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顾云舟。一个理想主义者。或者说。一个***。我把一个从六百年前来的“幽灵”,
捡回了家。一个自称“大明朝含山公主”的女人。朱徽妍。1我叫顾云舟。一个倒霉的,
理想主义的历史剧制片人。此刻,我正站在2025年的故宫。看着太和殿的金顶发呆。
六月的太阳,毒得像后娘的巴掌。汗顺着我的脖子往下淌,又闷又粘。肺里憋着一口气。
上不来,下不去。《永乐风华》。我的心血。我耗了三年,查了上百斤资料,磨出来的剧本。
现在,快成笑话了。就在这时。前面炸了。人群像被投入巨石的水面,猛地向四周荡开。
尖叫。惊呼。手机闪光灯疯了一样乱闪。“***!这谁啊?”“NPC吗?也太真了吧!
”“剧组拍戏?没看到牌子啊!”我被推搡着,皱着眉往前挤。然后。我看到了她。我发誓,
那一瞬间,整个紫禁城的喧嚣都死了。时间凝固了。风也停了。她就站在那儿。
人群中央的真空地带。2一身翟衣。看得出来这不是影楼货,
也不是汉服圈爱好者自制的改良款。是真正的大衫霞帔,圆金宝钿花,金凤簪。深青色。
上面用捻金线绣出的翟鸟,在阳光下,每一根羽毛都像在燃烧。那不是刺绣。是活物。
是沉睡了六百年的威仪,被一道惊雷唤醒了。她脸上没有一丝妆容。
却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明星都要夺目。不是漂亮。是尊贵。是一种你只在史书里读到过的,
用骨头和血脉撑起来的气场。她的眼神很茫然。像一只闯入钢铁森林的凤凰。但她的背,
挺得像一杆枪。任凭周围的人如何指指点点,如何用那种叫“手机”的方块对着她。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只有一脸的茫然。保安来了。“这位女士,请出示一下您的证件。
”“这里不允许进行商业拍摄。”她看着保安,眉头微蹙。朱唇轻启,吐出几个字。
字正腔圆的,带着一丝古南京官话的腔调。“尔是何人?胆敢在此喧哗?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完了。我这个历史考据癖,疯了。我居然觉得她是真的。
我冲了过去。拦在保安和她中间。“误会,误会!我们剧组的,这是我们的演员,入戏太深!
”我一边说,一边死命朝她使眼色。她看懂了。或者说,她看懂了我眼里的焦急。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落在了我的身上。像探照灯。
要把我的五脏六腑都看个通透。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她弄出故宫的。只记得我半拖半拽,
在她耳边用最快的语速解释:“别说话!”“跟我走!”“信我,我不会害你!”她很轻。
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像踩在无形的红毯上。3我把她带回了我租的公寓。
她正坐在我的沙发上。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玉雕。电视开着。声音调到最小。
上面花花绿绿的人影在动。她不看。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望着这个她完全不认识的,
钢铁森林。“此地……是何处?”“北京。”我给她倒了杯水,“或者,
你习惯叫它……顺天府,北平。”她接过水杯的手,抖了一下。“永乐十六年……夏。
”她轻声说,像在确认一个梦,“我记得,皇兄正在准备迁都。”我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永乐十六年。公元1418年。整整六百零七年。4我开始教她。从怎么用马桶,
到怎么开电视。从简体字,到汉语拼音。她学得极快。快到让我心惊。
但是在这种努力的背后,是恐惧和无助。我知道她有多痛苦。这几天。她没睡过一个好觉。
任何一点现代文明的声音,对她来说都是酷刑。她的手,一直拢在袖中。
我不知道那里面藏着什么。直到后半夜。我被客厅里一丝极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惊醒。
我悄悄走出去。月光,惨白。她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对着我。瘦削的肩膀,
抖得像风中最后一片残叶。我看见了。她手里攥着一支金簪。样式古朴,嵌着细小的宝珠,
在月光下闪着幽微的光。她把那支簪子死死贴在额头上。像是贴着故乡的最后一捧土。
嘴里念念有词。我听不清。但我猜得到。母后。父皇。京城。故国。
那些她再也回不去的地方。为了让她找回熟悉的感觉。我给她看纪录片。
我放《大明王朝1566》她一脸疑惑,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玄侄孙充满了好奇。
我放《洪武大帝》看着屏幕上陌生朱重八和马皇后,她泪流满面。直到我犯了个巨大的错误。
为了让她了解明亡后的历史,我点开了一部关于清朝的纪录片。画面很精致。配乐很大气。
她看得很平静。看到山海关,看到多尔衮,看到顺治。她的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仿佛在看一个与她无关的,遥远的故事。直到,解说词响起:“为了巩固统治,
清廷颁布了严酷的‘剃发易服’令……”屏幕上,出现了那张著名的画像。一个清代官员,
穿着补服,拖着金钱鼠尾辫。紧接着,是那些触目惊心的,关于屠杀的文字资料。
“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啪!”一声脆响。像惊雷在我耳边炸开。我猛地回头。
她手里的青花瓷茶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了她一手。她却毫无知觉。
她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眶,一瞬间就红了。不是悲伤。是……是无法形容的,
混杂着屈辱、愤怒、和剧痛的表情。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砸在地板上,
和那些瓷器碎片混在一起。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她没有嚎啕。只是无声地流泪。
身体像秋风里的落叶一样,控制不住地发抖。那是一种从文明根源处而来的,巨大的悲恸。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里被捅进了一把刀。“衣冠……”她的声音,
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们的衣冠……”她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我。那眼神,
像一头绝望的幼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衣冠礼乐,系于华夏!”字字泣血,句句剜心。
“他们……他们怎么敢!”“毁我衣冠,如同断我道统!”“此清廷之罪!万死!万死难辞!
”那一刻,如惊雷劈开混沌——原来华夏的骨气从不在金戈铁马间,
而在女子破碎的泪光中倔强燃烧的星火:那是文明最后的命门,
是一个民族宁碎不屈的脊梁图腾。我看着她颤抖的肩脊,恍见四百年衣冠冢上飘摇的残旌。
胸腔里有什么轰然塌陷,只剩一个念头如野火般燎原:“纵焚此身,必续此脉!”可麻烦,
却旋踵而至。5《永乐风华》的剧组会议。地点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会议室。
冷气开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我刚坐下,门就被推开了。一阵浓郁的,
几乎能把人呛个跟头的香水味涌了进来。然后,是林薇薇。我们这部剧的最大投资方,
指定的唯一女主角。当红顶流。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
身后的助理,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抱着她的爱马仕包,大气不敢喘。她摘下墨镜,
露出一张完美到失真的脸。扫了会议室一圈。目光,像淬了毒的冰。最后,落在我的剧本上。
她笑了。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了轻蔑。“顾制片,”她拖长了声音,
指甲上镶的钻闪着刺眼的光。“你这剧本我看了。”“太土了。”她往椅子上一靠,
双腿交叠。“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繁文缛节。”“尤其是这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
”她嗤笑一声,那声音尖锐得像在刮玻璃。“穿起来跟个僵尸寿衣一样,又笨又重,谁看啊?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几个副导演和策划,脸都白了,低着头假装看文件。
我握紧了拳头。“林小姐,这是历史。明代的服饰,就是这样。”“历史?
”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历史能当饭吃吗?能换来收视率吗?”她指着我,毫不客气。
“顾云舟,我告诉你,这部戏要想走向国际,就必须改!”“要时尚!要性感!
要符合西方的审美!”“我们要做的是文化输出,不是抱着一堆老古董自嗨!
”我身边的朱徽妍,从林薇薇进门起,就一言不发。她能默写出失传已久的《中宫乐谱》。
她能闭着眼睛,说出洪武年间每一位功臣的封号和食邑。
她纠正了我剧本里十几处关于宫廷礼制的错误。每一个,都精准到让我这个制片人汗颜。
所以今天我死活拉着她一起参加这场剧组会议。今天她没穿那些古装,
特意换上了我给她买的现代衣服。一件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一条长裤。可她坐在那里,
腰背笔直,气度俨然。就像坐在龙椅上。林薇薇那身几十万的行头,在她面前,
反而像个上蹿下跳的小丑。林薇薇的嘴角,撇了一下。那是不加掩饰的轻蔑。她施施然坐下。
纤长的手指,夹着一支女士香烟,点燃。深吸一口,吐出的烟圈,精准地喷向朱徽妍的方向。
“顾制片。”她开口了,声音又甜又腻。“这就是你说的,我们这部剧最大的惊喜?
”她指了指朱徽妍。“一个……素人顾问?”6我还没说话。她的经纪人,
一个叫陈姐的精明女人,立刻笑着打圆场。“薇薇的意思是,顾制片,咱们这部剧,
定位是S+级大制作,面向的是国际市场。”“历史的真实性,当然要尊重。
”“但是……”她话锋一转。“商业的规律,更要遵守啊。”说着,她把几张设计图,
推到桌子中央。我瞳孔一缩。那是我们公主的常服设计。被改得面目全非。
原本端庄的交领衫,被改成了能看见事业线的深V低胸。曳地的长裙,被裁到了膝盖以上。
布料,用的是那种亮闪闪的,带着廉价感的化纤。“陈姐,这是什么玩意儿?”我的声音,
冷得像冰。“顾制片,别激动嘛。”陈姐笑得像一尊弥勒佛。
“这是我们找了国际知名设计团队,融合了现代审美,做的‘改良’。
”“现在年轻人喜欢什么?喜欢性感,喜欢***。”“你原来那套,太土了,谁看啊?
”林薇薇掐灭了烟,终于开了金口。“古代人,也是人。”“是人,就需要性感。
”她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敲进我的耳朵里。“顾云舟,你那套老掉牙的故纸堆,
早就该进棺材了。”“放肆。”两个字。轻轻的。冷冷的。像两片冰刃,
瞬间斩断了会议室里所有的声音。是朱徽妍。她缓缓站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
都被她吸引了过去。她没有看那些设计图。她只是看着林薇薇。眼神里,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俯视。一种看待无知者的,极致的冰冷。“宫中规制,森严无比。
”“衣、食、住、行,皆有法度。”“公主常服,衣领当至颈,裙摆当及踝。”“此为礼,
亦为体面。”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袒胸露怀,裙不蔽体,
非倡优所为,即贱籍之属。”她顿了顿,目光如刀,直直刺向林薇薇。“公主,乃天家血脉,
大明国体。”“有违宫规,是为不敬。”“自辱其身,是为不孝。”她说完,缓缓坐下。
再没有多余的一个字。整个会议室,死寂。针落可闻。林薇薇的脸,瞬间从白,到红,
再到铁青。那张用几十万玻尿酸堆砌起来的笑容,彻底碎了。“倡优”。“贱籍”。
这两个词,像两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她的脸上。
把她引以为傲的“性感”和“国际化”,钉死在了“***”的耻辱柱上。我知道。梁子,
结下了。而且,是死结。我看着身旁这个来自六百年前的公主。
又看了看对面那个被资本和欲望喂养成怪物的顶流。一场战争,已经无可避免。而我,
顾云舟,这个倒霉的制片人。被夹在了中间。不。不是中间。我深吸一口气,
迎向林薇薇要杀人的目光。我站到了朱徽妍这边。从她为了“衣冠”二字,
哭得肝肠寸断的那一刻起。我就站到了她这边,我这该死的理想主义。7那场会议。
不欢而散。林薇薇走的时候,没再看我们一眼。她脸上那种被当众剥皮的屈辱,
已经凝固成了怨毒。像一条美女蛇。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已经亮出了最毒的獠牙。
我闻到了血腥味。我跟朱徽妍说:“小心,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正在看我给她买的《明史》。头也不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翻过一页,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看着她的侧脸。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下,
有一种玉石般的温润。但我知道。这块玉石里面,藏着的是百炼精钢。8然后。陷阱来了。
一张烫金的邀请函,送到了我的工作室。“‘东方神韵’国风大赏”。主办方,
是林薇薇代言的那个“东方神韵基金会”。一个背景神秘,出手阔绰的海外基金。
我看着那张请柬,笑了。笑得发冷。这不是请柬。这是战书。是一场公开的,处刑。林薇薇,
要在她最擅长的舞台上,在我跌倒的地方,再狠狠地,踩上一万只脚。她要向全世界证明。
她的“性感风”,她的“国际化”,才是这个时代的王道。而我顾云舟,和我的“故纸堆”,
只配被扫进历史的垃圾桶。我把请柬,扔在桌上。“不去。”我说。“这是个陷阱。
”“为何不去?”朱徽妍拿起那张请柬,目光,落在了“东方神韵”四个字上。
她的指尖在“东方神韵”几个字上轻轻划过。“鸿门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她看着我,
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畏惧。反而带着一丝……兴奋?一种棋逢对手的,凛冽的战意。
“他们设了局,我若不去,岂非示弱?”“云舟,有些仗,躲不过。”“不但不能躲,
还要迎上去,打得它满地找牙。”我看着她眼里的光。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云舟,
借你的裁缝一用。”国风大赏。京城,最顶级的秀场。灯火璀璨,名流云集。空气里,
漂浮着金钱、欲望和虚荣的味道。我和朱徽妍到的时候。像两滴清水,滴进了滚沸的油锅里。
朱徽妍,穿着一身她亲手设计,让我找老裁缝赶制出来的,明制长衫。月白色的素纱,
上面用银线,手绣出暗纹的流云。宽袍大袖,行走之间,衣袂飘飘。她没有化妆。素面朝天。
却像一块会发光的暖玉。把周围那些浓妆艳抹,穿着各种所谓“高定”礼服的女明星,
衬得像一群庸俗的玻璃珠子。她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向了第一排。那里,
有两个空位。旁边,就是众星捧月的,林薇薇。9林薇薇看见了我们。她愣了一下。随即,
脸上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全是猫抓到老鼠的,残忍的得意。“顾制片,
稀客啊。我以为你这种老古董看不上我们这些‘时尚’玩意呐。”她站起来,
声音大到足以让半个会场的人听见。恶毒。刻薄。是她的风格。朱徽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只是,坐下了。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君临天下的姿态。仿佛那个位置,本就该是她的。
大秀,开始了。不得不说,林薇薇的团队,很懂市场。开场,就是她主推的,
“赛博朋克风”系列。模特们穿着改造过的“飞鱼服”。布料是镭射的,PVC的。
上面镶嵌着LED灯带,随着音乐疯狂闪烁。充满了未来感,科技感。引得台下一阵阵惊呼。
林薇薇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她得意地看着我。像是在说:看,
这就是年轻人喜欢的。这就是未来。你,输了。压轴的。是她亲自展示的,“赛博龙袍”。
当她穿着那件衣服走上T台时。全场,都沸腾了。那件所谓的“龙袍”,
用黑色的金属质感面料制成。上面盘踞的,不是五爪金龙。
是一条用电路板和霓虹灯管拼接成的,扭曲的,机械巨蟒。龙头的位置,
是一个不断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充满了诡异的,后现代的,挑衅的美感。它在解构。
在打败。主持人用激动到发抖的声音嘶吼着:“这是什么?这是艺术!
”“这是传统与未来的完美结合!”“这是林薇薇小姐,为我们华夏文化,走向世界,
做出的,最伟大的贡献!”掌声,雷动。闪光灯,像疯了一样闪烁。林薇薇站在舞台中央,
张开双臂,享受着这一切。像一个加冕的女皇。她拿起话筒。“我知道,最近有很多争议。
”“有人说,我这是在破坏传统。”“但我想说,真正的文化,是活的,是需要发展的。
”“固步自封,只会被时代淘汰!”“今天,我就是要告诉那些老古董!”“你们的时代,
过去了!”她的话,像一根根鞭子,抽在我的脸上。10就在这时。朱徽妍,站了起来。
她就那么,静静地,一步步,走上了T台。没有音乐。没有灯光。所有人的目光,
都被她吸引了过去。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她走到林薇薇面前。相距三步。
林薇薇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就变成了错愕和警惕。“你想干什么?
”朱徽妍没理她。她拿起主持人的话筒。试了一下。然后,开口了。声音,清越如玉磬。
传遍了整个会场的每一个角落。“此物,僭越。”她说。全场,哗然。林薇薇的脸,
瞬间涨红。“你胡说什么!”朱徽妍淡淡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龙袍,
玄衣纁裳。为天子礼服。”“上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等十二章纹。”“章纹尺寸,
位置,皆有定制。毫厘不能错。”“象征君权神授,经纬天下。”她伸出手,
指着林薇薇身上那件怪异的衣服。“而你身上这件。”“不辨五色,不分上下,不识规矩,
不敬天地。”“以铁皮为布,以灯彩为纹,以机巧怪物为龙。”“此非创新!
乃效仿二百余年前,清廷‘裁汉补洋’之旧术!”“以洋为尊,以汉为卑!”“骨子里,
是彻头彻尾的奴才行径!”她一字一顿,字字诛心。“这是蒙昧。”“是亵渎。
”“是对华夏衣冠,最无知的,践踏。”林薇薇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一张脸,青白交加。
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她对这些,一无所知。朱徽妍,没有停。
她环视全场。目光,从那些惊愕的,震撼的,若有所思的脸上,一一扫过。“我华夏衣冠,
传世数千年。”“每一针,每一线,都藏着我们祖先的智慧与风骨。”“是锦绣文章,
是礼乐邦国。”“可以被传承,可以被发展。”“但绝不可以,被如此轻浮地,折辱!
”她说完,把话筒,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舞台深处。对着她心中的,
那片故国。缓缓地,行了一个万福之礼。宽大的衣袖,如流云铺开。那一拜。拜的是历史。
拜的是文明。整个秀场,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足足十几秒。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鼓掌。
稀稀拉拉。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掌声,像燎原的星火。瞬间,响彻全场!那掌声,
不再是给林薇薇的。是给朱徽妍的。是给那份,被遗忘了太久的,风骨。11林薇薇的脸,
“刷”的一下,血色尽褪。她惨白的脸在强光下泛起尸蜡般的青灰,
精心雕琢的微笑面具正寸寸龟裂。
我的职业直觉在我的脑海中再次拉响警报:“这是顶级演员崩溃前的微表情,眼轮匝肌痉挛,
咬肌绷紧…她在把后槽牙当仇人的骨头碾磨。”林薇薇猛地抬头射向朱徽妍,
瞳孔里炸开的毒焰让我遍体生寒。那不是人类的眼神,是斗兽场里被刺穿咽喉的困兽,
在咽气前要用獠牙拖敌人共赴黄泉。在林薇薇足以杀人的眼神下,
我拉着朱徽妍离开了这充满恶臭的名利场。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高估了自己的能量。
《永乐风华》我的致命软肋。12第二次剧组会议。如期而至。长条形的会议桌边,
坐满了人。不再是之前的那些小鱼小虾。是真正的大佬。他们代表着资本的意志,
掌握着圈子里最重的话语权——“钱”!他们穿着昂贵的西装,表情,像戴着面具。林薇薇,
坐在主位上。脸上,带着一种报复性的,病态的平静。“顾制片,经过资方团队的讨论,
我们一致认为你的剧本毫无新意,难以被市场认可”陈姐再次代表林薇薇开口。
势必要给我一个下马威。“我们认为这样的一部作品,需要融入更多的国际化元素,
才能在国际舞台上崭露头角,竞争国际大奖。”林薇薇示意助理。一份全新的剧本,
扔到了我的面前。封面,没有名字。我翻开。第一页。第一场。时间:永乐二十二年。
地点:罗马,教廷。内容:大明公主朱徽妍,作为和平的礼物,被永乐皇帝,
献给了当时的教皇。她将在众目睽睽之下,脱下她的东方宫装,换上西方的婚纱,
嫁给那个她从未见过的,白发苍苍的,异国神权领袖。以换取,所谓的,
“东西方文明的友好交流”。会议,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继续。林薇薇团队的人,轮番上阵。
把我的剧本,我的心血,批得一文不值。“郑和下西洋?太宏大了,观众不爱看。
”“编纂《永乐大典》?太枯燥了,改成宫斗吧。”“公主的性格,要改!不能这么强势,
要柔弱,要惹人怜爱,最好有点绿茶属性,方便撕逼。”我感觉自己的血,一点点变凉。
这不是在拍戏。这是在屠杀。屠杀历史。屠杀文化。我还在犹豫,朱徽妍却率先做出了反应。
她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永冻层。“篡改吾父兄之史。”她一字一顿,声音里,
带着杀气。“此仇,不共戴天。”13林薇薇笑了。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残忍。
“我真没想到你们会做出这么幼稚的选择,真让我失望。”陈姐再次开口。
语气中散发着阵阵寒意。“没有国际大奖的认可,你的创意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