心慌。
医生说老人家的情况不太乐观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这己经不是第一次被告知了，但是看着姥姥躺在病床上己经完全认不出自己，丁程觉得这次恐怕是真的了。
“程哥，钱己经打到卡上了，你看看啊。”
赵兆打来的电话。
“嗯，收到了。”
钱都还没捂热，就交给了医院。
“虽然到手才两万多，但下个组我绝对把价喊得高高的，程哥你放心啊。”
“最近我不接戏了。”
“啥意思啊程哥，你还真要退出娱乐圈啊，跑滴滴更不赚钱啊，真的，而且你也没车啊！
娱乐圈没你不行啊程哥！”
“我想陪陪我姥姥，医生说时间不多了。”
“明白，程哥，有事随时叫我。”
赵兆难得利落的挂了电话。
一分钟后收到了赵兆的五千转账，丁程撇撇嘴，“我这混的是真差，经纪人都比我富裕。”
微信回了谢谢。
丁程开始了护工生涯。
每天给老人擦脸，翻身，喂饭，抱到轮椅上下楼散步。
护工也还是请了一个，主要负责老人擦洗拍痰换纸尿裤等工作。
一个是自己确实没经验，还有就是手劲大，老人身体浮肿不受力，控制不好力度怕弄疼老人。
这两个月里，中途赵兆来了一次，又帮缴了一万住院费。
“钱我都记下了，会尽快还上的。”
丁程一脸疲惫，下巴也青了，一圈胡茬。
“哎呀小事儿，我经济状况比程哥好不少。”
赵兆赶紧摆手不让丁程提钱，“程哥，你这也瘦太多了，不能为省钱三顿并一顿了吧。”
“这不挺好，省得你总说我胖不上镜。”
“可这也有点太瘦了，韩总喜欢有点肉的。”
“你给我滚蛋，别总想卖我！”
赵兆看丁程精气神还行，还能开玩笑也就放心了。
心想着“得赶紧给程哥联系剧组了，我带的艺人比我还穷太丢脸了，有辱我的专业！”
一个月后赵兆再次来了医院，姥姥去世了。
丁程没有朋友，虽然不想麻烦赵兆也还是电话叫他来了。
丁程整理老人的物品装起来，其实没什么东西就几件衣服裤子还有梳子之类的，但是丁程叠来叠去就是没办法装进包里。
赵兆在病房外联系好殡仪馆，看丁程细瘦的背佝偻成那副样子，眼泪流了出来。
“程哥，都联系好了，我帮你。”
说着就帮忙把姥姥遗物都装好了。
现在医院里的殡葬一条龙业务非常方便，黑衣使者会第一时间得知哪里有人去世，然后立即上门，在家属还哭的脑袋发蒙的时候就己经提供多套方案供君选择，价格由高至低，总有一款适合你。
丁程没哭，一滴泪也没有，就是说不了话，好像得了甲流，嗓子吞刀片了。
于是他全程沉默，只在关键事项上点头摇头。
没人任何人来吊唁，也没有一分钱，流程全部从简。
这么没油水的仪式连工作人员也沉默了。
安安静静的结束了。
丁程拒绝了赵兆的陪同一个人回了姥姥家，屋子里还有淡淡的丁程闻了十几年的熟悉的味道。
姥姥的骨灰存放在殡仪馆了，实在买不起墓地。
从包里拿出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丁程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后放在了姥姥存钱的罐子里。
从衣柜里拿出床单被子，淡淡的潮潮的霉味很好闻。
丁程脱去外衣，睡了过去。
梦里姥姥叫他不要哭，都是大小伙子了，怎么还哭鼻子。
梦里爸爸妈妈也出现了，说他们离开太早了，对不起他，会一首爱他。
丁程在梦里流泪，不停地喊姥姥，不停的喊爸爸妈妈。
十几年没怎么叫过的名字出现在嘴里有陌生的阻滞感。
丁程心里也觉得异样，但还是不停的喊爸爸妈妈，仿佛要把这十几年里的空白全部喊满。
爸爸妈妈姥姥也哭了，眼睛里流出了血泪，不停地回应着：“程程对不起，我们爱你。”
亲人们要消失了，在消失前也带走了梦境，不然留丁程一人记得他们流出的血泪就太残忍了。
丁程醒来之后发现照进窗子的阳光逐渐式微，以为是睡到了下午，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己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赵兆的未接电话有好几个，丁程回了过去。
“干嘛呢程哥，吃了么？”
赵兆有点担心，再不接电话，就只能来一趟了。
“吃了，没事。”
丁程嗓子哑哑的。
“给你点了粥，一会儿送到，你吃点啊。”
赵兆本来想说你骗鬼呢吧，觉得不合适，赶紧咽了下去。
赵兆点的很多，知道丁程不会开火。
外卖先到了，粥和包子。
然后超市的也送到了，是一些水，面包，牛奶，水果。
丁程喝了点粥，又吃了个包子就有点反胃。
于是不吃了，就坐在屋子里，看着黑暗慢慢渗透，最终也入侵了自己。
“赵兆，我可以开工了。”
一周后，丁程给赵兆打了电话。
“不着急程哥，要不要再歇歇？”
赵兆这绝对是客套话，时间不等人啊，还有一个来月今年就又要结束了。
“我没事了，什么本子都成，价格不用喊太高，有工作就行。”
“妥了程哥，等我消息。”
赵兆胸有成竹。
手边己经有两个短剧的本子了，时间也能衔接上，两个都接吧，这样年前还能有进账，没准儿也能有点曝光。
不过对于自己接受了最低价这件事赵兆表示不要声张，怕因为扰乱行业价格被打。
没办法啊，程哥经济寒冬，影视圈的寒冬就应该由经济寒冬的人去闯嘛。
谈好价钱，两天后赵兆开车去接了丁程入组。
什么试镜，定妆，研读剧本，揣摩塑造人物，背台词，所有事前准备通通不需要，人来了，边做造型边看剧本记台词。
一集就两分多钟，想多点台词也没时段给你发挥。
这次是年代剧，丁程饰演的是男二郑世清。
出身世家，饱读诗书，与女一青梅竹马。
但是却被男主横刀夺爱，逻辑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男主当然足够坏，设计使男二染上***，一蹶不振，最终被迫当上汉奸，却因良知折磨，饮弹***。
郑家家破人亡。
女主在得知男主的真面目后几经逃跑，最终还是拜倒在男主邪魅狂狷的笔挺西装下。
丁程拿到剧本之后接受度良好，这种程度的癫不算什么。
要论狗血，都比不过真实生活。
“程哥，看围脖了么？
上个短剧竟然有讨论度诶，”赵兆赶紧凑过来划手机给丁程看，“都在嗑CP，嗑你和男二！”
“这是你拿小号发的吧。”
丁程古井无波。
“怎么可能！
我就是嗑也是嗑你和女一啊，谁会嗑你和男二？”
“你剧里嗑翠萍和李涯，剧外嗑宝强和思诚，还不够邪门么？”
丁程斜眼看向赵兆。
“哪里邪门？
磕学家的感情你不懂！
反正大家嗑你和男二，说你们目光深情，爱而不得！”
一共才十几篇文章，评论也不多，丁程没有心思管这些：“我劝你喝点中药吧。”
赵兆充耳不闻，对着手机异常激动，全部点赞转发还@丁程和男二。
男二转发了被@说两人有爱的围脖，评论道：“承蒙惠顾。”
男二的名字是顾朝西，于是圈地自萌粉开始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