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记得那个暴雨倾盆的下午，咖啡机蒸腾的热气在玻璃窗上晕开一片白雾。

林夕推门进来时带起一阵潮湿的风，发梢还沾着细碎的水珠。

她抱着被雨水打湿的《浮生六记》，径直坐在我对面的高脚椅上。"能借用一下充电器吗？

"她抬头时睫毛上还凝着水汽，浅灰色西装袖口露出一截缠着佛珠的手腕。

我注意到她翻到的那页正写着"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

铅笔在"何必"二字旁画了道波浪线。这是我们医疗影像算法团队驻场竞标的第三周。

林夕作为竞争对手公司的产品经理，总在晨会时坐在长桌对角。

每当我说到卷积神经网络的优化方案，都能看到她用钢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

笔尖在纸面摩擦出沙沙的响动。那天加班到凌晨两点，我发现她办公室还亮着灯。

透过半开的门缝，显示屏蓝光映着她侧脸的轮廓，泪痣在光影里忽明忽暗。

"要不要试试这个？"我把保温杯放在她桌上，杯底磕出清脆的响声，"西洋参茶，

比黑咖护胃。"她转椅时带起一阵薄荷香，

接过杯子的手指冰凉："听说你们在用生成对抗网络做病灶模拟？

"投影仪光线扫过她松开的发髻，我看见她后颈有道淡粉色的疤痕，像片半融的樱花。

竞标前夜，我在她公寓楼下等到十一点。路灯把银杏叶的影子投在她惊讶的脸上，

怀里的牛皮纸袋还散发着刚出炉的栗子香。"这是违反竞业规则的。"她嘴上这么说，

却任由我跟着进了电梯。

当我在她家看到那本《深度学习在医学影像中的应用》扉页签着我的名字时，

心跳漏了一拍——那是我三年前在行业论坛遗失的专著。发布会当天，

大屏幕突然跳出竞争对手的专利证书。我死死盯着代码比对界面，

那些本该属于我们的神经网络架构，此刻正躺在对方的核心算法里。

茶水间镜面上还残留着她口红的印记，昨天她说要补妆时的眼神突然有了新的注解。

安全通道的监控视频拍到模糊的侧影，那个U盘插入我电脑的时间精确到23:47分。

我想起上周她借用我手机时微微颤抖的手指，想起她总在深夜发来的那些带着酒意的语音，

想起她说父亲躺在ICU等着天价手术费时泛红的眼尾。此刻她站在天台边缘，

晨风掀起米色风衣的下摆。我握着她送的古法琉璃杯，杯底还沉淀着昨晚的普洱茶渍。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负责核心代码的。"我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她转身时银杏叶正落在我们中间，我看见她锁骨上那道疤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董事会发来的最后通牒。她向前半步，

高跟鞋踩碎了满地落叶："还记得《浮生六记》里的话吗？"远处传来渡轮的汽笛声，

她松手的瞬间，蓝色U盘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像极了我们初见时雨滴坠落的轨迹。

林夕公寓里的那本《浮生六记》始终摊开在第三十二页，泛黄纸页上布满了指甲掐出的凹痕。

我用显微镜头扫描那些看似随机的划痕时，

呼吸突然停滞——当把凹痕位置对应沈复原文的当是时，孤灯一盏，举目无亲段落，

竟能拼出我们公司服务器的IP地址。昨夜暴雨冲刷着落地窗，

我蜷缩在法医影像实验室的角落。三维重建系统正在解析她后颈的疤痕，

屏幕上跳动的血管纹路逐渐显现出二维码的轮廓。当扫描枪发出滴声的瞬间，

胃部突然抽搐——云端相册里弹出她穿着病号服的照片，日期显示五年前我们初遇的半年前。

消毒水气味刺破梦境，我站在仁济医院移植科走廊。监护仪警报声里，

浑身插满管子的老人正在抽搐，林夕跪在地上抓着医生白大褂的下摆。

她后颈纱布渗血的画面与此刻电脑屏幕重合，

我终于看清那道疤痕其实是器官捐献编码的激光烙印。凌晨三点的星巴克后巷，

流浪汉正在翻找我们昨夜丢弃的纸杯。当我用热成像仪扫过杯壁残留的咖啡渍，

那些环状纹路在零下196度的液氮冷冻下，显影出微型电路板的纹路。

原来她每次搅拌咖啡的特定方向，都是在用银匙激活杯底的信号发射器。

保安队长递来的监控增强画面里，林夕手腕佛珠的反光频率与服务器被攻击的时间完全同步。

更可怕的是，在代码泄露前夜，

她给我的西洋参茶里检测出β-受体阻滞剂成分——那是会让人短期记忆力减退的神经药物。

你父亲三年前就去世了。我把器官移植登记表复印件甩在风中，纸张拍打着她苍白的脸，

那个等着肝移植的病人，其实是晨星资本创始人的私生子。她忽然笑起来，

口红在虎牙上蹭出一道血痕。扯开风衣领口，

锁骨下方露出皮下植入的微型芯片：你以为我有的选吗？从十七岁被收养那天起，

我的每根肋骨都刻着数据密钥。渡轮汽笛第二次响起时，她突然抓住我握琉璃杯的手。

杯体在掌心碎裂的刹那，鲜血顺着杯壁的沟壑填满数据纹路。

隐藏在琉璃中的全息投影突然展开，我们共同编写的AI影像算法，

此刻正在太平洋某小岛为军火商绘制导弹定位图。现在你也是共犯了。

她舔掉我虎口上的血，身后陆家嘴的霓虹灯突然成片熄灭。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

我看见她脖颈后的编码在疯狂闪烁，像一串正在倒计时的炸弹。

浦东香格里拉顶层的雪茄房里，顾千山正在把玩两枚带编号的肝脏移植芯片。

这个掌控着长三角70%民营医院的男人，西装内衬绣着梵文《心经》，

鳄鱼皮钱包里却插着黑市器官交易的密钥卡。林小姐的养父还喜欢我送的汝窑茶具吗？

他对着手机轻笑，窗外霓虹在他金属义眼上折射出冷光。

监控屏幕正播放着我和林夕在咖啡馆的初遇画面，

他手写笔记上的墨迹突然开始流动——那根本不是墨水，是植入皮下的液态纳米追踪器。

三年前的仁济医院器官分配中心，顾千山戴着呼吸机坐在等候席首位。

当分配系统显示林夕父亲排序突然跃升时，他朝着监控镜头比了个枪击手势。后来我才知道，

那天有六个匹配度更高的病人意外死于抗生素过敏。在黄浦江底的加密拍卖场，

林夕的器官移植记录被做成区块链资产包。

戴着全息面具的买家们正在竞拍她肝脏的二十年使用权，

播放着我司算法在暗网的应用场景——癌症早期筛查数据正被用于计算政要暗杀的最佳时机。

你以为她偷的只是代码？顾千山把威士忌倒进栽培着人造肝脏的器皿，

你们研发的病灶预测模型，在黑市比***贵二十倍。他突然扯开衬衫，

胸腔内闪烁着六颗联网的人造心脏，每颗都对应着一个***控的医疗AI公司。

林夕站在陆家嘴环球中心88层的玻璃地板上，裙摆下露出绑着数据发射器的脚踝。

顾千山的声音从吊顶音响里渗出：现在举牌你前男友公司的1.8%股权，亲爱的，

就像我们练习过的那样。大屏幕突然切换成我母亲化疗的实时画面，

基因检测报告显示她体内有颗恰好匹配顾千山的肾脏。

林夕握着的电子笔开始自动书写股权转让协议，

笔尖渗出的却不是墨水——是混着定位芯片的微型机器人正爬向投票确认键。

看看你心爱的AI多诚实。顾千山调出我们研发的情感分析系统，

林夕与我相处时的瞳孔缩放数据正在生成欺骗概率曲线，她对你心动过0.37秒，

这可比比特币波动值稳定多了。当我闯进证券交易中心的地下机房时，

林夕正浸泡在冷却液循环池里。她脊椎上插着四十根光纤导管，

头发漂浮成诡异的数据流形态。

顾千山的声音通过她声带振动传出：欢迎参加人体服务器的揭幕仪式。

我疯狂敲击键盘试图终止股权变更，

却发现验证密码竟是咖啡馆初遇那天的雨量数据——23.47毫米。

当最后一位数字输入完毕，所有屏幕突然爆出血红色，

林夕的眼球投射出全息遗嘱：她早在三年前就将自己做成生物硬盘，

我们相爱的每一天都是数据上传进程。惊喜吗？顾千山的金属手指穿透我的肩胛骨，

她送给你的琉璃杯，可是用她亲生母亲的骨灰烧制的。交易大厅突然下起黑色代码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