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羽站在廊下，望着檐角垂落的雨帘。
远处的青石板路上，行人匆匆，油纸伞在雨中开出一朵朵暗色的花。
他抬手接住几滴雨水，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昨夜那个梦。
梦里有个女子，穿着素白的衣裙，在雨中起舞。
她的身影轻盈如蝶，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哀伤。
叶惊羽想要看清她的面容，却总是被雨雾遮挡。
醒来时，枕边还残留着淡淡的梅香。
"公子，您的伞。
"店小二递来一把油纸伞，叶惊羽接过，撑开伞步入雨中。
他本是进京赶考的举子，途经江南，被这烟雨迷蒙的景致所吸引，便在此处盘桓数日。
雨丝斜斜地飘着，打湿了他的衣襟。
转过一条小巷，他忽然听到一阵琴声。
那琴声清越婉转，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哀愁，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叶惊羽不由自主地循着琴声走去。
琴声越来越近，转过一个弯，他看见一座小楼。
楼前种着一株梅树，树下坐着一位白衣女子。
她低垂着头，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
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她却浑然不觉。
叶惊羽屏住呼吸。
那女子的侧脸，竟与梦中人一模一样。
琴声戛然而止。
女子抬起头，叶惊羽对上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清澈如秋水，却又深不见底，仿佛藏着千年的哀愁。
她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在雨中微微颤动。
"姑娘......"叶惊羽下意识地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女子站起身，抱起古琴就要离开。
叶惊羽急忙上前，将伞举到她头顶。
"姑娘，雨大，当心着凉。
"女子微微一怔，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油纸伞，又看了看叶惊羽。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忽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多谢公子。
"她的声音轻柔似水，却让叶惊羽的心猛地一跳。
"在下叶惊羽，不知姑娘芳名？""李雪柔。
"她轻声答道，目光却飘向远处的雨幕，"公子还是快些离开吧，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叶惊羽还想说什么，李雪柔已经转身离去。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雾中，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梅香。
那天晚上，叶惊羽辗转难眠。
李雪柔的身影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她的琴声，她的眼神，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梅香。
他起身推开窗，雨已经停了，月光洒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泛着幽幽的光。
忽然，他看见远处的小楼上，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是李雪柔。
她站在窗前，仰望着天上的明月。
月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晕。
叶惊羽的心猛地一跳。
他抓起外衣，快步走出客栈。
夜风微凉，带着雨后泥土的清香。
他来到小楼下，仰头望去，李雪柔依然站在那里。
"李姑娘。
"他轻声唤道。
李雪柔低下头，看见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叶公子？这么晚了......""我......"叶惊羽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姑娘的琴声，让我想起了很多事。
"李雪柔沉默片刻，忽然转身下楼。
不一会儿，她出现在门口，手中抱着古琴。
"既然公子喜欢听琴，不如我为公子再弹一曲。
"她在门前的石阶上坐下，将琴放在膝上。
月光下，她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
琴声悠扬，却比白天更多了几分哀伤。
叶惊羽静静地听着。
他听出了琴声中的孤独，听出了其中的思念，还有......一丝绝望。
琴声渐歇，李雪柔抬起头，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公子可知道这曲子的名字？"叶惊羽摇头。
"《长相思》。
"她轻声说道，"是我娘教我的。
她说，这世上最苦的，莫过于相思之苦。
"叶惊羽心中一震。
他看着李雪柔的侧脸，月光下，她的面容显得格外苍白。
"姑娘......""公子不必多说。
"李雪柔站起身，"夜深了，公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转身要走，叶惊羽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等等！"李雪柔浑身一颤，却没有挣脱。
她的手腕冰凉，仿佛没有温度。
叶惊羽感觉到她的颤抖，却不愿放手。
"明日......明日我还能见到姑娘吗？"李雪柔沉默良久，终于轻轻点头。
"明日午时，我在这里等公子。
"叶惊羽松开手，看着她消失在门后。
他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夜风拂过，带来一阵梅香，却比白天更加浓郁。
这一夜，叶惊羽做了一个梦。
梦里，李雪柔穿着嫁衣，站在江边。
她的眼中含着泪，却对他露出微笑。
"惊羽，来生再见。
"他想要抓住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坠入江中。
醒来时，枕边已经湿了一片。
叶惊羽站在客栈的窗前，望着远处的小楼。
晨光熹微，薄雾笼罩着青瓦白墙，李雪柔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昨夜的情景历历在目，她的琴声，她的眼神，还有那句"明日午时，我在这里等公子"。
叶惊羽握紧手中的油纸伞，指节微微发白。
"公子，您的早膳。
"店小二端着托盘进来，见他站在窗前，不由得笑道，"公子可是在等那位李家小姐？"叶惊羽猛地转身，"李家小姐？""是啊，"店小二放下托盘，"就是江南织造李家的千金，李雪柔小姐。
这城里谁不知道她？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叶惊羽追问。
店小二压低声音，"只是李小姐命不好。
听说她出生那日，府中那株百年梅树突然枯萎，都说这是不祥之兆。
李老爷为此很是忧心，这些年一直将她养在深闺，很少让她出门。
"叶惊羽心中一震。
难怪她总是带着淡淡的哀愁，难怪她的琴声如此忧伤。
"那她......"他刚要再问，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快看！是李家的马车！"叶惊羽冲到窗前，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对面小楼前。
车帘掀开，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
他面容严肃，目光如炬，正是江南织造李大人。
李雪柔从楼里走出来，低着头站在父亲面前。
李大人说了什么，她浑身一颤，抬起头时，叶惊羽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公子，"店小二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您还是别看了。
李小姐......她是要嫁人的。
""嫁人？"叶惊羽猛地转身，"嫁给谁？""京城来的那位权贵之子，"店小二叹了口气，"听说那人骄纵跋扈，李小姐嫁过去，怕是......"叶惊羽没等他说完，已经冲出了房间。
他跑到小楼前，却只看见马车远去的背影。
李雪柔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望着他，眼中含泪。
那天晚上，叶惊羽辗转难眠。
他想起李雪柔的眼神，想起她琴声中的哀伤，想起她说过的话。
"这世上最苦的，莫过于相思之苦。
"他猛地坐起身，抓起外衣冲出客栈。
夜色深沉，月光如水。
他来到李府外，望着高墙深院，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忽然，他听见墙内传来琴声。
是《长相思》。
琴声凄婉，如泣如诉。
叶惊羽循着琴声，来到一处偏院。
院墙不高，他看见李雪柔坐在院中的梅树下，月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晕。
"雪柔！"他轻声唤道。
李雪柔浑身一颤，琴声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看见墙外的叶惊羽，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来。
"公子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叶惊羽深吸一口气，"我都知道了。
"李雪柔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琴弦。
"公子既然知道了，就该明白......我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叶惊羽急切地说，"我可以考取功名，我可以......""来不及了，"李雪柔打断他，"三日后，我就要嫁人了。
"叶惊羽如遭雷击。
他望着李雪柔，月光下，她的面容苍白如纸，眼中含着泪光。
"雪柔，"他轻声说，"跟我走吧。
"李雪柔浑身一颤，抬头望着他。
"公子......""我知道这很疯狂，"叶惊羽急切地说，"但我不想后悔。
雪柔，跟我走吧。
"李雪柔沉默良久，终于轻轻点头。
"好。
"叶惊羽心中一喜，刚要说什么，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李雪柔脸色一变，"快走！有人来了！"叶惊羽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客栈，叶惊羽开始筹划。
他要带李雪柔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在李大人的掌控之中。
第二天一早，叶惊羽刚走出客栈，就被几个家丁拦住。
"叶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叶惊羽心中一沉，但还是跟着他们来到李府。
李大人坐在堂上，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叶公子，"李大人缓缓开口，"听说你与我家雪柔......""李大人，"叶惊羽打断他，"我是真心爱慕雪柔姑娘，请大人成全。
"李大人冷笑一声，"成全？你一个寒门学子，凭什么娶我李家的千金？"叶惊羽握紧拳头，"我可以考取功名，我可以......""来不及了，"李大人冷冷地说，"雪柔三日后就要嫁人。
你若识相，就不要再纠缠。
"叶惊羽还想说什么，李大人已经挥手让人将他赶了出去。
那天晚上，叶惊羽再次来到李府外。
他看见李雪柔坐在院中，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雪柔！"他轻声唤道。
李雪柔抬起头，眼中含泪。
"惊羽，对不起......""不要说对不起，"叶惊羽急切地说，"我们今晚就走，好不好？"李雪柔沉默良久，终于轻轻点头。
"好。
"夜色深沉，月光如水。
叶惊羽站在李府外，望着高墙深院，心中忐忑不安。
约定的时间已到，却迟迟不见李雪柔的身影。
他握紧手中的包袱，里面装着他们远行所需的盘缠。
忽然，墙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叶惊羽抬头，看见李雪柔的身影出现在墙头。
她穿着素白的衣裙，月光下宛如谪仙。
"惊羽......"她轻声唤道，声音有些颤抖。
叶惊羽急忙上前，张开双臂。
"跳下来，我接住你。
"李雪柔犹豫片刻，终于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叶惊羽稳稳接住她，感受到她冰凉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我们走。
"他低声说，牵起她的手。
两人沿着小巷快步前行，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李雪柔的手冰凉，却紧紧握着叶惊羽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希望。
"我们去哪？"她轻声问。
"先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