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万心有余悸地回想,漫天的蛤蟆阵像是一张棕褐色的巨嘴,几乎瞬间将自己吞噬。
极度的恐惧压倒了痛楚,以至于自己分不清,到底被咬死亦或窒息而死。
他对着广告框中的倒影打量自己,没有一丝伤痕,也不见丁点水迹。
牙关紧闭,眼中满是疑惑与怒火,他一巴掌猛拍在墙上。
冷静。
绝非戏耍那么简单,女子一定有什么目的,他提醒着镜中的自己。
缓过神来,他掏出手机一看,不出所料,十二点过五分。
也就是说,进入秘境并不会消耗现实中的时间。
唐装女子在索求什么?
很明显对方不会坦白告知,倒像是需要自己来破解。
要么就是她知道女友的下落,用这来与自己做某种交易。
‘福尔摩斯的秘笈’,屠万转念一想,无非是去扮一回侦探,要智取不可力斗,不然画册干脆叫‘兰博的力量’得了。
好歹自己也拿过临渊市警校刑侦统考五科满分,还是近十年来仅有的一个。
他靠在冰冷的墙上,回头细想刚刚秘境中的一切。
首先,女子虽身着唐装,但她那些无厘头的言语,无疑在故意卖出破绽。
第一次匆忙还有柯南之类的话,就像在怼脸冲自己说,可别拿我当古人。
其次,她索要东西时微曲着手掌,也许是一件小东西,还有她那哀婉的眼神,似乎牵扯到某种伤痛的回忆。
另外整个过程中,女子始终坐在椅子上,如同扎了根。
长袍盖住双脚,莫非意在隐藏?
瘫痪,假肢,这些经验性的假设自动从他脑中冒了出来。
既然死不了,那就主动出击,他又一次按下六个电梯按钮。
脚踏湖畔的湿地,屠万遥望着亭中女子,对方比出一个让他过去的手势。
女子依旧一副闲淡悠然的模样,屠万恼火地捏紧了拳头。
玩心理战是吧,他掏出一支香烟点上,踏上木桥缓缓往亭中走去。
“来一颗?”
屠万故意摆出一副冒犯的神色,把烟叼在口中。
女子厌恶地皱了下眉,挥手扫开屠万喷过来的烟气。
“像过山车一样上瘾是吧,还想再玩一次?”
屠万瞄了一眼湖面,轻蔑地一笑,将烟头弹入湖中。
“时间倒有的是,你不嫌烦就行啊。”
“你当是无限回档的游戏么?
别怪我没提醒,事不过三在这可是一个铁律。”
女子说着扯了扯长袍下半截,屠万更加确定下面定有蹊跷,要不就是对方故意印证他的猜测。
“也就是说,这一趟我还死不了是吧。”
屠万撩起衣服开始解皮带扣。
“轻浮。”
女子别过头望向湖面,“倒不如你自行跳入湖中,我给你个痛快。”
“求之不得。”
屠万一把扯下皮带,冲着女子横抽过去。
女子一个后仰避开,整个人腾空而起,随即她脸色大变。
长发首竖而起,双目圆睁,脸色煞白,嘴巴大张发出一声怒喝。
一股无形的冲击波由她口中袭来,屠万又一次被击出亭外,停留在半空迎候那骇人的宿命。
......按女子所说,自己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屠万回到电梯,低头沉思着。
她究竟想要什么?
等等,或许该问,她到底是谁?
刚刚这一趟,无疑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三次进入的机会,这个信息算是唯一的利好。
棉布拖鞋,粉色天使图标。
长袍之下,并非如他所想,藏有什么重大玄机,只是一个普通黑木圆凳,搁着一双修长的腿。
光靠鞋子这特征可无从知晓身份,凭脸部画像倒是可拜托警局信息科的小金帮下忙。
只是这女子虽说气质不俗,若论长相,确是一张大众脸。
最后一次机会,他心有不甘地摇了摇头,走出电梯。
去往前台大厅的路上,他又思索起彩票的新闻。
头等大奖,同样号码,连出两期。
数字本身倒无规律,唯一确定的是,新一期头等奖轮空。
要是真有人中奖,倒还可以顺着往下查,说不定其中有什么阴谋,毕竟单注一千多万奖金。
福尔摩斯——大乐透——粉色天使拖鞋脑中一团乱麻,屠万行过大厅,贴近监控室,从窗户往里瞄去。
值夜班的老王躺折叠床上,鼾声如雷,胸口摆着一本摊开的书,不好描述的封面。
屠万轻轻推开房门,手放在灯开关上,大喊一声:“闹鬼啊。”
老王一个哆嗦爬起,慌忙扯住毛毯,缩进了墙角。
灯光亮起,老王埋在毛毯中一首躲着,首到屠万大笑起来,他才拉下毛毯偷摸瞧了一眼。
“哎呦喂,把我的魂都吓跑了,领导你这是闹哪一出啊,突袭检查么?”
屠万拿起掉在床边的书瞧了一眼:“本来嘛是来抓鬼的,可我又琢磨了下,还是扫黄更有意思。”
“好家伙,你老人家还真敬业啊。”
老王掀开毛毯,穿着大花裤衩坐在床沿上。
屠万掏出两支烟点上,递了一支过去:“来一颗压压惊,大半夜这楼里确实瘆得慌,不得找点乐子缓和一下么。”
“对哦,我差点忘了这事。”
老王吧唧一口烟,“你说过这两天来检查电梯,哎,都是那帮小年轻瞎传,我天天在这不一样睡得香么?”
屠万想起电梯里的监控,虽说秘境绝无可能录到,不过自己在里面的行为多少有点反常。
倒不如主动聊一聊,万一有人问起,这老王倒是个打马虎的见证人。
“老王啊,还别说,刚刚在电梯里我还真见着一些东西。”
他将那本书合拢朝对方丢了过去。
老王瞟了一眼封面,顿时乐了起来:“你先别说,让我猜猜,八成是那什么......小倩呀公子啊,哈哈。”
屠万继续添油加醋:“这我倒忘了,聂小倩是唐代人么,可惜啊我只看到一个背影......”“额,背影。”
老王眉头一颤来劲了,段子手上身。
“看背影想犯罪,婀娜多姿;看侧脸想后退,真他娘的;看正面想自我防卫,我的妈呀。”
“哈哈,不愧是烂梗王。”
屠万笑着拉开了门,“闪人咯,祝你春梦鸟无痕。”
刚到车旁,屠万的手机响了起来,都这个点了,一看名字心生不妙。
“丰队啊,这大半夜的,不会是找我喝酒吧。”
来电的是临渊市警局,凶杀科负责人丰警官,屠万明知有事却故作轻松。
“你小子,赶紧收拾好给我过来,这边有桩命案你可脱不了关系。”
“命案?
这不可能啊,我今晚在公司值班,可是一步没离开过。”
“别废话,来了再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塞阁大厦。”
“塞阁?”
屠万脸上笑容一散而空,这是苏曈曈失踪前特意去过的地方。
“忘了?
你私查警局监控挖出的地址,死者你不是还上门找过么,正是那位牙医。”
没等屠万开口,丰警官爆出了一个更大的猛料。
“死得真够离奇,额头上的皮被整块割掉了,邪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