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章 暗里藏温
她攥着衣角站在廊下，看着雕花门把手上映出的自己，深吸一口气才抬手轻敲房门。
“进。”
陆霆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晨起未散的低哑。
苏晚晚推开门，看到他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前摊着厚厚的文件。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黑色衬衫上投下斑驳光影，倒冲淡了几分平日里的冷意。
她没敢多看，走到书桌旁轻轻鞠了一躬，等着他吩咐。
“把左边架子上标着‘Q3’的文件拿过来，按日期排好。”
陆霆琛头也没抬，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声。
苏晚晚应声走到书架前，指尖划过一排排装订整齐的文件。
架子顶层的文件够不着，她踮起脚伸手去够，裙摆不小心扫到了旁边的金属摆件。
“哐当”一声，摆件摔在地上，零件散了一地。
她心里一慌，赶紧蹲下身去捡。
指尖刚碰到零件，就听到陆霆琛的声音：“别动。”
苏晚晚僵在原地，看着他起身走过来。
他弯腰捡起散落的零件，指尖修长灵活，很快就将摆件拼好。
那是个银色的船模，船身上刻着小小的“霆”字，看得出来是精心收藏的东西。
“做事毛手毛脚。”
陆霆琛将船模放回原位，语气听不出情绪，“够不到就搬椅子，摔了东西你赔得起？”
苏晚晚低下头，指尖攥得发白。
她知道自己犯了错，只能用手语比出“对不起”，动作里满是歉意。
陆霆琛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坐回书桌后：“继续整理文件。”
整个上午，书房里只有纸张翻动和笔尖书写的声音。
苏晚晚不敢怠慢，将文件按日期一一排好，又仔细核对了页码。
快到午饭时间时，她整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刚要开口说“好了”，才想起自己不能说话，只能轻轻敲了敲书桌。
陆霆琛抬头看她，她立刻指着整理好的文件，点了点头。
“放在那边就好。”
他指了指墙角的文件柜，目光落在她汗湿的额角上，顿了顿又道，“去楼下餐厅吃饭，让厨房给你留了饭菜。”
苏晚晚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特意吩咐厨房。
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用手语比出“谢谢”，转身走出书房。
刚到餐厅门口，就看到昨天送晚餐的佣人端着托盘出来。
佣人看到她，脸色沉了沉，故意撞了她一下。
托盘里的汤洒出来，溅在她的白色衬衫上，留下一大片油渍。
“哎呀，苏小姐，真不好意思。”
佣人嘴上道歉，眼里却满是嘲讽，“您走路怎么不看着点？
这汤可是给陆总准备的。”
苏晚晚攥紧拳头，刚要比划手语辩解，就听到身后传来陆霆琛的声音：“怎么回事？”
佣人脸色瞬间变了，连忙低下头：“陆总，是我不小心撞到苏小姐，汤洒了……收拾干净。”
陆霆琛没看佣人，目光落在苏晚晚衬衫上的油渍上，眉头皱了皱，“去楼上衣帽间，让张妈给你找件合身的衣服。”
苏晚晚抬头看他，他己经转身对佣人冷声道：“下午不用来了，去管家那里领工资。”
佣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膝盖“扑通”一声重重砸在冰凉的地板上，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双手紧紧攥着陆霆琛的裤脚，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慌乱的哀求：“陆总，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对苏小姐无礼，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别开除我好不好？
家里还有孩子要养，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啊……”陆霆琛没再理她，径首走进餐厅。
苏晚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暖又乱。
她没想到，他会为了这点小事开除佣人。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张妈去了衣帽间。
张妈是负责主楼衣物整理的佣人，性格温和。
她给苏晚晚找了一件浅粉色的连衣裙，笑着说：“这是陆总前阵子让买的，说是给客人准备的，您穿肯定合适。”
苏晚晚接过裙子，指尖触到柔软的布料，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她换上裙子走出衣帽间，正好碰到陆霆琛从餐厅出来。
他看到她，眼神顿了顿，随即移开目光：“吃完饭回书房，下午把上周的报表整理出来。”
苏晚晚点头，跟着他走进餐厅。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都是她以前喜欢吃的家常菜。
她坐下拿起筷子，偷偷看了陆霆琛一眼，发现他正低头喝汤，没注意到她的目光。
下午整理报表时，苏晚晚发现有几份数据不对。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拿着报表走到陆霆琛身边，轻轻敲了敲他的书桌。
陆霆琛抬头，她指着报表上的数据，又指了指计算器，比出“有误”的手势。
他接过报表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
他拿起计算器核对，发现确实错了两处。
“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抬头问她，眼里带着一丝惊讶。
苏晚晚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以前在苏家，跟着哥哥学过财务知识。
她连忙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以前学过一点财务”。
陆霆琛看着纸上清秀的字迹，又看了看她认真的眼神，心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一首以为她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没想到还懂这些。
“不错。”
他将报表递给她，“把错误改过来，重新打印一份。”
苏晚晚接过报表，心里有些开心。
这是她第一次得到陆霆琛的肯定，哪怕只是简单的两个字。
傍晚下班时，管家过来告诉陆霆琛，老宅来电话说老夫人想见苏晚晚。
陆霆琛看了看苏晚晚，对管家说：“知道了，明天早上我带她过去。”
管家走后，两人依旧沉默。
苏晚晚正想比划手势问问早上几点时。
陆霆琛突然开口：“明天去老宅，奶奶可能会问你家里的事，你不用说实话，随便应付就行。”
苏晚晚转头看他，他避开她的目光，目视前方：“别让奶奶担心。”
苏晚晚心里一暖，轻轻点了点头。
她知道，他虽然冷漠，却也在默默为她考虑。
回到西厢房，苏晚晚看着那件粉色连衣裙，忍不住抱在怀里。
她想起今天书房里的事，想起他为她开除佣人，想起他特意准备的家常菜，心里那片阴霾似乎散了一点。
也许，这三年的日子，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熬。
她拿出母亲的照片，轻声说：“妈妈，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