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说,人们发现我时,我溺水躺在河滩边。
而闺蜜的尸体,是三天后在下游浅滩找到的。
问题的关键是,我竟然对整个落水的过程,失忆了。
亲妈担心我因悲伤失落过度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就逼着我去相亲。
男方竟然还略通些玄学之术,上来就说我印堂发黑,恐遭不测。
我直接把面前的咖啡呼了他一脸,然后跑到闺蜜的坟前哭诉。
“小爽啊,那男的竟然咒我!要是你还活着,早就大嘴巴呼他了。”
“爽啊,你不在,没人保护我了!”“啊,你要是显灵,就带我一块儿走吧....”两秒以后,陈爽惨白消瘦的鬼脸就出现在我面前。
“我要是真的显灵了,你舍得跟我走吗?”我愣了两秒,一把将面前的鬼魂抱在怀里爆哭。
“爽啊,你爹妈没给你烧钱花吗?怎么饿成这样了?”......1月光遮蔽,阴风凛凛。
看不到光的夜半墓地,显得更加的萧瑟可怖。
我却一个人坐在陈爽的墓前不住的擦着眼泪。
“大姐,别哭了行不行?”陈爽无奈扶额,不住的朝着隔壁的墓碑道歉。
“婆婆莫怪,小妹她被男人甩了,伤心。”
“叔叔,不好意思吵到您睡觉了,我马上让她走。”
为了不把周边的阴灵吵醒,陈爽只得拿出杀手锏。
“我生前在你的书房里藏了点私房钱,足够你买支高奢了。”
我猛然抬头。
“你不早说?我妈会翻我书的!”说着,我便拉着她往城里赶。
回家!但这次,回的不是我自己的家,而是我相亲对象--方晨的家。
没想到方晨也是个通灵者。
见到我带着阴灵上门,差点儿吓尿。
“穆昭小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只是嘴损,不必要我命吧?”我来的目的当然不是让闺蜜来吓唬他。
“你帮我闺蜜看看,为什么她不能去投胎,只要别让她成为孤魂野鬼,我就放过你。”
方晨被逼无奈,只得颤抖着身体问了陈爽的生辰八字。
“从你闺蜜的八字来看,她是寿命未尽就突然死亡。
想要投胎,就得要她自己愿意。”
陈爽手里拿着两根香,像吃串一样满足的咬了两口,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我没有不愿意去啊!可也没人来带我啊!”我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掉下来。
“我的爽啊,你这是饿成啥样儿了?”方晨见我如此仗义,决定出手帮忙。
“人死了要是不去投胎的话,应该是有什么遗憾未了。”
“遗憾?那我的遗憾可多了。
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永远投不了胎?”方晨摇摇头。
“不,你说说你最想做的三件事,我们帮你了却遗憾,应该就能帮你获得投胎契机。”
我转头好奇的问她。
“爽子,那你说说,你还有啥遗憾未了?”陈爽举起一支蜡烛,高兴的边吃边回忆。
“第一,我想跟读书时候暗恋的学长蒋薛文表白。”
“第二,我想去找我爸的小三,也就是我的后妈,狠狠甩她一个耳光。”
“第三,我想给我那一个人生活的妈,留点儿养老的钱。”
方晨顿时皱起了眉头。
“后面两个要求,倒是不算难办。”
“但第一个咋整?我们代替你去表白?他要是拒绝,你难过。
要是同意了,你不得更遗憾?”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
“先网恋嘛!别见面!总之,先想办法让对方上钩再说。”
不等方晨拒绝,我直接拍桌!“行,爽子,这些遗愿,我们都给你办了!”2第二天,我便拉着方晨驱车十几公里去了邻市。
老式的砖墙旧瓦,狭窄却拥挤的街巷。
我捂着鼻子艰难的寻找陈爽告诉我的门牌号。
“爽子,你确定你爸爸住在这么老旧的房子里?”“这里下水道都没有改造,臭气熏天,只有图便宜的务工人员才会来这里租房子。”
陈爽也是一脸迷茫。
“我爸带着小三走后,我就再也不愿意见他,这地方,我也没来过。”
就在我们迷茫之际,一个背着小孩的女人闯入了我们视线。
“陈建章,你个乌龟王八!让你倒个垃圾,你跑来楼下看下棋。”
“家里什么事情你都不管,我怎么找了你这个窝囊废?”陈爽两眼放光。
“陈建章?小昭,她骂的,是我爸爸耶!”那女人背对着我们,看不清容貌。
不远处蹲在墙角挨骂的陈叔叔,倒是让我依稀辨认出了些记忆中的模样。
“对,那就是你爸。
这女的,肯定是你后妈无疑了!”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抬起手冲过去就要狠狠呼她的脸。
“***!吃我一掌!”关键时刻,那女的猛然转身,那容貌顿时惊出我一身冷汗。
那女的肤色黝黑,皱纹遍布,头发脏乱,一副幽怨可怖的眼睛将我吓得后退了两步。
“爽子,这真是后妈?她看起来又老又丑,哪里比得上你妈?”不等陈爽回答,面前的后妈狐疑的盯着我。
“你们找谁?”“阿姨好,我是陈爽的朋友,她死之前,跟我说想来看看你们。”
角落里眼神呆滞的陈叔叔惊愕起身,已然红了眼睛...原来,陈爽的父亲带着小三出走以后,就在工厂发生了意外。
厂里补偿的钱都用来治伤了。
伤好了,人却不能做重活,只能辞职。
如今,仅能依靠小三打工养家和孩子。
我小心翼翼的看向站在角落的陈爽。
“爽子,你爹和后妈好似已经遭报应了,这巴掌...还打吗?”陈爽没有说话,转过头,似乎还有些赌气。
在厨房里忙着给我们做菜的小三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芳姐,您别辞退我啊,您知道我家情况的,我需要这份工作。
那套房子,我一定能卖出去。”
挂完电话,小三就狠狠锤了陈叔叔两拳。
“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嫁给你这个废物!”“这下好了,房子卖不出去,工作保不住,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去跳河!”陈叔叔默默忍受着小三的捶打,满脸哀戚和无奈。
不得不说,这小三夺人夫的行径虽然***,但也算有点恩义。
要真是个自私、现实的,又怎会把自己熬成黄脸婆,还苦撑全家?我在一旁看得真切,忍不住上前询问。
“卖什么房子?我能去看看吗?”原来,小三的工作就是卖凶宅。
这工作,提成高,竞争少,门槛低,就是成交率不咋地。
我一推门,一股强烈的阴冷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这是我家,给我滚出去。”
一个身穿红衣,面容可怖的长舌厉鬼出现。
她凶悍的伸出正在滴血的长指甲,朝着我脖子上的大动脉直直插来...3“敢动我闺蜜?找死!”身后的陈爽“咻”的一下高高跃起,幽蓝的爪子果断扼住女鬼的脖子。
只听见“哐哐哐”几声暴击。
长舌女鬼顿时现了原形,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正跪地求饶。
“姐姐,别打了,我服了还不行吗?”从未见过女鬼打架的方晨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还不住向我小声递话。
“你这姐妹,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个狠角色吧?”我白了他一眼,转身去问那姑娘的死因。
“我被男友甩了,想不开,就上了吊。”
我无语。
“恋爱脑害死人啊。”
我们跟姑娘做了约定。
方晨亲自给她超度,送她去投胎,她告诉我们一个能把房子卖了的秘密。
我说服小三,让我代替她去领客户看房。
三天之后,客户来看房。
“王老板,瞧瞧您这面相,竟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富大贵之相啊!”“我有一种感觉,您要是买了这套房,一定能日进万金。”
面前这个皮带扣子差点爆开的胖子,却完全不吃我的恭维。
“小姑娘,你等级还是太低,回去多练练。”
“还是现实一点吧。
这凶宅,怕是只有我敢来议价,我给你个面子,20万,不行滚蛋!”陈爽一脸不爽。
“这根本就是奸商嘛?拿凶宅压价,然后连请神婆清房子的钱都不愿意出,就换装修租给不明真相的年轻人。”
“多少人就是因为租到这种不干净的房子,才会被恶鬼操控,死于非命的?”只恨她碰不了这种阳气旺盛的人,不然早把他揍成猪头了。
我反倒不气,因为我知道这种人的软肋在哪里。
“王老板,您别不信,我看人很准的。”
“我敢打赌,只要您在这个房子里待十分钟,今天,必定能发一笔小财。”
王老板对此完全不屑一顾。
“小姑娘,别给我耍花招了,没用。
这种房子又老又旧,哪儿来什么财气?”我一脸不服气。
“哪里老了,这装修不是挺新的吗?”说着,我拿起旁边的扫把重重敲击着天花板。
“您瞧,要是老旧的房子,这天花板早掉下来了。”
在我的重力敲击下,那天花板很不争气的裂开了个口子。
数张红色的纸从那裂口处掉了下来。
“嗯?是钱啊!”我赶紧弯腰去捡,笑着缓解刚才的尴尬。
“王老板,房子确实有点旧了,但我看相却没看错喔。”
“刚刚我说,您会发一笔小财,现在说中了吧?”我强行将捡起来的600块钱塞进王老板的包里。
见他根本没有推脱,就知道,有戏。
“可是,这天花板上,怎么会掉钱呢?”面对他的提问,我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听说,这房子原主是个贪官,在天花板上藏几百块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王老板反倒更好奇了。
“贪官?贪了多少?”我故作神秘。
“听说,贪了一个亿呢!最后只追回了几百万。
要我说,肯定被他转移给国外的子女了。”
王老板还想再问,我却找借口想走了。
他当时就转变口气了。
“小姑娘,见你是刚入这一行,哥也想帮帮你。
这样,40万,你跟中介公司说,下午签合同。”
我果断摇头。
“188万,少一分都不卖。”
4和方晨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厅。
服务员见我们是两个人,却点了三杯咖啡,还不时对着空沙发说话,面露恐惧。
“这次卖房,你给陈爽的后妈挣了多少佣金?”我眼睛眨巴眨巴。
“20多万吧。”
“挺好,也算是能让他们一家平稳维持好长一段时间了。”
“只是我们最终没有动手打她,爽子,你会不会不甘心啊?”陈爽对着面前的咖啡一阵猛吸,满脸幸福。
“算了,活着的人,不比死了的人幸福。
我,放过我爸了。”
但方晨多少有些不甘。
“那天花板上的几百万赃款,可是长舌妹妹告诉我们的秘密,就这么便宜王老板了?”我倒是很淡定。
“我已经写了匿名信给有关部门,这笔钱,他吃不进去。”
这下方晨平衡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准备去陈爽妈妈家了。”
我却要先确认一件事。
“别急,你先报备一下和蒋薛文学长网恋的进程,怎么样?勾搭上了么?”“什么叫勾搭?再说了,我是直男好吧。”
方晨一脸嫌恶。
“我还真是小瞧你们了,竟然对那什么蒋薛文学长的爱好、习惯,甚至是读书时候的过往细节都了如指掌。”
我笑眯眯的揶揄起陈爽来。
“那当然,他可是我们高中时候的完美学霸。”
“咱爽子暗恋他这么多年,怕是连他的底裤是什么颜色都知道。”
陈爽又羞又怒!“你没有白月光?你当初给某某人写的情书,我到现在还记得。”
方晨也来了兴趣。
“情书?这么老套?念出来让我笑一笑。”
我黑着脸拉回正题。
“赶紧办正事儿,别影响爽子投胎。”
方晨无奈耸肩。
“才不过一周时间,蒋学长就跟我无话不谈起来,甚至表露出要见面的意思。”
沉沦于咖啡香气的陈爽顿时露出一张花痴脸。
“见...见面?在哪儿?小昭,把杂志上这件高定礼服的扉页剪下来烧给我,还有那个包...”我的白眼差点儿翻到天花板上。
“大姐,要不要给你定个高级餐厅啊?”“你已经死啦!表个白,让他知道你喜欢他就行了,真想留在人间做孤魂野鬼啊?”被我泼了冷水,陈爽眼中闪过失落,扭过头去,不跟我说话。
察觉气氛不对的方晨赶紧出面化解。
“哪儿有这么快就见面的?再等等吧,别把学长吓跑了。”
“咱们先去把爽姐的第三个遗憾了了吧。”
苏城大学的老式职工楼,没有电梯。
我和方晨上气不接下气的爬到了5楼,就听到陈爽失声尖叫。
“小昭,快撞门!我妈晕倒了!”方晨跌跌撞撞的冲到陈爽所在的位置,发狠一般的奋力撞开那扇掉了漆的木门。
“阿姨,阿姨,您醒一醒。
快叫120啊!”我手忙脚乱要把阿姨往门外拖,被方晨及时制止了。
“别慌!先掐人中!”我们合力把阿姨放平,方晨的建议果然奏效,没多久,阿姨就醒了。
“阿姨,您可吓死我们了!”“没事儿,我只是忘买降压药了。”
陈爽去世没多久,阿姨却好似老了好几岁。
她在旁边着急得掉眼泪,很多话却只能让我来转达。
“哪儿能忘了买降压药呢?我去给您买,多买点儿放在家里备着。”
阿姨这才说了实话。
“我班里有几个挺贫困的孩子,工资都给他们买书、充饭卡了,下个月,下个月发工资再买。”
5我很是心疼,“阿姨,您这退休返聘教师的工资本来就不高,钱给学生了,您吃什么?药钱总得给自己留吧?”阿姨却一脸无所谓。
“怕啥?我还想早点去和我闺女团聚呢!”虽是开玩笑的话,却让我掉了眼泪。
“阿姨,您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小爽在下面也是良心不安啊!她最孝顺了。”
阿姨见我这么难过,既感动又难过。
反倒是她红着眼睛来安慰我。
“小昭别哭,别担心哈,阿姨有钱呢!”“我家大姐欠了我50万呢!她说了,等搬进新家,就把老房子卖了还我。
最快,下个月。”
一旁的爽子根本不相信这个话。
“这50万都借了五年了,要还早还了。
我死的时候,大姨连面都不敢露,还不是怕我妈要钱?”对于母亲的软脾气,陈爽也是很无奈。
“阿姨,我这两天总会梦见小爽,您说,这会不会是一种征兆呢?”一提到自家女儿,阿姨顿时来了精神。
“是吗?她...她都跟你说了什么?”“小爽说,葬礼上大姨没出现,有点担心,让我去看看。”
阿姨抹着泪抱怨。
“这孩子,不来妈妈的梦里看看,反倒记挂着亲戚。”
我像陈爽以往撒娇那般把阿姨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温柔的拍着。
“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