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也好羡慕，真的羡慕她。
陆念正专注地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马尾辫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轻轻晃动，发梢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金色。
"陆同学，放学一起走吗？
"温雾言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教室里的嘈杂淹没。
陆念手中的笔停了下来，她抬起头，圆润的杏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绽放出明亮的笑容。
"好呀，我还有好多事问你。
"温雾言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是他转学以来，第一次有人对他露出这样毫无防备的笑容。
温雾言点点头,两人收拾完便一前一后的离开教室。
清风拂过,洗去学生们一天的疲惫。
陆念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白色的帆布鞋上沾上些许灰尘。
她微微转头,仔细观察着自己的新同桌。
“有没有人说过你好好看？”
温雾言猛地僵住，书包带在掌心勒出一道红印。
他下意识摸了摸左眼下方的泪痣——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印记。
他声音干涩。
"没有过吧...谢谢你。
""这有什么的？
"陆念随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我说的是事实啊。
"温雾言这才注意到，陆念的耳垂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像不小心溅上的墨点。
他紧绷的肩膀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呼吸间都是路边野菊的清香。
陆念笑了笑,开口问道。
“你家住哪里呀？
前面还顺路吗？”
温雾言望向右边路口，那里矗立着城市最豪华的住宅区。
玻璃幕墙在夕阳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像一座巨大的水晶牢笼。
他不想回去，那里有他讨厌的人。
陆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吃惊的说道。
“你家这么有钱啊？
住这么好的小区。”
温雾言看着陆念脸上毫不掩饰的羡慕，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他想起那个永远弥漫着刺鼻香薰味的豪宅，想起书房里永远做不完的习题册，想起深夜里姑姑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咔嗒"声。
他垂下眼眸淡淡的道。
“我姑姑家,没什么好羡慕的。”
温雾言盯着陆念的眼睛,回忆起她开朗的笑容。
他会羡慕的,羡慕她的性格活泼开朗,羡慕可以有人在她之上。
他己经不是第一次感到这么不公平了。
“不仅仅是这点,我听过你之前学校的成绩,你成绩这么好，肯定很多人都会羡慕！
初三想保持个好成绩可不简单。”
“嗯…”温雾言淡淡应了一句,陆念察觉到他的心情低落,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姑姑对你很严格吗？”
温雾言身子抖了一下,是条件反射。
姑姑的严格让他从不可以学习不好,节假日从来不是休息,是凌晨4点起来背英语单词,晚上1点还在熬夜写着练习题。
有这样的经历，谁会学习不好呢？
为什么会颤抖？
因为考得不好就会挨打。
记得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温雾言在一场比较重大的数学考试当中考了96分。
他的姑姑便拿戒尺打了他左手4下,很重的4下。
姑姑的指甲狠狠戳上他的额头，尖利的嗓音刺进耳膜“要你有什么用？
你爸死得早，没人管你，要不是我你早不知道死去哪里了！”
戒尺狠狠抽在左手掌心“啪！”
的一声脆响，皮肉仿佛被撕裂。
温雾言猛地咬住下唇，但疼痛来得太快、太狠，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九十六分？
你还有脸回来？”
姑姑的声音尖锐如刀，她一把拽过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温雾言踉跄了一下，被迫摊开掌心——那里己经泛出骇人的紫红色，肿得比另一只手厚了一倍，皮肤紧绷得发亮，像是下一秒就会渗出血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滚落，砸在地板上。
他不想哭的，可是太疼了，疼得他眼前发黑，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呜咽。
“哭？
你还有脸哭？！”
下一秒“啪！”
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他右脸上。
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间静止。
温雾言僵住了，脸颊***辣地烧起来，耳膜嗡嗡作响，嘴里泛起淡淡的铁锈味。
他怔怔地捂住脸，指尖触到皮肤时，那里己经烫得吓人。
茶几在视线里扭曲、放大，像一座冰冷的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姑姑的怒骂声忽远忽近，可他一个字都听不清了，只剩下脸颊和左手钻心的疼，疼得他浑身发抖。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眼泪无声地流，滑过嘴角，咸涩得发苦。
委屈吗？
当然委屈。
他是委屈的,可他从来没恨过他的母亲。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温雾言发现自己的影子终于不再那么单薄。
分别时，陆念朝他挥手，笑容依旧。
陆念回到了房间关上门,苦恼的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数学题。
她随意的在草稿纸上划了两下,然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趴在桌子上。
无聊的拿右手转着笔。
“谁研究的数学题这么难！”
温雾言这边回到家,推开精美雕刻的木质门,礼貌的向姑姑问好。
姑姑斜眼看去,厉声问道。
“月考排名下来了吗？”
温雾言脚步一顿,立马应道。
“下来了,第2名。”
姑姑眉头一皱,似乎心情很不好。
“第2名？
为什么不是第一？”
温雾言开口想解释,但被她厉声打断。
“今天把那套卷子做完，不然不许睡觉！”
温雾言低头,应了一声后回到了房间。
他拿出笔来迅速的做完了今天的作业。
收拾好东西以后，便拿出一套卷子做。
他的房间很安静,只能听见笔在纸上滑动的声音。
温雾言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数学题,上面慢慢的映照出了陆念开朗的笑容。
他发呆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甩了甩头便机械式的继续做题。
这样的生活他也不想再有,他也想得到幸福。
他也好羡慕,真的羡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