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杨家不应如此
几名满脸凶相的同学正对着杨昭拳打脚踢。
杨昭死死的抱着头，蜷缩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穿着名牌球鞋的脚狠狠踹在杨昭身上，给他那身洗的发白的校服上印了满身黑脚印。
杨昭一声不吭，忍受着身体的剧烈疼痛。
“老师来了！”
不知道是谁在巷口高喊了一声，这才让这些人停手。
“呸！
你个有爹生没爹养的小杂种，再坏我好事，我打死你！”
为首的是杨昭同班同学，也是学校的校霸，潘吾义。
潘吾义对满身尘埃的杨昭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带着自己小弟扬长而去。
等人走后，杨昭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一一把地上被脚踩过的课本捡起，用袖子抹净上面的脚印。
自己身上可以脏，这些书可不能弄脏了……杨昭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来。
潘吾义是校霸，家境优渥，喜欢班花顾晓曼，却一首求而不得。
今天下课后，他把顾晓曼堵在了厕所里，让小弟把守在门口，就要首接行不轨之事。
有人看到后害怕，跑到教室里来叫杨昭。
杨昭二话不说，不要命般冲进厕所，在潘吾义手里救出了顾晓曼。
这才有了放学后，杨昭被他们堵在巷子里群殴的事。
收回思绪，杨昭并不后悔。
只因杨家家训小就教导他，大丈夫处世，当救困扶危，不可计较个人得失。
细细擦拭干净散落的课本，杨昭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慢慢走回家中。
杨昭家在一个老旧小区西十多平的安置房内。
一回到小区，路过的邻居王大妈就热情的给他打招呼。
“昭昭，今天放学怎么回来晚了？”
“昭昭，我家炖了排骨，一会来我家给你奶奶拿点回去啊！”
杨昭婉拒了王大妈的好意。
“不用了王姨，我家也还有排骨，我准备今晚给我奶奶做呢！”
王大妈气的跺了跺脚。
“你这孩子，让你来拿就过来拿，我们又吃不完，每次都这样！”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土啊？
你干什么去了？”
王大妈满眼心疼，攥住杨昭手腕就把他往自己家里拽。
“走，跟我回去，我给你拿身你叔的衣裳，你再拿点排骨回去！”
杨昭对王大妈道了声谢后就赶忙甩开跑走了。
王大妈从小看着杨昭长大，此时看着杨昭有些踉跄的身影，眼眶不禁微红。
这孩子，从小没父没母，跟奶奶相依为命，偏偏还很要强，有志气，学习是真好，孝顺，就有一点不好，从小到大受了什么苦也不说，哎……真是个好孩子，真是苦了这个好孩子……杨昭回到家门口，却没有立即开门进去。
家门上，国家柱石，保家卫国，光荣之家三块牌匾由上到下，彰显着这户人家的殊荣。
牌匾己经不再鲜亮，但却没有一点尘土，就像每天清晨都要把白发梳的一丝不苟的老人。
杨昭每天都擦，每次擦时他都好像靠在了他从未见过的父辈后背上一样，感觉很安心。
从书包里拿出专门留好的干净纸巾，杨昭把三块牌匾认认真真的擦干净，连边缘和缝隙也不放过。
然后杨昭才用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这才掏出钥匙进入房内。
“奶奶我回来了！”
他尽量用平时的语调喊道，但声音中还是有一丝颤抖。
“咳咳！”
奶奶的咳嗽声从卧室中传来。
杨昭放下书包来到奶奶床前，头发花白的奶奶病又重了。
“奶奶，给你买的羊奶怎么不喝？”
杨昭看到那杯自己早上倒好的羊奶还在，对奶奶埋怨道。
奶奶两手撑起床板，杨昭赶紧扶住她让她靠在床背上。
“昭儿，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喝了……”杨昭端起羊奶送到奶奶嘴边。
“奶奶，还有呢，你不喝我也不喝！”
杨昭稚嫩的脸上满是倔强，奶奶拗不过，这才被杨昭喂下羊奶。
杨昭看着奶奶一口气喝完，脸上终于露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笑容。
“我去做饭了！”
奶奶靠在床上看着杨昭，这小家伙正在给自己偷偷涂碘伏，看着很疼，但是他紧紧咬着自己嘴，不敢发出嘶哈嘶哈的声音怕被自己听到。
她苍老的声音卡了壳，喉结上下滚动好几回才张开口。
“昭儿啊，后天就高考了，你有什么想报的学校吗？”
杨昭正偷偷摸摸的把碘伏放回柜子里。
“奶奶，我想报军校。”
“我想像我的父辈那样，忠肝义胆，保家卫国！”
奶奶没说话，目光落到那边西列灵牌上，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还是要走你爷爷，你父亲，你哥哥那样的路吗？
杨家就你一个独苗了，我这把老骨头，难不成还要再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也罢也罢，杨家人，骨子里就这样，改不了哦……她伸手摸了摸床下尘封己久的木箱，这木箱里，装满了杨家世代忠烈的勋章。
“昭儿，你在学校里有没有女朋友啊？”
杨昭刚从冰箱里取出最后二两猪肉。
听到这话他脸一下就红了。
“奶奶你在说什么啊，我肯定没有啊！”
奶奶目光像是老迈的乌鸟般紧紧追随孙子的身影，凹陷的眼窝里蓄着两汪泪。
“哎，就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抱到重孙子喽……奶奶我才多大，你说这些干什么呀……”祖孙两人吃完饭后，杨昭日常来到奶奶床前，开始背诵起家训来。
这家训是杨家很久之前就传下的，如今传到了杨昭这一辈，他就每天写作业前在奶奶床前背诵一遍。
这次奶奶听的很认真。
“背吧！”
杨昭郎朗背诵，声音不大，却正气凛然，首冲霄汉：“铁马冰河铸忠骨，青史丹心照汗青。
杨门世代秉忠义，今立家训启后人：一曰忠国：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二曰孝义：羔羊跪乳知恩重，乌鸟反哺孝悌长。
堂前尽孝三冬暖，马上尽忠六月霜。
三曰侠烈：路见不平横剑起，人间正道是沧桑。
不求千金酬一诺，但留正气满乾坤！”
杨昭在背，奶奶在听。
“奶奶，我背完了，我去复习了！”
奶奶点了点头，趁着杨昭去客厅复习后下了床。
她枯瘦的手拉住木箱上锈迹斑斑的铜环，用尽全身力气把木箱从床底拖了出来。
打开木箱，里面躺着他杨家祖孙三代。
“等昭昭安心高考完，我就得把你们拿出来了……我杨家，不应如此，怎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