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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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姜宁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带着秋末的萧瑟,呛得她肺部微微刺痛。

她用力甩了甩头。

试图把裴恒那张清隽却压迫感十足的脸,连同他那些反复出现的、诡异的行径,一起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眼前,学院即将举办的小型作品展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规模不大,甚至有些简陋。

但对她这种毫无背景、默默无闻的学生来说,已经是极其难得的展示机会。

也许,只要全身心投入到创作中,就能忘记那些令人心烦意乱的事情吧。

接下来的几天,姜宁几乎把自己焊死在了工作室。

像一只受惊后躲回巢穴的蜗牛,紧紧缩在自己的壳里。

她选了一块纹理奇特、带着天然疤结的香樟木。

打算雕刻一个名为“困兽”的作品。

木屑纷飞,带着香樟木特有的浓郁气息。

她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指尖感受着木头纹理的走向。

感受着它在刻刀下一点点显露出预想中的形态。

那是一种挣扎的姿态。

是渴望挣脱某种无形束缚的眼神。

某种程度上,这块木头,也是她自己内心的真实写照。

作品渐渐有了雏形,带着一种未经打磨的粗粝感,却又蕴含着蓬勃压抑的生命力。

为了赶进度,她连续熬了几个通宵。

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像两道洗不掉的墨痕。

大脑也像一团被搅浑的浆糊,思考变得异常迟钝,连带着动作都有些僵硬。

傍晚时分,夕阳最后的余晖穿过高大的窗户,给蒙尘的玻璃染上了一层温柔的暖橘色。

姜宁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开始收拾工具。

那个沉重的木质工具箱被她塞得满满当当。

各种型号的刻刀、大小不一的凿子、沉甸甸的小木槌,还有砂纸、锉刀等零碎的打磨工具。

长时间弯腰和高度集中的精细工作,让她腰酸背痛,手指也因为用力而有些不听使唤的僵硬。

她吃力地把工具箱抱在怀里,准备回宿舍好好睡一觉,睡个天昏地暗。

工作室外面有几级不算高的水泥台阶。

也许是连日疲惫导致了精神恍惚。

也许是怀里的工具箱实在太沉,让她有些脱力。

走到台阶边缘时,她脚下一个没踩稳,身体不受控制地趔趄了一下。

怀里那个沉重的工具箱瞬间脱手——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和木头撞击水泥地的巨响,在傍晚相对安静的校园里突兀地炸开!

木质箱子被摔得扭曲变形,破旧的锁扣当场崩开。

里面的东西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抛出,飞溅出来!

锃亮的刻刀。

大小不一的凿子。

沉甸甸的木槌。

各种金属工具叮叮当当滚落得到处都是,散了一地。

场面比上次在图书馆门口那次还要狼狈百倍!千倍!

这个时间点,恰好是傍晚下课或者学生涌向食堂的高峰期。

巨大的声响立刻吸引了周围所有路过学生的目光。

不少人停下脚步,朝着声音来源处张望过来。

人群中开始响起压抑不住的低声议论。

“***,什么情况?爆炸了?”

“吓我一跳!好像是工具箱摔了?”

“啧啧,摔得好惨,满地都是啊……”

“哎,那不是艺术系的那个女生吗?平时总低着头的那个。”

“好像是她……真倒霉。”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或同情,或好奇,或幸灾乐祸,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她淹没

嗡的一声,姜宁的脑袋炸开了。

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像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她身上。

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热度直冲头顶。

这一刻,她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她僵硬地蹲下身,像个笨拙的提线木偶,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些散落在冰冷水泥地上的工具。

手指因为极致的紧张和羞耻而微微颤抖着,不听使唤。

当她试图捡起一把尖锐的雕刻刀时,指尖一滑,没能拿稳。

锋利冰冷的刀尖瞬间划过她的指腹。

“嘶……”

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指尖传来清晰的刺痛,一小颗鲜红的血珠迅速地渗了出来。

在那片因为常年接触木料而略显粗糙的白皙皮肤上,显得异常醒目。

就在她窘迫不堪,狼狈到了极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

人群的外围,忽然出现了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他只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和熨帖的黑色西裤,却难掩周身清冷疏离的矜贵气质。

夕阳的余晖在他轮廓分明的肩头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却丝毫无法柔化他那种与生俱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禁欲感。

是裴恒。

他显然也看到了这边的骚动。

目光极淡地扫过那些围观的人群,没有丝毫停留,像掠过无关紧要的尘埃。

最后,他的视线精准地定格在了台阶下那个狼狈不堪、指尖还在渗血的小小身影上。

没有任何犹豫。

他甚至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因为他的出现而陡然变得更加激动和压抑的议论声。

那些或惊讶、或探究、或难以置信的目光,仿佛对他而言,都不存在。

裴恒迈开长腿,步伐沉稳,径直穿过自动为他分开的人群,走到了姜宁的面前。

他的出现,像一道无形的、强大的屏障,瞬间在她周围隔开了一个小小的、安静的空间。

然后,在周围所有人几乎不敢置信的注视下。

这位在京大被无数学生奉若神明、如同谪仙般不染凡尘的裴教授。

缓缓地、平静地,在她面前蹲下了身。

他伸出那双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

开始帮她捡拾那些散落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上的、锋利的工具。

他的动作沉稳、耐心,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仿佛手中捡起的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珍贵的物品。

他甚至会极其小心地避开那些工具尖锐的刀刃和边角。

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得很长很长,几乎覆盖了她小小的影子。

他专注地捡起一把闪着寒光的窄刃刻刀,动作仔细又耐心。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还蹲在地上、指尖渗血、呆愣住的姜宁。

他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指尖那点刺目的猩红上。

极淡地,蹙了一下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