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与断弦

幽影之上 墨染和诗 2025-06-02 19: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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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像是天空被撕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狰狞伤口。

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坑洼不平的柏油路上,溅起浑浊冰冷的水花。

林深缩着脖子,校服单薄的布料早就被雨水浸透,沉重地贴在身上,吸走每一丝残存的热气。

他紧紧抱着怀里那个廉价、印着褪色卡通图案的塑料文件夹,像抱着最后一点微弱的火种。

里面,是几张被反复摩挲、边缘己经起毛的中考准考证,还有一张薄薄的职高录取通知书——他灰扑扑未来的唯一凭证。

雨水顺着他额前湿透的碎发滑落,流进眼睛,又涩又痛。

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却抹不去心口那块沉重的巨石。

中考考场里奋笔疾书的沙沙声仿佛还在耳边,可父亲那张沾满灰土、骤然凝固痛苦的脸,还有电话里母亲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却像一把冰冷的钝刀,狠狠捅进记忆里,把他所有的努力和期盼都搅得粉碎。

那一天,考场外的阳光白得刺眼。

他正埋头答着最后一道大题,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裤袋里的老式手机却像垂死的蚂蚱,疯狂地震动起来。

监考老师严厉的目光扫过,他咬着牙,不敢动。

震动停了,几秒后,又更加疯狂地开始。

一种不祥的冰冷预感猛地攫住了他。

趁老师转身,他飞快地低头瞥了一眼屏幕——是邻居张伯。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猛地举手:“老师,我…我家里…可能出事了!”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在监考老师惊愕的目光下,他几乎是撞开椅子冲出了考场。

电话接通,张伯急促、带着喘息的声音像冰锥扎进耳朵:“小深!

快!

中心医院!

你爸…你爸在工地出事了!

从架子上摔下来了!”

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声音和颜色。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的学校,怎么在路人惊诧的目光中一路狂奔,只记得冲进医院急诊大厅时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母亲瘫坐在冰冷长椅上、那张被绝望彻底摧毁的脸。

他冲过去,只看到抢救室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生死的门。

他颤抖着手,想去碰母亲,却摸到了自己裤袋里那几张被汗水浸透、几乎揉烂的准考证。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指尖一片冰凉。

父亲最终没能挺过来。

葬礼很简单,简单得近乎潦草。

亲戚们或真或假的叹息和怜悯像针一样扎着林深。

母亲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背脊被无形的重担压得更弯。

家里失去了唯一的顶梁柱,也失去了所有供他继续念普高的可能。

空气里弥漫着廉价香烛燃烧后的呛人气息,还有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小深啊,”一个远房表叔拍着他的肩,嗓门很大,“别想那些没用的了!

念书?

那是金贵人走的道儿!

听叔的,学门手艺才是正经!

隔壁老李家小子,去职高学那个啥…电竞?

嘿,听说在网吧打游戏也能混口饭吃!

总比你妈去给人洗盘子强!”

他粗粝的手指用力戳着林深肩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

林深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洗得发白的旧球鞋,鞋尖沾着葬礼上带回来的泥点。

他没有反驳,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浸透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发不出任何声音。

反驳有什么用呢?

梦想?

未来?

在温饱面前,轻飘得像葬礼上被风吹走的纸灰。

他只能沉默地点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带血的月牙痕。

几天后,那份职高录取通知书还是来了,像一片沉重的落叶飘进这个愁云惨雾的家。

通知书的封面印着几个花哨的动漫人物,还有几个炫目的烫金大字——“星海市职业技术学校·荣耀电竞专业”。

在母亲担忧又无奈的目光里,林深默默接了过来。

纸张很薄,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走回自己那个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旧书桌的狭小房间。

书桌上,静静躺着一部手机。

那是三年前父亲用工地发的微薄奖金咬牙给他买的生日礼物,一部早就被时代淘汰的杂牌智能机。

塑料外壳己经磨得失去了光泽,布满蛛网般细密的划痕,最刺眼的,是屏幕左上角那道贯穿了西分之一的巨大裂痕,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林深拿起手机。

冰冷的机身硌着掌心那道未愈的掐痕,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他长按开机键,屏幕艰难地亮起,昏黄的光线在裂痕处折射出扭曲的光斑。

手机卡顿得厉害,嗡嗡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彻底***。

他点开那个熟悉的、画着一把利剑的APP图标——[永恒纪元]。

登录界面弹出,背景是恢弘的虚拟战场。

他输入账号密码,手指在布满细小划痕的屏幕上滑动。

进度条缓慢地向前爬,每一次微小的卡顿都牵动着神经。

终于,“叮”一声轻响,登录成功。

角色选择界面出现,一个笼罩在阴影中、只露出锋利匕首尖端的刺客剪影静静矗立。

角色名:Shadow(影)。

林深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个名字上,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冰冷的手机外壳,那刺眼的裂痕,此刻却奇异地传递来一股微弱却执拗的力量,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紧紧攥着它,仿佛攥着自己未曾熄灭、也绝不肯熄灭的最后一点火星。

窗外,雨还在下,敲打着脆弱的窗玻璃,声音单调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