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显示屏的冷光在镜片上投下幽蓝的斑点。

落地窗外，城市灯火像被雨水浸泡过的糖纸，在雾霾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团。

键盘敲击声突然停顿。

他听见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擦亚克力隔板。

茶水间的自动贩售机发出"咔嗒"一声，滚落出一罐冒着寒气的咖啡。

"小夏？"李墨转动转椅。

斜后方的工位亮着台灯，设计部的夏婉正对着屏幕敲打数位板。

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高领毛衣，后颈处隐约露出暗红色的疹子，像某种昆虫的卵鞘。

显示屏蓝光在她脸上切割出棱角分明的阴影，李墨注意到她的瞳孔在光线下呈现出不自然的竖条形。

夏婉突然转头，脖颈发出清脆的"咔吧"声，嘴角机械地上扬："李老师也加班？"她的声带仿佛裹着层粘液，每个字都带着湿漉漉的颤音。

李墨瞥见她工位下方堆积着十几个星巴克纸杯，杯口凝结着沥青般的黑色物质，正顺着桌腿缓慢爬行。

"我改完这个提案就走。

"李墨把视线移回自己的屏幕，文档里的文字突然开始扭曲蠕动。

宋体五号字像被泼了硫酸，边缘滋生出细密的绒毛，在视网膜上投射出诡异的频闪。

茶水间传来水流声。

李墨起身时踢到了电源线，显示屏瞬间黑屏，机箱风扇却反常地加速旋转，发出尖锐的蜂鸣。

当他绕过打印区时，看见夏婉正站在咖啡机前，左手小指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弯折，指尖垂下一缕银亮的丝线。

"要喝咖啡吗？"她背对着他问道，后颈的疹子正在破裂，渗出琥珀色的黏液。

咖啡机出水口涌出的液体漆黑如原油，在马克杯里翻腾起细小的气泡。

李墨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复印机。

机器突然启动，出纸口吐出一叠A4纸。

每张纸上都印着夏婉的工牌照片，但所有影像的眼眶里都爬满了米粒大小的白色幼虫。

"叮——"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在死寂中炸响。

李墨冲向消防通道，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像被掐住脖子的萤火虫，在楼梯间投下摇晃的暗影。

他掏出手机想报警，却发现信号格显示着"-∞"，时间定格在00:00。

往下跑了三层，李墨喘着气推开防火门。

相同的23层标识在眼前闪烁，落地窗外依然是那片粘稠的夜色。

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向他，红色指示灯有规律地明灭，像某种深海生物在传递讯号。

办公区的日光灯管开始集体抽搐，明暗交替间，李墨看见夏婉的工位被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包裹成茧状。

丝茧表面浮现出人脸轮廓，那张属于夏婉的面孔正在融化，从七窍中涌出晶莹的虫卵。

第二章：肉膜迷宫李墨的指甲在防火门把手上刮出四道白痕，门后涌出的腐臭味让他想起上周在茶水间发现的烂香蕉。

本该通向楼梯间的门缝里，暗红色的肉膜正随着呼吸节律收缩，表面布满蛛网状的毛细血管。

"这是二十二层的恶作剧吗？"他摸到墙上消火栓的玻璃罩，反光中映出自己扭曲的脸——左侧瞳孔正在分裂成复眼结构。

身后传来打印机自动进纸的声响，A4纸如同招魂幡在风中翻卷，每张纸上都印着工号编码构成的漩涡图案。

手机突然震动，行政部邮件标题闪烁着血红色：关于延长加班补贴的补充通知。

正文只有一行蠕动的乱码，发件人显示是李墨自己的邮箱地址，发送时间标注着2076年10月30日00:00。

"李老师？"夏婉的声音从电梯井传来，带着金属共振的回响。

李墨回头看见她倒悬在天花板通风口，高领毛衣下伸出六条覆盖着甲壳的附肢，嘴角裂开到耳根，露出环状分布的锯齿："项目书...甲方要改第三十七版..."李墨撞开洗手间的门，镜中景象让他血液凝固——自己的倒影正在用订书机将眼皮钉在额头上。

水龙头自动开启，流出的黑水中漂浮着半融化的工牌，他捞起自己的那张，照片上的面孔正在被像素化的虫群啃食。

第三章：数据虫巢逃生通道全部变成血肉通道后，李墨躲进服务器机房。

机柜蓝光中，他发现所有硬盘指示灯都在以摩尔斯电码的频率闪烁，翻译过来是不断重复的"成为我们"。

通风管道突然爆裂，涌出沥青状的粘稠物。

李墨用消防斧劈开主控电脑，金属外壳下竟是跳动的灰质大脑，神经突触连接着无数光纤。

显示屏亮起的瞬间，他看见自己正坐在工位上敲击键盘，后颈裂开的伤口里探出银白色的产卵器。

"认知滤网已失效。

"机械女声从音响传出，天花板降下数十个裹尸袋般的茧囊。

李墨用美工刀划开最近的那个，褪下的人皮内侧用血写着所有加班猝死者的名字，最新一张的墨迹还未干透——正是他自己的姓名。

第四章：倒影深渊玻璃幕墙在凌晨三点变成半透明薄膜，李墨看见真实世界的银辉大厦早已是废墟。

无数发光丝线从地底伸出，缠绕着每个加班的"员工"，他们的天灵盖都连接着数据电缆，眼窝里插着USB接口。

夏婉的本体出现在机房，她的下半身已经与办公椅融合成甲壳类生物，脊椎延伸出光纤触须插入服务器。

"欢迎来到永续加班系统，"她的声带振动着键盘按键，"当你的倒影在现实世界入睡时，意识就会永远困在这里修改方案。

"李墨跌坐在人体工学椅上，扶手突然弹出束缚带。

他看见显示器浮现出母亲发来的微信，消息记录显示过去三个月都在和某个"李墨"保持联系——而真正的他自从第一次加班后，肉体早已在公寓腐烂。

第五章：茧房轮回当李墨的左手开始分泌粘液时，他启动了服务器自毁程序。

整层楼在数据洪流中坍塌成二进制瀑布，倒影世界出现裂痕。

在跃出窗户的瞬间，他看见无数个自己正在不同时间线的办公室里敲击键盘，每个工位都连接着地底巨大的发光虫茧。

坠落的失重感突然中断，李墨发现自己又坐在23层的工位上。

电脑弹出新邮件：您已成功提交第∞版方案，屏幕倒影里，他的后颈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窗外晨光熹微，打卡机显示时间：2076年9月1日08:59。

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抱着纸箱的新人走进办公区。

李墨转头时听见自己颈椎发出甲壳摩擦声，他微笑着对新同事说："要喝咖啡吗？" 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带粘液的节奏，显示屏泛起诡异的生物荧光。

第六章：肉质键盘李墨的指尖陷入键盘，触感如同按压腐烂的苹果。

当他试图抽回手指时，发现键帽正在与皮肤融合，每个字母都变成嵌在肉瘤上的荧光纹身。

ESC键在他注视下膨胀成眼球状器官，瞳孔里映出他三天前修改方案的场景。

"第三十八版甲方意见来了。

"夏婉的声音从天花板滴落，她倒挂在日光灯管上，脊椎骨节突变成滑轮结构。

递来的U盘表面布满呼吸孔，插入接口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电流声。

李墨的视网膜突然覆盖血色滤镜，屏幕上的PPT化作搏动的内脏剖面图。

标题页"年度营销方案"变成"献祭仪式流程"，每页图表都显示着同事们的生命倒计时。

当他点击动画效果时，自己的半身像从屏幕爬出，腹腔内缠绕着光纤脐带。

茶水间传来爆裂声。

冰箱门自行弹开，冷冻层堆满冰晶覆盖的工牌，陈主管的头像正在啃食相邻工牌的面孔。

微波炉里旋转的饭盒渗出脑组织，加热完成的提示音响起时，李墨看见自己去年离职的搭档王睿，正从微波炉门缝伸出碳化的手掌。

……第七章：血管电梯逃生通道全部封闭后，李墨被迫踏入电梯。

轿厢内壁布满青紫色静脉，楼层按钮是排列成圆形的牙齿。

当按下1楼键时，所有牙齿突然闭合咬住他的手指，鲜血滴在镜面轿壁上，映出无数个正在加班的李墨倒影。

电梯开始垂直下坠，显示楼层的液晶屏变成肠道横截面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