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溅在供桌青铜面具残缺的右眼处,那裂纹竟像极了三日前黑松林里魔狼额头的血痕。
"铛!
"凌铁山第八十一次抡锤时,铁砧突然发出龙吟。
凌尘看见赤红剑胚上浮出蛛网血纹,刚要凑近,整把剑就被父亲浸入寒潭。
滋啦作响的水面下,血色纹路正吞噬冰晶。
"去黑松林采七叶藤。
"父亲扔来药篓的声音比潭水更冷,"霜儿咳血了。
"腐叶在凌尘靴底碎裂时,他握紧了腰间粗铁剑。
这柄父亲打了三天三夜的剑,剑格处有道刻意磨平的凹槽。
林间忽然传来幼鹿哀鸣,他循声拨开荆棘,却对上一双血月般的瞳孔。
魔狼额间血痕迸出紫焰的瞬间,凌尘怀中黑玉药瓶突然发烫。
昨日黑袍人将这东西按进他胸膛时说过:"遇到要命的危险,就捏碎它。
"但此刻他的手指正死死扣住剑柄——父亲锻的剑不该是用来逃的。
剑锋撞上狼爪爆出金铁之声时,凌尘终于看清狼腹处的焦黑掌印。
昨日镇里说书人讲的焚心掌,竟烙在这畜生身上。
"吼!
"狼尾扫断古松的刹那,凌尘跌落山涧。
怀中药瓶滚落的瞬间,他看见黑袍人在记忆碎片里轻笑:"白昼将尽时,你会想起星坠之约。
"崖风灌满衣袖时,体内突然有剑气游龙般苏醒。
---凌尘在剑鸣声中睁眼。
斜插崖壁的残剑群正在暮色里震颤,断壁上"松岳九问"的刻痕渗着血珠。
当他握住滚落身旁的药瓶,那些血珠突然汇成溪流,钻进他持剑的虎口。
"三千道藏不如一剑通玄。
"幻听响起的瞬间,凌尘挥出了此生最自然的一剑。
三丈外需要两人合抱的古松轰然倒地,断口处光滑如镜。
他怔怔望着掌心浮现的剑纹,没注意药瓶内丹液少了三分之一。
"哥!
"凌霜扑来时带着药香,她总能把七叶藤熬出雪莲味。
凌尘递过魔狼左耳,妹妹却盯着他脖颈:"有剑气伤了你。
"父亲擦拭断剑的手顿了顿。
那柄据说传了十三代的残剑,此刻映出凌尘喉间细若游丝的血痕——正是他自己挥剑时的角度。
地窖传来挖土声时,凌尘正数着妹妹咳在帕子上的血点。
月光突然被什么东西割裂,他贴在门缝看见父亲对着星空结印,铁砧上的剑影分明是供桌上青铜面具的轮廓。
晨雾未散时,凌尘找到了地窖口的脚印。
七坛埋了七年的竹叶青旁,数百柄灵剑在玄铁锁链下嗡鸣。
最深处石匣上的刻痕刺得他眼底生疼:"白昼永寂于此。
"匣中躺着把木剑,剑身裂纹与他掌心剑纹严丝合缝。
前院突然传来马嘶,某个带着松香的声音在问:"凌铁山可还铸得出斩星剑?
"凌尘的手指刚触到石匣,数百柄灵剑突然齐声嗡鸣。
玄铁锁链上浮现出暗金色符文,竟与他昨夜所见父亲结出的手印一模一样。
最外侧那柄水纹剑的剑穗上,还系着半截褪色的红绳——正是七年前他生辰时,妹妹编给后山小鹿的样式。
凌尘摸索木剑时,喉间被自己剑气割破的伤口突然发烫。
黑玉药瓶残留的丹液顺着衣襟渗入皮肤,视野里所有剑器开始浮现重影。
他看见石匣底部映出自己十七岁的面容,却又重叠着某个白衣染血的身影,那人腰间玉佩刻着的"白昼"二字正在渗血。
凌霜的咳声从地窖口传来,染血的帕子飘落在剑群中央。
那些灵剑突然寂静如死,唯有血迹触及的锁链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响。
凌尘扶住妹妹时,注意到她指尖沾着的不是血,而是某种带着星辉的冰晶——昨夜父亲用月光凝成的剑影,此刻正在那些冰晶里流转。
前院的陌生人正在用手指叩击铁砧,每一声都让地窖里的剑群战栗。
那人锦袍上绣着的松针竟在自行移动,渐渐组成凌尘在崖底见过的"松岳九问"剑诀起手式。
当他说到"斩星剑"三字时,供桌上的青铜面具突然裂开第三道纹路,正好分割开那只完好的左眼。
凌尘抱着木剑走出地窖时,看见父亲正用那把断剑削着竹条。
削下的竹屑在空中组成奇怪的图案,竟与地窖锁链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陌生人腰间玉佩突然碎裂,他盯着凌尘手中的木剑,声音发颤:"白昼剑主......真的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