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将江梨护在石案后,离火剑在掌心凝聚成三尺赤虹,剑冢中悬浮的灵剑受九阙共鸣,发出清越剑鸣。
“小心!
他们布了‘双极锁脉阵’!”
苏明霄的天枢剑斩落袭来的骨鸦,忽然瞥见丹宗弟子指尖掐着的竟是凌尘阁禁诀,“丹宗偷学我派剑阵?!”
江梨从药篮中摸出十二枚淬了雪魄草汁的银针,趁乱甩向阵眼:“砚之哥哥,西南角第三根剑柱!”
她记得方才进入剑冢时,每根剑柱的云纹走向与《凌尘九阙》残页上的阵图暗合,此刻银针入位,阵图果然出现裂隙。
沈砚之抓住破绽,剑诀掐动。
离火阙赤珠化作火莲虚影,九阙剑阵的“离火阙”率先显形,赤红色光刃扫过之处,骨鸦与酸液同时汽化。
丹宗弟子惊退,紫金葫芦上竟浮现出赤鸦堂的暗纹——两派果然早有勾结。
“小崽子,你以为破了阵就能逃?”
赤鸦堂分舵主阎三拖着伤腿闯入,袖口翻出七枚染血玉片,“老子集齐了‘兑金阙’与‘震雷阙’残片,就等你的离火阙!”
江梨忽然拽住沈砚之的衣袖,指着阎三手中玉片:“那些玉片上的血纹,和伯父纸条上的一样!”
她想起沈家老宅废墟中找到的残页,曾画过类似的血祭纹路,“他们在用活人灵脉温养残玉!”
沈砚之只觉气血翻涌。
父母暴毙时的冰裂纹在脑海中闪过,他忽然明白,那些所谓“暴病而亡”的镇民,不过是赤鸦堂为了激活残玉的祭品。
离火剑突然暴涨,剑冢灵剑受其感召,竟有数十把脱离悬浮轨迹,如候鸟归巢般飞向他的剑影。
“万剑归宗?!”
苏明霄瞳孔骤缩,这是凌尘阁执剑人才有的秘术,“少阁主,用长命锁引动天枢阙!”
沈砚之依言将长命锁按在石案上的天枢阙玉牌,两道微光交融,剑冢地面浮现出完整的九阙星图。
江梨趁机将炽阳草与雪绒花捣成的药汁泼向阵眼,白烟腾起处,丹宗弟子的紫金葫芦突然炸裂,露出里面囚禁的灵雀——正是凌尘阁用来传递密信的“云雀舟”。
“丹宗伪善!”
苏明霄的剑抵住丹宗长老咽喉,却在此时,剑冢顶部的裂隙中忽然飘下一片墨色羽毛,羽毛落地时化作人形,正是当年凌尘阁三长老座下大弟子——楚墨。
“苏明霄,你还是这么天真。”
楚墨望着沈砚之手中的离火阙,眼中闪过复杂神色,“当年若不是沈孤舟非要护着这襁褓中的累赘,凌尘阁何至全灭?”
江梨忽然觉得楚墨的目光落在自己腕间银铃上,带着某种刺骨的寒意。
她下意识遮住银铃,却听见楚墨轻笑:“倒是没想到,副阁主的女儿竟藏在寒江镇这么多年。
那半幅阵图,该在你母亲留给你的帕子上吧?”
沈砚之浑身一震。
他从未听江梨提过身世,此刻见她攥紧帕子的指尖发白,突然想起她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绣着九阙云纹的帕子——原来江梨竟是凌尘阁副阁主之女,当年与他一同被送出的,还有本该无忧无虑的药庐少女。
“楚墨!
你投靠魔宗不说,还敢泄露她的身份?”
苏明霄的剑骤然雪亮,却在触及楚墨时如入泥潭,对方周身竟缠绕着魔渊特有的浊气,“你……你吞了魔核?!”
楚墨不再答话,袖中翻出的,正是沈孤舟当年的断剑“凌尘”。
剑刃上的缺口与石案上的齿痕玉牌严丝合缝,沈砚之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断剑重连之日,九阙归位之时。”
“砚之哥哥,用银铃!”
江梨突然扯下腕间银铃,那是她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此刻在楚墨的浊气中竟发出凤鸣般的清响。
沈砚之惊觉,银铃内部刻着的,正是九阙剑阵的完整阵图!
离火剑与银铃共鸣,九阙虚影首次全部显形。
沈砚之看见,代表“天枢阙”的金色玉阙上,正映出楚墨背后的魔纹——那是魔渊之主“赤鸦老祖”的印记。
原来当年背叛,竟是楚墨为了投靠魔修,亲手引狼入室。
“杀!”
阎三大吼着掷出七枚玉片,血祭纹路在剑冢地面蔓延。
沈砚之忽然将江梨护在身后,任由血纹划过脊背,却在剧痛中看见,长命锁与离火阙正在吸收这些血力,剑纹顺着他的经脉游走,最终汇聚成剑冢壁画上的“鹤影剑式”。
“阿梨,闭眼。”
他的声音染了血,却依然温柔。
江梨顺从地闭上眼,却听见剑鸣与铃音交织成曲,像极了小时候他哄她入睡时哼的调子。
再睁眼时,只见沈砚之背后浮现出巨大的白鹤虚影,每片羽毛都是悬浮的灵剑,而楚墨的断剑,正被钉在九阙星图中央。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
楚墨咳出黑血,却突然指向暗门深处,“魔渊之眼己经睁开,赤鸦老祖等着你们的九阙玉呢——”他的身影化作墨羽消散,留下最后一句话,“江梨小师妹,你母亲临终前让我交给你的,可不是什么帕子吧?”
江梨的手骤然冰凉。
她想起母亲咽气时,曾在她耳边说“去苍梧山,找你父亲的剑”,却没提过帕子。
此刻展开帕子,才发现背面用密纹绣着幅地图,终点正是剑冢暗门后的“魔渊之眼”。
“阿梨,你的手……”沈砚之发现她指尖在滴血,血珠落在帕子上,地图突然浮现出九处亮点——正是其余七块九阙玉的位置。
苏明霄凑近查看,忽然惊呼:“中央亮点是离火阙,而最北边的‘天璇阙’,竟在丹宗的‘太虚殿’!”
暗门后的魔气突然变得灼热,倒悬的青铜巨塔虚影在剑冢地面投射出来。
沈砚之握住江梨的手,发现她腕间因刚才的共鸣,竟浮现出与自己相似的剑纹——原来所谓“药剑合修”,从来不是单靠他一人,而是需要九阙玉与执剑人身边人的灵脉相契。
“苏大哥,麻烦你送阿梨回云径。”
沈砚之将天枢阙玉牌塞进江梨掌心,“我去看看魔渊之眼——”“不行!”
江梨突然攥紧他的手腕,银铃不知何时重新系回她腕间,“楚墨说我是副阁主的女儿,那我更该和你一起。
父亲当年拼死送我们出来,不是为了让我们分开。”
她举起染血的帕子,上面的地图正在发光,“而且你看,每处玉阙的位置,都标着能克制它们的药草。”
沈砚之望着她坚定的眼神,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她在破庙用冻僵的手给他揉脚,说“我们要一首在一起”。
此刻剑冢灵剑在他们头顶盘旋,九阙星图映在她眼中,像极了寒江镇雪夜的星空。
“好,一起走。”
他终于笑了,指尖抚过她腕间的剑纹,“不过下次再遇到危险,你要躲在我剑影里。”
暗门深处传来钟声,不是寒江镇的暮钟,而是某种古老的、带着震颤的共鸣。
当两人踏入门内,身后的剑冢突然亮起,万千灵剑自动飞起,在门口布下剑阵——那是凌尘阁历代弟子,在用最后的力量守护他们的少阁主。
通道尽头是座悬浮的青铜台,台中央嵌着的,正是缺了西块玉阙的魔渊封印。
沈砚之掌心的离火阙与江梨帕子上的地图同时发烫,他们看见,在封印裂缝中,隐约有只巨大的黑鸦振翅,而鸦首位置,戴着的正是丹宗的紫金冠。
“原来……丹宗掌门就是赤鸦老祖。”
苏明霄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不知何时他也跟了进来,“当年他伪装成仙盟使者,骗走了我派的‘天璇阙’……”话未说完,青铜台突然剧烈震动。
江梨腕间银铃响起,竟与封印的震颤频率相合,沈砚之趁机将离火阙按在封印缺口,赤珠光芒顺着裂缝蔓延,暂时稳住了黑鸦的动作。
“我们得在三个月内集齐九块玉阙。”
沈砚之看着帕子上的地图,“第一站,丹宗太虚殿。”
他转头望向江梨,发现她正盯着封印上的某处纹路,那是与她银铃内侧相同的云纹,“阿梨,你能感觉到什么吗?”
江梨点头,指尖轻轻触碰封印:“这里……有母亲的气息。
还有,”她抬头看向他,眼中有细碎的光,“有你小时候的哭声。
原来当年,是伯父用离火阙护住了你,而我父亲……”她摸着帕子上的剑痕,“用剑为我们劈开了生路。”
山风从暗门灌进来,吹起两人的衣角。
沈砚之忽然想起父母临终前的纸条,想起城隍庙壁画上的持剑仙人。
原来所谓宿命,从来不是一人独行,而是像九阙玉与剑纹,像他的剑与她的药,必须彼此相契,才能在这混沌世道,劈开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走吧,阿梨。”
他牵起她的手,走向暗门后的云海,“等集齐九阙玉,我们就去寒江镇,把父母的坟迁到苍梧山。
以后每年梨花盛开时,我们就带着药篮来扫墓,就像小时候你陪我去乱葬岗那样。”
江梨笑了,腕间银铃与他掌心的赤珠同时轻颤。
远处,苏明霄望着两人的背影,悄悄摸出半块刻着“玉衡阙”的残玉——那是他在楚墨消失的墨羽中找到的。
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剑冢外,丹宗与赤鸦堂的残兵正在撤退,却没人注意到,在苍梧山最高峰,有个戴着斗笠的灰衣人正俯瞰着这一切。
他手中握着的,是刻着“摇光阙”的玉牌,牌面中央,一滴新鲜的血珠正在缓缓渗入。
“沈孤舟啊沈孤舟,”灰衣人轻笑,“你当年用命种下的局,如今竟让两个小娃娃来破。
可你别忘了,九阙玉归位之日,也是魔渊反噬之时……”他转身走入云雾,斗笠边缘垂下的银链上,系着的正是江梨母亲当年的断发。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沈砚之与江梨掌心相扣的纹路,正随着离火阙的光芒,在彼此腕间织成越来越清晰的鹤影——那是凌尘阁初代阁主留下的,最后的护道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