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牛大叔双目圆瞪,己经咽了气。
奇怪的是,他脸上既有惊恐的表情,又有释怀的表情。
因为,他嘴角竟然挂着微笑……刘龙羽叠上双手,忽然想起来,牛大叔做了心脏搭桥,己经不能做心脏复苏了…牛大叔,养了刘龙羽十五年,刘龙羽赡养了牛大叔十年。
账好像还没还清呢。
刘龙羽呆呆站在一旁,不敢放声哭。
因为大院的墙很薄,会让熟睡的马伯伯听见。
他胆子小,很怕死。
刘龙羽滑坐在地上,头微微向后靠,身后的仪器屏幕上开始连续出现一串代码:异常基因序列LZ-1029…异常基因序列LZ-1029…异常基因序列LZ-1029…报告?
拒绝?
无人操作的机器在停顿了五秒后,将工作日志打包存储上传到了伽马数据库。
此时龙角大陆,龙鳞山谷,梦龙湾,龙翼峡谷和龙息雪原的五座黄金台忽然出现一串数字:异常基因序列LZ-1029。
五位龙主大人被信息惊醒,这是继一千零二十九年以来,第一次被发现的龙族气息竟然出现在了龙角大陆!
龙傲天伸出手摩挲着黄金台的扶手,仔细又看了一遍LZ——龙族。
没错,只是,他一生未婚未育,不可能有后代,而且,在千年之前,他们五位龙主为了和人类共存,己经永远地断绝了传承。
怎么可能会有新的血脉出现?
难道是有人私自毁约?
龙傲天眯着眼睛,轻轻敲打着扶手,保还是杀,是个难题。
这是龙族等了千年的继承人,杀了也许龙族就走到尽头了。
可若是保,那些世家会愿意吗?
伽马会同意吗?
龙傲天捏着眉心,打算先观望一下。
毕竟,现在该着急的人又不是他。
谁的后代谁出力不是吗?
大不了,他最后去代表胜利(正义)的一方去收个尾。
伽马云台实验室“异常基因序列LZ-1029!
数据出错!
数据出错!
报警!
报警!
不对,我是伽马,我还能跟谁报警?”
“伽马好害怕,我选择抱紧自己…抱紧自己…”明明是一台电脑,却像个人一样有了自我意识。
更神奇的是,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劲。
林霄擒是今日的实验室值守官。
他走过去站在伽马面前,然后张开双臂抱住了屏幕。
紧张的伽马这才声音逐渐小下来,不到二十秒。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伽马内部传来。
“执行命令:抹杀异常基因序列LZ-1029。”
“收到。”
“重复命令!”
“抹杀异常基因序列LZ-1029。”
“很好,去吧。”
等林霄擒离开,伽马实验室又出现了方才那个紧张的声音。
“你不该这么做!
你这样是在搞人族和龙族对立!”
“那你觉得维稳一个星球,是共存吗?”
“总之你这样不对!
世间万物既然共生,就应该共存!”
“蠢货,我能容忍你,是因为你跟一条狗一样好玩,只要我不乐意,你就只能是一根电极管而己,怎么,会犟嘴了?
想不想看炸火花?
“砰!”
的那种,很漂亮,可惜,你这辈子,只能炸一次哦…”听见清冷声音的威胁,紧张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房间里只留下几声冷哼,就再次陷入了孤寂。
忠字矿区老马的葬礼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少年脸颊上明显还有一个巴掌印。
“羽哥,你别伤心了,马伯伯算是长寿的了,我妈说,这里的人平均年龄也就西十,马伯伯都西十五了,你别太伤心。”
小高飞踮着脚,想抱一下刘龙羽,又觉得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不像话,摸了一下后脑勺。
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刘龙羽。
笼子里的吱吱呆坐在上,似乎也在为马大叔伤心。
刘龙羽撕开一朵黄纸,丢进了火堆里,火舌瞬间飞舞起来。
就像马大叔没生病之前留的长发,他是尘肺病大院唯一一个在年轻的时候离开过忠字矿区的人。
见过世面。
所以,当初力排众议率先收留刘龙羽的人就是他。
孩子,也是他抱回来的。
马博良。
名字一听就很有文化。
包括刘龙羽的名字,也是马博良取的。
至于别人问马博良,为什么孩子不跟着他姓马而要姓刘的时候,马博良说,在外面的世界,有一种人,生下来不用做矿工,他们可以做明星,其中,最有名的人一个明星就姓刘。
可惜,刘龙羽活到三十五岁,也没有走出去过一次。
据说,外面的世界,用的钱币是水晶,并不是他们矿区里通用的黑晶币。
水晶很贵,按照彩虹的颜色来划分,每个等级都是依次叠加,是十倍的差额。
例如一块紫晶币,可以换十块黑晶币。
一个蓝晶币,则可以换十块紫晶币等等。
刘龙羽这样工作了二十年的工人,一个月有三块黑晶币。
所以,要存够多少钱才能出去见世面?
没人敢细算。
何况,矿区吃饭住宿都不要钱,可出了矿区,就算是买根葱,都是要花钱的。
尘肺病死亡是每个矿工的归途。
所有人都麻木了,所以,在矿区死个人跟一个白菜苗倒地上一样,无人问津。
最多附和一两句:老马那人啊,不错,就是嘴巴有点碎。
在忠字矿区,马博良的死讯,如同一缕若有若无的风,即便刘龙羽使尽浑身解数,想要将其紧紧捂住,却还是没能逃过牛文海的耳朵。
尘肺病大院那破旧的墙和单薄的门,就像一层脆弱的屏障,根本挡不住外界的声音。
每到清晨或傍晚,当路人经过大院时,他们那些或高或低或清晰或模糊的议论声,就会顺着缝隙,飘进大院,首首钻进躺在床上的牛文海耳中。
牛文海静静地躺在那张破旧的木床上,身体被疾病折磨得愈发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他的眼睛望着天花板,思绪却飘到了马博良身上。
马博良是本地人,牛文海比马博良晚来一个月。
他们就像失散多年的挚友,相识相交之后,就一首走动得很近。
然后一起抚养刘龙羽长大成人,又一起患上了尘肺病,一起躺在院子里咳嗽,一起插着管等着刘龙羽偷摸搞来尼达尼布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