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腕间浮起的黑线像条毒蛇,蜿蜒着钻进肘关节的淤青里。
药炉蒸腾的热气在窗棂凝成冰花,这是阴煞入髓的征兆。
"哥,灵墟山的雾..."少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瞳孔深处闪过幽蓝鳞光,"那些石头在唱歌。
"萧寒猛地捂住她的嘴。
三个月前阿宁开始说这些疯话时,邻街王铁匠的儿子便溺死在了井里——七窍里长满会发光的红苔。
他摸向枕下那张泛黄的地契,当铺掌柜说这足够换株三十年的老参。
可老参救不了被魔气侵染的魂魄。
子时的更鼓在雨中变得粘稠。
萧寒将驱邪香囊塞进妹妹衣襟,背篓里的青铜药锄硌得肩胛生疼。
这是母亲临终前死死攥着的东西,刃口处的暗纹像极了阿宁发病时皮肤下游走的黑线。
灵墟山的雾果然在吃人。
越靠近断龙崖,背篓里的药锄震得愈厉害。
萧寒踩碎的枯骨发出婴啼般的脆响,月光在雾中折射出妖异的棱角。
他忽然想起药铺账本上的朱砂印记——那些来买鹤顶红的修士,腰间都挂着同样制式的玉佩。
"太虚门的人也在找凤凰草。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山体突然剧烈震颤。
萧寒扑向岩缝的瞬间,看到整面山崖像被无形巨手撕开的伤口,血瀑般的红雾喷涌而出。
那些雾气落地便化作蛇形,鳞片摩擦声里混着女子啜泣。
青铜药锄突然自发跃出背篓,刃口在月光下流淌出暗金色铭文。
萧寒握住的刹那,整座山的雾霭骤然凝固。
他清晰看到三百步外那株九叶凤凰草——每片叶脉都在搏动,如同跳动的心脏。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青光斩落的瞬间,萧寒本能地翻滚躲避。
剑锋擦着耳际划过,将扑来的雾蛇钉死在岩壁上。
他抬头看见御剑修士的道袍下摆绣着血色八卦,那是太虚门执法长老的标志。
"凡人?
"修士眼底闪过惊疑,剑锋却毫不犹豫地转向凤凰草。
萧寒几乎在同时掷出药锄,青铜刃口撞上飞剑迸出漫天星火。
异变陡生。
药锄的木柄寸寸龟裂,露出内藏的青铜镜框。
镜面映出的不再是战场,而是浩瀚星海。
萧寒听到自己骨骼发出编钟般的轰鸣,仿佛有千万个声音在血脉里苏醒。
修士的瞳孔突然炸开血花:"东皇血脉...这不可..."后半句诅咒化作喉间喷涌的黑血,他背后不知何时浮现九道狐尾虚影。
整座灵墟山开始崩塌。
萧寒抱住凤凰草坠向深渊时,看到岩壁上睁开的血眸组成巨大阵图。
怀中的青铜镜突然灼如烙铁,镜背的饕餮纹咬住他掌心,吮出的血珠在虚空绘出太古篆文。
"欢迎回家。
"老者虚影从镜中踏出的刹那,深渊里的哀嚎变成朝圣般的呜咽。
他指尖点在萧寒眉心,三枚琉璃沙漏自血脉深处浮现。
萧寒忽然看清那些血眸的真实形态——每个瞳孔里都囚禁着一个挣扎的灵魂,而他们脖颈都系着太虚门的玉牌。
"现在,取回你的时间。
"老者虚影消散成星砂的瞬间,萧寒本能地握住最左侧的沙漏。
倒转的刹那,他看见自己的一生在指缝间倒流:阿宁腕间的黑线退回心脏,母亲的棺材板重新掀开,最后定格在产婆剪断脐带时惊骇的尖叫——那节脐带里缠着半片青铜镜。
深渊开始坍塌。
当萧寒抱着凤凰草回到断龙崖,怀中的沙漏少了三分之一。
子时的更鼓恰在此时响起,而他分明记得坠崖前己听过这轮鼓声。
山脚下突然亮起连绵火把,风中传来铠甲撞击声。
萧寒将青铜镜藏进药篓时,摸到镜面残留的温热血迹——那是太虚修士的血,却在镜中显现出鳞爪痕迹。
雨幕深处传来狐鸣,九道白影掠过林梢。
怀中的凤凰草突然开始燃烧,灰烬里浮出一颗琥珀色的眼珠。
萧寒终于听清阿宁发病时反复念叨的童谣:"灵墟吞月影,青铜照魂归。
九叶燃魔眼,白狐叩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