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西周,在桌案上,文书旁,找到了乔姑娘所说的那封信。
他都没想先打发我走,再独自看信,可见心里急迫又慌乱。
他重伤未愈,无力的靠在格栏的框边,又缓缓坐下。
慢慢拿起手中的信,好似那信有大重量一般。
那信封上,乔姑娘清秀的字迹,红框里写着:李相夷 亲启。
他确认了字迹,终于,撕开了那封信。
信里薄薄两页纸,上面写道:相夷,阿娩得君爱护,相随相伴几载,永刻于心。
知君胸怀广大,令阿娩敬仰、骄傲,又叫阿娩惶恐。
君爱江湖喧嚣,爱武林至高,阿娩只能紧紧跟随君身后,疲惫不堪。
君终如日光之芒何其耀眼夺目。
然,谁人又可一首仰视日光。
阿娩心倦,敬君,却无法再伴君同行,无法再爱君如故。
以此信与君诀别,永祝君,身长健、岁无忧。
还却平生所愿。
阿娩留。
李相夷眼神空洞,泪却无声息的流下来。
他就在那里,不知坐了多久,我安静地站在他身后,默默地等着。
终于他讲信纸折好放回,收到了胸口,回头看到我,一瞬惊诧。
我太安静,他好像遗忘了我,又突然想起我的存在。
李相夷从架子最低层拿出一个带锁的匣子,打开后,将里面的银票和碎银都展示给我看,又关上,整个递给了我,“小兄弟,这是我的一点薄礼,感激你的救命之恩。
若他日还有用得上李某的地方,李某定竭尽所能。”
我接过,点头,并不多话,默默地退出去,去找了点水,灌满了水袋,又回来守在门口。
我想他一定是想独自待一会儿。
他居然把全部钱给了我,关键是一门之主的所有钱财,只几百两银子,实在也算不得多。
又过了几刻钟,李相夷走了出来,我迎上去,“李大哥,我去找了点水,耽误了下山的功夫。”
我解释了没有离开的原因,说着又将家里带出来的青稞饼递给他,他摆摆手,估计是没什么胃口。
“李大哥也要下山吗?
可要与我一道?
你给我那么些银子,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总觉得受之有愧。”
我挠了一下头,做出多收了他的钱心虚的模样。
他点了点头,我上去扶住他的肩膀,他整个重量靠在我身上,他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估计是门中众人和乔姑娘给他的心里打击太厉害。
果然,没走多远,他就晕倒了,完全失去了意识。
我速速上前扶住他,往普渡寺方向走去。
寺里的僧众应该是出去救治被金鸳盟所伤的平民,大门紧闭,寺中看起来没什么人的样子。
我们在门边的石柱旁休息了片刻,无了和尚便寻到了我们。
“大师”我出声招呼,无了己然识得了我女儿身份。
“阿弥陀佛,贫僧乃李门主故友,这位施主带李门主进来医治吧。”
无了开始施展梵术,救治李相夷,我一动不动坐在外间,目光紧盯着。
我的学习能力强,但是真实世界里显然没有武功、梵术这一类知识,我想试试能不能看得懂学得会。
看了一会儿我得到一个结论,内功一类没有心法,单看看是学不会的。
一个时辰左右,李相夷吐了口淤血,缓缓睁开眼睛。
“和尚,你又用这梵术,把我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
他虚弱开口,还有心情玩笑。
“嘿嘿,老衲何德何能,是李门主命不该绝。
哎!
李门主全身经脉寸断,碧茶之毒也早己蔓延全身。
若非你自有绝世无二的内功心法扬州慢,护住心脉一丝生气,老衲也是回天无术啊。”
无了大师说着还给李相夷倒了杯茶说,递给他。
接着说道:“梵术,也只是续经接脉之法,金针也只能将入脑的碧茶之毒引出,无法真的解毒。
老衲挽回不了李门主这一身绝世功夫,只能勉强为你留下一成内力。
这数道金针,也是让你受尽了折磨呀。
让你容貌和身形日渐变化故人相见也难识。”
李相夷将茶一口饮下:“李相夷己不是李相夷,这可是命数。”
“李门主伤在三经,还需尽快回西顾门,着门下及江湖好友寻求救治之法。
否则,恐年寿难永。”
“和尚,我还有多久可以活?”
李相夷偏头问他。
“勉强支撑十年。”
无了回答。
“哼,十年,你帮我从阎王爷那里讨回了十年命数,不亏。
不过,还请和尚违心帮我打个诳语,要是有人问起来,你不曾见过李相夷。
世上再无李相夷,还有西顾门,我也不可能会回去了,走了。”
说着他起身要走。
“李门主,你年纪轻轻,却如此放任身殒,岂不可惜啊。
况且那碧茶之毒,己存于你肺腑之中,必会时时折磨你。
万一哪天强压不住,再次入脑,你恐将为幻觉所困,最终…”和尚还想再劝,却被李相夷打断“最终成为一个疯子,疯着死很好,无知无觉,也无甚可惜。”
“老衲不知李门主心中想要避什么,如此决绝要去。”
无了大师也是气极,又无可奈何。
这时李相夷看向禅房挂的禅语: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
微笑着开口“和尚,你这个禅语,好得很,了悟了。”
说着自顾打开门,走了出去,我紧随其后。
大师还想再劝,“李门主…”“李相夷己葬身东海,从此这世界上,只有李莲花了。”
他说完这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