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睁开眼，下一秒，白花花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干净、完整，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她怔住了。
几秒钟后，耳边的声音还在持续，“滴……滴滴……”有节奏的响着，像极了某种电子设备发出的提示音，熟悉得让她有点恍惚。
这是哪里？
她的脑子还有些混沌，眼前的白色有些刺眼，让她一时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原本该有的腐臭味、浓烈的血腥味、末世里随时响起的机械嗡鸣，全都不见了。
她的呼吸逐渐乱了，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
沈凝霜几乎是下意识地撑起身子，迅速扫视西周。
整齐的房间，熟悉的摆设。
书桌上堆着几本她用过的设计手册，墙上贴着几张她随手画的草稿。
角落里丢着一只斑驳的旧背包，旁边还堆着她最讨厌收拾的袜子……这分明是她的公寓。
她的家。
可这怎么可能？
沈凝霜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心开始冒冷汗。
她记得很清楚，她明明己经死了！
火光、爆炸声、刺鼻的血腥味，林诗悦的背叛……那些画面都还清清楚楚地刻在脑子里，怎么一睁眼，她却回到了这里？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床头柜上，那台电子闹钟正亮着红色的光，“滴滴”作响。
时间显示是——凌晨六点零五分。
她怔了一下，伸手拿起闹钟，盯着时间看了好一会儿，手指微微发抖。
她记得这个闹钟，是她在末世爆发前的三个月扔掉的，因为她觉得这种“普通生活的痕迹”太刺眼了。
“三个月前……”沈凝霜喃喃自语，嘴唇有些发白。
她想到了一个荒唐的可能性，却不敢相信。
下一秒，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臂上——一片光滑，没有任何伤痕。
她记得自己曾在一次战斗中被丧尸划伤，伤口很深，缝了十几针，最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
可现在，疤痕没了，肌肤细腻得像刚从温室里出来的一样。
沈凝霜盯着自己的手臂，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嘶——”疼痛感从腿上传来，***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梦。
她真的回来了。
沈凝霜怔怔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的人。
过了很久，她才猛然回过神，迅速起身跑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她——干净的脸庞，澄澈的眼神，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属于末世的稚嫩感。
这张脸，不再是末世里那个疲惫不堪、满身血污的沈凝霜。
这张脸，分明是五年前的她。
重生了？
这个词在沈凝霜脑海里像惊雷一样炸开，回荡不去。
她的手缓缓抬起，贴在镜子冰凉的表面，镜中那张脸清晰地映在眼前。
年轻。
陌生。
那不是末世里那个狼狈、疲惫、被鲜血与尘土覆盖的自己。
镜子里的她，眼神干净，没有被绝望磨砺得黯淡无光。
可正是这样的她，让沈凝霜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违和感。
她的呼吸乱了，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闷得发慌。
“怎么可能……”沈凝霜低声喃喃，手微微颤抖。
她怔怔地看着镜子，仿佛它会给她一个答案。
可是，这不是梦。
一切都真实得令人害怕。
指尖的凉意、光滑的手臂、屋内熟悉的气味，所有感官都在告诉她：她真的回到了过去。
“三个月……”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告诉自己，也像是在提醒什么。
“三个月……”沈凝霜的喉咙发紧，声音逐渐哑了。
指甲掐进掌心，她却毫无察觉。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可是，内心的情绪如潮水般汹涌，将她彻底淹没。
林诗悦的脸，冷漠而无情，像一张凝结成冰的面具。
末世的那一刻，她清晰地记得林诗悦那句话——“只有牺牲你，它们才不会追我。”
这句话就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压在沈凝霜的脑海里，烫得她浑身发疼。
她怎么也忘不了那一瞬间的感受：愤怒、痛苦、无助……还有一种深深的、让人窒息的荒谬。
五年。
她和林诗悦在末世里相依为命整整五年，她拼了命去保护的人，最后却把她推进了死地。
一切都是假的。
林诗悦的关心是假的，林诗悦的温柔是假的，就连她那句“我们一定能活下去”也是假的。
沈凝霜的喉头发紧，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里面，压得她连呼吸都困难。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沉浸在这些情绪里，可一想到那句冰冷的“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死”，她的胸口就像被利刃反复割开。
她曾经视林诗悦为最后的依靠，那个世界里唯一一点人情的火光。
可到头来，这火光却亲手把她烧成了灰。
“蠢……真是蠢透了……”沈凝霜的嘴唇发抖，声音沙哑得像破了的风箱。
她嘲笑自己，却又无法逃避这种嘲笑带来的刺痛感。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
五年的痛苦和挣扎，五年的信任和牺牲，最后换来的竟然是一场彻底的背叛。
她想狠狠掐醒自己，但这不是梦——她清楚地知道，这次她被命运重新拉回了三个月前。
她睁开眼，盯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那双眼睛开始冷了下来，像冻结的湖水，一片冰寒。
“林诗悦。”
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像是咬牙切齿，又像是在刻意提醒自己，“这一次，你别想再算计我。”
她的目光一点点变得坚定起来，五年的苦难和仇恨如沉积的岩浆，逐渐涌上她的心头。
她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她的手松开了镜子，攥成拳头。
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疼，可她感到痛快。
那是愤怒在提醒她：她还有三个月。
三个月，可以做很多事情。
她要为自己而活。
她要用这三个月的时间，去准备，去改变，去亲手撕下林诗悦那张虚伪的面具。
这一次，她不会再死在那个女人的手里。
“末世也好，无人机也好，”她低声说道，目光如寒冰，“谁都别想再让我付出我的命。”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世界一片宁静，街上是熙熙攘攘的行人，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照得一切都显得那么普通，那么安宁。
可沈凝霜知道，这平静很快就会被打破。
末世会到来，毁灭会到来，背叛会到来——但这一次，她不会再坐以待毙。
“滴答……”浴室的水龙头传来一声轻响，把沈凝霜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她猛地转过头，却正好听到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凝霜！
起床了！
太阳都晒***了！”
沈凝霜的身体一下僵住。
那个声音……是林诗悦。
门被推开，林诗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居家服，头发扎成了一个松散的马尾，脸上挂着笑容，手里还端着一杯牛奶。
“还赖床呢？
快起来，今天不是要加班吗？”
她的声音温柔，表情亲切，和末世里的那个林诗悦完全不同。
沈凝霜盯着林诗悦，指尖微微发抖，心里像被乱麻缠住了一样，紧绷得难以喘息。
“你怎么了？
脸色这么差？”
林诗悦歪着头，眼神带着一丝担忧，手里端着的牛奶还冒着热气。
“昨晚没睡好？”
她走近一步，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听不出任何异样。
沈凝霜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脑海里的嘈杂。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平时那样：“……没事，大概是太累了。”
她说得很慢，甚至有些犹豫，仿佛在试探林诗悦的反应。
可对方却没有丝毫异常，仍旧是那个温柔体贴的室友。
林诗悦轻轻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真是工作狂，别累坏了。
赶紧去洗脸吧，早餐在桌上，记得吃啊。”
语气亲切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凝霜的心里却一片冰凉。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努力挤出一抹笑。
林诗悦笑得更自然了，轻快地转身，带着一如既往的轻松步伐走出了房间。
门被轻轻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首到确定她己经离开，沈凝霜僵硬的身体才稍稍松弛下来。
可她的手却攥得更紧，连指甲掐进掌心的刺痛都没察觉。
她站在镜子前，目光阴沉，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冷意，一点点从心底蔓延开来。
林诗悦，还是那个林诗悦吗？
这熟悉的声音，这无懈可击的笑容，让她想起了末世里那五年的相处，也让她想起了最后的那一刻。
那个将她推入死地的背叛者，那个冷漠到连一丝愧疚都没有的人——现在却站在她面前，用着同样的语气，关心她是不是睡好了。
她是不是也重生了？
这个念头让沈凝霜浑身僵住，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可很快，她又觉得不对。
如果林诗悦也重生了，她会这么从容吗？
她会这么无懈可击地伪装自己吗？
“还是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沈凝霜低声呢喃，喉咙干得发涩，嗓音沙哑得像是从深渊里挤出来的。
她必须确认。
她冷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传来轻微的动静，林诗悦正在厨房里忙活，正背对着她收拾餐具。
沈凝霜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从她的动作，到她的神情，一寸一寸地观察过去。
林诗悦脸上的表情放松，动作熟练，看起来一切都正常。
可沈凝霜知道，伪装这东西，她见得太多了。
她走过去，装作无意地开口：“昨晚你几点睡的？
我记得你好像也很晚才回房间。”
林诗悦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愣，但很快笑了：“啊？
大概一点多吧？
你不是也忙到半夜嘛，咱们两个谁也别说谁了。”
一点多？
沈凝霜脑海里快速转过几个念头。
如果林诗悦也是重生者，她的反应不应该这么平淡。
可如果她不是，她的回答似乎也没什么问题……“最近感觉怎么样？”
沈凝霜继续问，语气不经意，像是在闲聊，“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林诗悦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随口笑道：“梦？
没什么特别的吧，就普通的那些。
你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沈凝霜眯了眯眼，假装无意地说道：“没什么，就昨晚我做了个挺奇怪的梦，梦到咱们好像……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林诗悦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自然。
她转头看着沈凝霜，挑了挑眉，笑着打趣道：“你不会梦到末世了吧？
最近是不是电影看多了？”
沈凝霜低头喝了口水，掩住眼里的寒意。
“嗯，大概吧。”
她随口应了一声，语气轻描淡写。
林诗悦没有再多问，转身继续忙自己的事。
可沈凝霜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她很敏锐地捕捉到刚刚林诗悦那一瞬间的停顿，虽然短暂，但对她来说足够了。
她知道，林诗悦并没有重生。
如果她也重生了，不可能对“末世”这个词反应这么淡然。
这意味着，沈凝霜的重生是独一无二的。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有一种奇异的庆幸感涌了上来。
但更多的是仇恨。
林诗悦什么都不知道，仍然是那个把她推出去喂无人机的人。
而她现在知道了所有事情——这是她的优势，也是她复仇的起点。
沈凝霜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脚步平稳，表情冷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沈凝霜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心跳还有些快，林诗悦刚才的笑容和语气让她感到一阵压迫。
表面上，她看起来完全正常，甚至是毫无戒心，可沈凝霜的首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依旧危险。
哪怕她没有重生，她依旧是那个能一秒决定把她推出去喂无人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