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凡的鹿皮手套抚过箱门浮雕，牡丹缠枝纹在放大镜下显露出西十七道细如发丝的刮痕。
"有人在三天内频繁尝试开启。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而且用的是...""用点力就能开。
"陈六突然拔出军用匕首，刀尖***箱体缝隙。
"等等！
那会破坏..."咔嚓！
箱门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豁然洞开。
李沐凡的眼镜滑到鼻尖，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这个莽夫居然用蛮力撬开了德国造的精密保险箱！
浓烈的檀香味涌出，二十根金条整齐码放，每根都烙着"荣昌航运"的鹰徽。
陈六吹了个口哨，伸手就要抓。
"别动！
"李沐凡的镊子精准夹住他的手腕，"金条间隙有缅甸金丝檀碎屑，这种木材只用于..."陈六己经扯开衬绒内层，夹板弹起的瞬间，一团黑色膏状物糊在了他脸上。
"...***密封包装。
"李沐凡慢悠悠补完后半句。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陈六整张脸黑得像刚从煤堆里爬出来，只有眼白和牙齿格外醒目。
他缓缓抬手抹了把脸，结果越抹越黑。
"噗..."李沐凡肩膀抖动。
"你笑什么？
"陈六阴森森地问。
"没什么。
"李沐凡强忍笑意，一本正经地取出怀表，"只是想到个有趣的化学实验。
"表盖内侧竟藏着微型试剂管。
当淡黄色硝酸银溶液滴落在***膏上，立刻泛起诡异的蓝光。
"纯度92%的云土，比市面..."话没说完，陈六的匕首突然抵住他后颈："李大侦探对***成色这么熟悉？
"刀锋在动脉处游走，黑脸上只有眼睛闪着危险的光，"该不会是瘾君子吧？
""***5年上海工部局化验室报告第47卷。
"李沐凡面不改色，"记载着用硝酸银测定***含量的十九种反应色阶。
"他顿了顿，"顺便说，你脸上那个...在发光。
""什么？
"陈六扭头看向穿衣镜——沾满***膏的脸在紫外灯下正散发着幽幽蓝光，活像午夜游魂。
"李！
沐！
凡！
"窗外惊雷炸响，电光映出墙上两个扭打的身影。
三分钟后，李沐凡被按在波斯地毯上，陈六骑在他腰间，黑脸逼近："信不信我把剩下的***膏塞你嘴里？
""建议不要。
"李沐凡依旧淡定，"根据你现在的皮肤接触量，再摄入会导致..."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科普。
两人同时转头——保险箱暗格自动弹开，半枚黄金烟嘴滚落在地。
烟嘴龙纹雕刻的龙眼是两粒红宝石。
陈六下意识捡起来对着灯光转动，光斑在墙面拼出莫尔斯密码的短长信号。
".. .-.. --- ...- ."他脱口而出。
空气瞬间凝固。
李沐凡缓缓坐起身："你懂电报？
"陈六的表情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
雨声变得震耳欲聋，墙上的老式挂钟突然开始报时，十一下钟鸣震得***膏表面泛起涟漪。
"我..."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陈六像猎豹般窜到窗前，正看见女管家林曼姝的白旗袍消失在月门洞——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陈六放在窗台上的佩枪。
"糟了！
"他转身要追，却被李沐凡拦住。
侦探正用手术刀剖开烟嘴，第三道螺纹处弹簧弹出，露出卷成细条的桑皮纸。
上面蝇头小楷写着："江华轮货舱第三柱"。
"民国七年二月九日。
"李沐凡擦拭镜片，"江华轮首航触礁沉没的日子。
"他的放大镜停在保险箱角落，几粒绿色孢子正在显影液中舒展菌丝，"这些青霉菌能在金丝檀上存活二十年？
"陈六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弹疤："三年前汇丰银行的运钞车劫案..."话音未落，巡夜人举着马灯冲进来。
昏黄光晕照亮陈六半张脸——灯罩内侧赫然印着与黄金烟嘴相同的龙纹！
雷声吞没了老头的惊呼。
等李沐凡再回头时，陈六己经消失在暴雨中，唯有那柄刻着"HS-1931"的匕首插在书桌上，刀尖钉着一张泛黄的船票。
日期正是民国七年二月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