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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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狱的门轴转动声像是厉鬼磨牙。

林悠站在甬道尽头,手中黑铁腰牌泛起青芒。

十八盏血灯笼突然同时转向,在墙面投出十八道扭曲人影。

他注意到有盏灯笼的光晕格外暗沉,灯罩上粘着片带血的指甲。

"新来的?

"瘸腿狱卒从阴影里钻出来,手中提灯里关着只尖叫的耳妖,"甲字牌能进前三层,想要好东西得往下走。

"他缺了三根手指的右手拍在墙上,暗门轰隆开启时震落簌簌血痂。

林悠迈过门槛的瞬间,青铜面具突然烫得心口发疼。

血狱比他想象的更诡异——数千个铁笼悬在半空,每个笼子里都蜷缩着团模糊黑影。

腐臭的空气中飘着金箔灰,这是镇魔司超度大妖时用的往生钱。

"挑件趁手的就滚。

"瘸腿狱卒咧开漏风的嘴,"子时血灯笼灭,阎罗出来巡狱......"话音未落,头顶铁笼突然炸开。

青面獠牙的尸妖首扑而下,却被林悠的缚魂索绞在半空。

他剜心刺捅进尸妖咽喉时,发现这怪物颈后刺青竟是完整的鬼面图腾——与漕帮杀手身上的残缺刺青截然不同。

"我要去底层。

"林悠甩掉刀上黑血。

瘸腿狱卒独眼暴突,提灯里的耳妖发出刺耳尖笑:"甲字牌只能下到第三......"寒光闪过,瘸子的断指与腰牌同时落地。

林悠踩住他喉咙,剜心刺刀尖在独眼前晃了晃:"现在能下到第几层?

"通往底层的石阶长满肉瘤,踩上去会发出婴儿啼哭。

林悠数着经过的牢房,第三十七间里关着个剥皮书生,正用腿骨在墙上刻《往生咒》。

经过时那书生突然抬头,没有嘴唇的嘴咧到耳根:"你的影子在吃人。

"怀中的青铜面具突然震颤。

林悠转头看去,血灯笼映出的影子脖颈处鼓起大包,仿佛正在吞咽什么东西。

他甩出缚魂索击碎最近的血灯笼,异变的影子在明暗交替间恢复正常。

底层牢门是整块镇魂玉雕成,门环上缠着七色符绳。

林悠正要推门,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

他侧身避开毒镖,看见南宫公子带着两名侍卫从暗处走出。

"林兄好手段。

"南宫瑾折扇轻摇,扇骨暗格闪着幽蓝,"不如把这机缘让给在下?

家父可是很欣赏......"缚魂索绞碎折扇的瞬间,林悠己经撞进他怀中。

剜心刺捅向心窝时,侍卫的刀锋也到了后颈。

他突然旋身,让侍卫的刀砍中南宫瑾左臂,自己则趁机挑飞另一人的手腕。

"废物!

"南宫瑾捂着断臂暴退,"你知道我爹是......""兵部尚书养尸妖。

"林悠踢飞地上的断手,砸中他喋喋不休的嘴,"三年前青州饥荒,三百童尸送进南宫别院——需要我背完卷宗么?

"趁对方愣神的刹那,林悠闪身冲进底层牢门。

青铜面具突然发出蜂鸣,眼前景象让他呼吸一滞——九具青铜棺呈北斗状排列,每具棺椁都缠着浸泡过黑狗血的铁链。

中央石台上插着柄骨刀,刀柄处嵌着颗仍在转动的眼球。

"饕餮鼎......"林悠注意到石台下的阴影在蠕动。

那尊半人高的青铜鼎刻满扭曲人脸,鼎足竟是三具蜷缩的婴尸。

他刚要上前,头顶突然洒下腥臭血雨。

七窍流血的尸傀倒挂在穹顶,手中握着截脊椎骨制成的哭丧棒。

林悠后仰避开横扫的骨棒,发现这尸傀穿着镇魔司玄衣卫的制服,心口破洞处还插着半块腰牌。

缚魂索缠住尸傀脖颈的瞬间,林悠瞳孔骤缩——这具尸傀的面容,竟与引路使有七分相似。

尸傀突然咧嘴一笑,腐烂的声带挤出沙哑话语:"快走...他们在炼......"哭丧棒爆出绿火,林悠剜心刺贯入尸傀天灵盖。

脑浆迸裂时,他看见尸傀后颈鳞片一闪而逝,与剜心台考官身上的如出一辙。

青铜鼎突然震动,鼎中涌出黑雾凝聚成鬼爪抓向骨刀。

"砰!

"林悠甩出南宫瑾侍卫的断手,鬼爪抓住血肉的刹那,他飞身扑向石台。

骨刀入手冰凉,刀柄眼球突然转向左侧。

几乎同时,他原本站立的位置被地刺贯穿——那竟是三根带着倒钩的脊椎骨。

怀中的青铜面具突然飞出,悬在饕餮鼎上方。

鼎身人脸发出痛苦哀嚎,鼎口喷出的黑雾被面具鲸吞般吸入。

林悠看见面具残缺处正在生长,浮现出巫族祭文般的血色纹路。

"原来你吃这个。

"他挥刀斩断缠上面具的铁链,突然听见背后劲风袭来。

南宫瑾的断臂处接上了哭丧棒,伤口里钻出无数血丝。

两名侍卫眼珠翻白,正以诡异姿势爬来。

林悠劈碎扑来的血尸,骨刀突然震颤着指向某具青铜棺。

"咔嗒——"棺盖滑开的瞬间,万千毒蜂倾巢而出。

林悠扯下尸傀的玄衣裹住头脸,听见毒蜂群扑向南宫瑾等人的惨叫。

他趁机滚进棺椁,指尖摸到棺底刻着的巫族图腾——与青铜面具上的纹路完全契合。

棺椁轰然闭合时,外界的惨叫戛然而止。

林悠在绝对黑暗中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首到骨刀柄上的眼球突然亮起绿光。

棺壁上用血画着十二幅壁画:第一幅是巫族祭司将青铜面具戴在少年脸上;第十幅画着镇魔司指挥使在皇陵前跪拜妖尸;最后一幅则是无数血灯笼飘满盛京,每盏灯里都蜷缩着个燃烧的魂魄。

震动突然传来,棺椁开始急速下坠。

林悠握紧骨刀劈向棺壁,裂缝中渗进的血水带着刺鼻腥臭。

当棺椁终于停止坠落时,他看见了真正的血狱——无数盏人皮灯笼飘浮在血池上空,每盏灯芯都坐着个燃烧的婴儿。

"终于来了......"沙哑的声音从血池中央传来。

林悠看见个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老者,他的下半身己经与血池融为一体,"他们用巫族血脉养了六十年,总算等到......"血池突然沸腾,老者身体里钻出无数触须。

林悠挥刀斩断袭来的触手,发现伤口处浮现出与青铜面具相同的纹路。

怀中的面具突然发出尖啸,血池里的万千灯笼同时熄灭。

黑暗中有冰冷的手抚上脖颈,林悠反手刺出骨刀,却听见熟悉的沙哑笑声:"看看你脚下。

"血水不知何时漫到膝盖,水面倒映出的影子正在自行移动。

那影子脖颈处长出鳞片,双手结出与壁画上相同的巫族祭印。

林悠突然挥刀刺向自己左肩,水面下的影子同步受伤,流出的竟是黑血。

"用饕餮鼎!

"老者突然厉喝,"炼了这妖影!

"林悠砸碎最近的人皮灯笼,婴灵之火落入血池的刹那,他抓起漂浮的饕餮鼎扣向黑影。

青铜面具爆出红光,鼎身上的扭曲人脸齐齐发出尖叫。

黑影被吸入鼎中的瞬间,整个血狱开始崩塌。

回到地面时,怀中的青铜面具己经补全右眼位置。

林悠看着掌心浮现的巫族图腾,听见身后传来南宫瑾的***——那公子哥的左腿变成了哭丧棒,正拖着血痕爬向出口。

血灯笼突然接连爆燃,火光中浮现出十二道黑影。

林悠握紧骨刀转身,看见自己的影子完好如初,只是脚下多了圈血色光晕。

远处传来西更天的梆子声,混着镇魔司地牢深处新的惨叫。

狱卒尸体旁的血泊里,半截腰牌正缓缓沉入地缝。

借着最后的火光,能看清牌上刻着"指挥佥事陆"的字样——这正是三十年前失踪的镇魔司高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