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巷口的铁皮棚上,噼啪声像无数根钢针在扎。季洁把深灰色风衣的领口又拉紧两指,
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淌,在下巴尖汇成细流。她踩着积水往巷尾走,
锃亮的黑色皮鞋每次踩进水洼,都能映出警徽在雨幕里晃动的冷光。“这边!
”大曾的喊声裹在风里滚过来,带着他那口改不了的胡同腔。季洁抬头,
看见警戒线在风雨里绷得笔直,像道被扯紧的弓弦。大曾背对着她蹲在仓库门口,
藏青色夹克的肩头早泡成了深黑,手里攥着的烟盒被雨水洇得发皱。“刚跟黄涛通完话,
” 大曾直起身时腰板发出轻微的响声,他用袖口蹭了把脸,“周边三个监控,俩早就黑屏,
剩下那个正对着墙根。” 他往旁边挪了半步,
露出地面那摊暗红 —— 血渍在积水里晕开,像朵被踩烂的罂粟花。季洁没说话,
先蹲下去。乳胶手套按在地面时,能感觉到雨水渗进砖缝的冰凉。她侧过脸,
鼻尖离血渍只有半拳距离,
铁锈味混着股消毒水的气息钻进鼻腔 —— 不是医院那种淡得发飘的味道,
更像汽修店用的强力清洁剂。“致命伤应该在动脉。” 她指尖划过血渍边缘,
那里的积水颜色明显更浅,“出血量够把个壮汉的血放光,拖拽痕迹从墙角到巷口,
你看这边缘。”大曾凑过去,
看见血渍拖痕边缘有串断续的锯齿印:“像被什么带棱的东西刮的?”“不像刮的。
” 季洁摇摇头,目光扫过仓库锈蚀的铁门,“像拖拽时,尸体下面垫着什么带齿的东西。
”法医老陈举着紫外线灯站起来,镜片上的雨珠滑到鼻尖:“AB 型血,
凝血时间超过八小时。奇怪的是除了这摊血,
周围半枚脚印都没有 —— 凶手怕是把现场冲刷过。”“冲刷?” 大曾啧了声,
“这雨从后半夜下到现在,早把痕迹冲没了,还费那劲干嘛?”季洁站起身,
风衣下摆甩出一串水珠。她望向巷口,路灯在雨里晕成团模糊的光球,偶尔有汽车驶过,
车灯把雨丝照得像无数根发亮的银线。“要么是凶手特别谨慎,要么……” 她顿了顿,
“现场不止这一处。”大曾刚要接话,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
屏幕在雨里亮得刺眼:“黄涛的。” 接起电话听了两句,他眉头拧成疙瘩,
“老郑调走了你知道吗?新组长……” 他抬头往巷口看,“欸,说曹操曹操到。
”巷口传来捷达车急刹的声音,轮胎碾过水洼溅起半米高的水花。季洁转头时,
正看见车门推开,一道身影顶着雨钻出来。白衬衫领口系得严丝合缝,
深灰色领带在胸前绷成直线,连皮鞋沾着的泥点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杨震。
” 来人走到警戒线前,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把刚磨过的手术刀,“重案六组,新任组长。
” 他目光扫过季洁湿透的警服,在她沾着泥点的裤脚停了半秒,“现场情况。”季洁没动,
雨水顺着她的下颌线往下滴:“男性受害者,身份不明,尸体失踪。
地面有大量 AB 型血,疑似被拖拽至巷口,现场发现消毒水残留。
” 她刻意没提那串锯齿印 —— 对一个还没摸清底细的新上司,没必要把判断全盘托出。
杨震没追问,弯腰从警戒线底下钻过去。他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步幅均匀得像用尺子量过,
皮鞋踩在积水里没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季洁注意到他左手拎着个黑色公文包,
即使在雨里也护得很紧。“拖拽痕迹的起点。” 杨震在仓库墙角停下,没蹲,
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指尖悬在血渍上方两厘米处,像在隔空描摹形状,“锯齿状边缘,
间距三点五厘米,深度不均。”季洁心里一动 —— 她刚才用尺子量过,
确实是三点五厘米。“不是垫着东西拖的。” 杨震突然开口,
视线转向仓库深处堆着的旧货架,“是拖拽时,尸体上挂着什么带齿的物件。
” 他转头看向季洁,雨珠顺着他利落的发梢往下掉,“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
”“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 季洁回答。“报案人呢?”“在巷口等着,拾荒者,
说半夜听见动静。” 大曾插了句嘴,从烟盒里抖出支烟又塞回去,“杨组长,这案子邪乎,
人死了,尸体能凭空消失?”杨震没接话,走到仓库铁门前。锈迹斑斑的门把手上,
挂着半片透明胶带,边缘还粘着几根白色纤维。他从公文包里拿出证物袋,
指尖捏着袋口边缘,动作轻得像在拈蝴蝶翅膀:“通知技术队,查胶带成分和纤维来源。
” 他把证物袋封好,“季洁,跟我去见报案人。大曾,联系辖区派出所,
查近三天失踪人口,重点查 AB 型血男性。”季洁跟着他往巷口走,
雨水打在风衣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经过捷达车时,她瞥见副驾座上放着本《法医毒物分析》,
书脊都翻得起了毛边。“老郑临走前提过你。” 杨震突然开口,脚步没停,
“破过七起悬案,擅长从物证倒推作案手法。”季洁侧头看他:“郑队也跟我提过您,
从市局物证中心调过来的,破过连环杀人案。”杨震嘴角似乎动了下,像是在笑,
又不像:“那案子运气成分大。” 他在巷口停住,报案人老李头正蹲在墙根抽烟,
看见他们赶紧掐了烟站起来,手里的烟盒捏得变了形。“警察同志……” 老李头声音发颤,
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半夜听见什么动静?” 杨震往前一步,
阴影正好把老李头罩在里面。“就…… 就‘咚’一声。” 老李头咽了口唾沫,
“像麻袋砸地上的声音,接着有人吵架,好像说什么‘货不能动’……”“什么货?
” 季洁追问。“没听清……” 老李头缩了缩脖子,“后来又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
我不敢出去看,就听见轮胎打滑的动静,好像车陷进泥里了。
”杨震突然看向巷口的泥地 —— 那里果然有串模糊的轮胎印,纹路很深,
像是载重过大的货车留下的。他掏出手机对着轮胎印拍了张照:“什么牌子的车?
”“听着像柴油车,声音特别闷。” 老李头想了想,“而且…… 好像装了防滑链,
哗啦哗啦响。”季洁心里咯噔一下 —— 防滑链刮过地面,正好能留下类似锯齿状的痕迹。
雨突然下得更大了,砸在铁皮棚上的声音像在敲鼓。杨震抬头看了眼天色,
雨水顺着他的眉骨往下淌:“技术队到了叫他们查轮胎印,季洁,
跟我去查凌晨两点到四点的柴油车监控。” 他转身往捷达车走,拉开车门时又停下,
“对了,那摊血渍里的消毒水,让法医测一下是不是含氯成分。
”季洁愣在原地 —— 她刚才只闻出是消毒水,没注意具体成分。雨幕里,
杨震发动汽车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捷达车拐出巷口时,轮胎碾过积水,
溅起的水花打在墙上,像幅被揉皱的水墨画。晨光把办公室的百叶窗切成细条,
斜斜地打在积着咖啡渍的会议桌上。黄涛把第三杯速溶咖啡灌进喉咙,
蓝色警服袖口蹭过嘴角的白沫,手里的监控截图边缘已经被捏得发卷。
“五个监控跟摆设似的,” 他咂着牙花子把截图摊开,
“三个早被广场舞大妈的音响震坏了,剩下俩对着树杈子。
就这张 ——” 他戳着其中一张模糊的画面,“凌晨三点十七分,白色冷链车,
车牌被泥糊得严实,就后斗挡板有道凹痕。”杨震的指尖在尸检报告上停顿,
阳光刚好落在他握笔的指节上,
能看见虎口处道浅浅的疤痕 —— 那是在物证中心处理碎玻璃时划的。
“血迹里的镇静剂成分,具体是哪种?” 他对着免提电话问。“氯硝西泮,
” 老陈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剂量够放倒一头牛。还有那玻璃纤维,
检测出含氟利昂残留,典型的冷藏车保温层材料。”季洁正用红粉笔在黑板上勾勒拖拽轨迹,
闻言粉笔尖在 “仓库墙角” 的位置顿了下,白灰簌簌落在她的警服肩章上。
“冷藏车后斗的隔板,边缘大多是锯齿状冲压纹。” 她转过身,粉笔头在指尖转了半圈,
“和现场那串痕迹对得上。”大曾刚把烟按在烟灰缸里,闻言猛地直起身,
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生鲜冷链!” 他手掌拍得桌子发颤,
“既能藏尸又能冻住血迹,天亮直接混在送肉的车队里出城,谁能查得出来?
”杨震合上报告时,金属活页发出 “咔嗒” 一声轻响。“黄涛,
调最近三天所有进出城的冷链车登记,重点查白色车辆。
” 他起身时顺手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拎起来,
目光扫过季洁桌上那杯没动过的咖啡 —— 已经凉透了,“季洁,跟我再去趟棚户区。
”走到门口他忽然停步,没回头:“现场拖拽痕迹的锯齿纹,间距是不是三厘米左右?
”季洁一怔。她昨天特意量过,精确到三厘米零两毫米。“是。”“知道了。
” 杨震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推门时带进一阵晨风吹起季洁额前的碎发。她望着他的背影,
忽然想起刚才在人事档案里看到的 —— 他在物证中心那三年,专攻微量物证鉴定。
棚户区的土路被昨夜的雨泡得泥泞,捷达车底盘刮着碎石子,发出 “咯吱” 的***声。
老李头的集装箱屋就扎在废品堆中央,铁皮顶上压着几块破轮胎,
门口晾着的解放鞋滴着黑水。“警察同志又来啦?” 老李头把搪瓷缸往窗台上一搁,
茶渍在缸壁画出张扭曲的人脸。他手背上的老年斑像晒焦的枯叶,
攥着门框的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季洁从包里掏出笔记本,
钢笔在 “凌晨两点” 的位置画了个圈。“您再想想,听见‘咚’的响声时,
隔壁废品站的狗叫了吗?”“没叫。” 老李头往地上啐了口痰,
“王老五那几条狼狗精着呢,别说动静,就是生人靠近都得狂吠 —— 除非是熟人。
”杨震正蹲在废品堆前翻找什么,闻言突然直起身。他手里捏着块锈迹斑斑的冷藏箱锁扣,
阳光照在那道新鲜的划痕上,泛着金属的冷光。“那天晚上,您听见的汽车声,
是不是带着‘咕噜咕噜’的怪响?”老李头愣了愣,忽然一拍大腿:“对!
跟哮喘病人喘气似的!我琢磨着是排气管漏了!”“这锁扣,” 季洁凑过去看,
发现划痕边缘沾着点银灰色粉末,“像是被特制工具撬开的。”杨震用证物袋把锁扣装起来,
指尖捻了捻那粉末:“铝镁合金,专业开锁工具的材质。” 他朝远处的废品站抬了抬下巴,
“老李头,那几台旧冷藏箱,是谁放这儿的?”“城南冷库淘汰的,” 老李头挠着后脑勺,
“前几天还有人来收过,说要拆零件卖。”回城的路上,季洁看着窗外掠过的防护林,
忽然开口:“您怎么确定要查冷藏设备维修记录?”杨震正单手转动方向盘,
另一只手在导航上输入 “城南冷库”。“氯硝西泮代谢需要肝脏酶参与,
低温会延缓这个过程。” 他打了把方向避开路上的坑洼,“凶手用冷藏车,不光为了藏尸,
更想拖延死亡时间判断。” 他侧过头,阳光刚好落在他眼底,“这种反侦察意识,
要么是惯犯,要么……”“要么是懂法医学的人。” 季洁接过话头。
捷达车拐进警局大院时,黄涛正举着打印纸在楼门口蹦。“找到了!
” 他把纸往杨震怀里一塞,额头上的青春痘泛着油光,
“城南冷库三天前丢了辆白色冷链车,车主叫赵伟,做海鲜批发生意的!
”大曾从值班室冲出来,手里还攥着半个肉包子。“地址!我这就带人去逮!”“等等。
” 杨震的指尖点在赵伟的证件照上 —— 左眉骨那颗痣像滴没擦干净的墨渍,
“监控里的司机,左眉骨是光滑的。” 他放大监控截图,红色方框圈出后牌照框的变形处,
“而且这辆车的后斗挡板,有道三角形凹痕,和截图里的完全吻合。”季洁忽然想起什么,
钢笔在笔记本上敲了敲:“赵伟要是被绑架,绑匪大概率会逼他说出冷藏箱的备用钥匙在哪。
但这锁扣是被暴力撬开的,说明……”“要么赵伟没说,要么他根本不知道钥匙在哪。
” 杨震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扔,“黄涛,查赵伟近一个月的银行流水,
特别是和‘城南冷库’有关的转账。季洁,跟我去冷库。”冷库的铁门刚拉开条缝,
寒气就像无数根细针扎过来。季洁裹紧外套,看见杨震已经踩着冰碴往里走,
皮鞋底在结霜的地面打滑,他却像没察觉似的,
径直走向最里面的编号 “07” 的冷藏间。“这是赵伟租的仓位。
” 管理员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指缝里还沾着冰碴,“三天前晚上他来过,
说要盘点进口龙虾,让我们提前锁门。”季洁注意到 07 号冷藏间的门锁是新换的,
边缘的漆都没干透。杨震正蹲在地上看什么,手机电筒的光束里,冰面上有串模糊的拖拽印,
尽头的排水口堵着团带血的棉纱。“老陈,” 杨震对着电话说,“带紫外线灯来城南冷库,
07 号冷藏间有发现。” 他起身时,季洁看见他的睫毛上凝着层白霜,“这血迹,
和仓库那摊是同一人。”冷库外的阳光刺眼,季洁望着远处堆成小山的海鲜箱,
忽然明白为什么杨震总能快一步 —— 他看的从来不是眼前的线索,
而是线索背后藏着的逻辑链。就像此刻,他正仰头看着冷库的监控摄像头,
那红色的指示灯明明灭灭,像只窥视的眼睛。“这摄像头,” 杨震忽然问管理员,
“三天前晚上,是好的吗?”管理员的脸色瞬间白了。
城郊冷库的铁门推开时发出刺耳的 “吱呀” 声,
锈迹斑驳的铁皮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杨震戴着乳胶手套的手刚碰到门把,
一股白雾就顺着指缝涌出来,在他手背上凝成细霜。“赵伟最后来是三天前夜里,
” 管理员缩着脖子跟在后面,军绿色棉袄的袖口磨出了毛边,“他说要盘库,
让我们提前俩小时下班。” 制冷机的轰鸣像头困在铁笼里的野兽,说话必须扯着嗓子,
“这鬼地方,零下十八度,多待一分钟都能冻掉耳朵。”季洁的目光扫过墙角的监控摄像头,
红色指示灯像颗死鱼眼。“这设备……”“坏了快一个月,” 管理员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冰碴子在鞋边蹦跶,“老板抠门,说修不如换新的,就一直搁着。
”冷库深处传来 “滴答” 声,水珠从管道上坠下来,砸在冰面上碎成八瓣。
杨震突然停在冷藏区第三排货架前,皮鞋底在冰面打滑时,他下意识扶住货架,
金属表面的霜花沾了满手。“从这里到后门,” 他蹲下身,指尖顺着道浅痕划过去,
冰屑粘在手套上,“正好十五米,拖痕深度三毫米,边缘有布料纤维残留。”季洁凑近看,
那道痕迹比周围的冰面亮些,显然是新蹭出来的。“是被活着拖走的?” 她突然反应过来,
“如果已经死亡,拖拽时不会有这么均匀的受力。”“赵伟的货柜在哪?” 杨震起身时,
睫毛上挂着的白霜簌簌往下掉。管理员指着最里面的角落:“就那儿,全是澳洲龙虾,
据说一只就得上千。”走近才发现,那个区域的冰面比别处薄了层,像是被什么重物压过。
季洁用手电筒照向货架底下,突然 “咦” 了声 —— 堆在最底层的冻鱼下面,
露出截蓝色的布料,边缘还沾着点暗红。“小心点。” 杨震递过来证物袋。
季洁挪开冻鱼时,手指被冰得发麻,那布料原来是块工作证,照片上的男人左眉骨有颗痣,
笑得露出两颗虎牙。“是赵伟。” 她把证物袋封好,袋壁瞬间蒙上层白雾,
“但他既然带了工作证,说明不是被绑架到这儿的。”杨震没说话,
径直走向冷库后门的值班室。那扇木门的锁芯被暴力撬开过,木屑在门框上挂着。
值班室里比外面暖和些,桌上的搪瓷杯冻成了冰坨,日历停在三天前,
红圈把 “15 号” 圈得死死的。“看这个。” 杨震捏起张压在冰杯底下的收据,
纸边都冻硬了。收款金额那栏写着 “伍拾万元整”,付款方签名被咖啡渍糊了,
只能看清个 “钱” 字。
季洁忽然想起老李头的话:“‘那批货不能动’…… 难道指的是这批龙虾?
”“五十万的海鲜,” 杨震把收据塞进证物袋,“足够让合伙人反目了。” 他走到窗边,
玻璃上的冰花被抠出个洞,正好对着外面的停车场,“从这儿到发现血迹的仓库,
直线距离两公里半。”回局里的路上,捷达车的暖风坏了,
季洁呵出的白气在挡风玻璃上凝成霜。“您觉得赵伟是被熟人所害?
” 她看着杨震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拖痕受力均匀,
说明受害者没有激烈反抗。” 杨震打了把方向避开路上的冰,“要么是被下药,
要么是对拖拽者没有防备。” 他忽然侧过头,“你注意到值班室墙上的照片了吗?
赵伟和另个男人搂着肩膀,那人右耳缺了块。”季洁还没来得及接话,
黄涛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背景音里夹杂着键盘敲击声:“季姐!查到了!
赵伟有个合伙人叫钱明,右耳有残疾,俩人最近因为分红吵到差点动手!
而且钱明三天前租了辆吊车,凌晨三点从城南冷库附近开过!”大曾正啃着包子,
闻言把半截肉包往桌上一扔:“用吊车把人吊进冷链车?这孙子够狠!
” 他抹了把油乎乎的嘴,把钱明的住址拍在桌上,“丽景小区 3 栋 201,
我这就带人去……”“等等。” 杨震看着钱明的档案照片,此人右耳缺的那块像被狗咬过,
眼神阴沉沉的。“季洁,你带黄涛去他家,先别亮明身份,看看情况。” 他抓起外套,
袖口磨出的毛边在阳光下闪了下,“我去查吊车的下落。”季洁点头时,
瞥见他外套内侧露出张照片的角,梳马尾辫的女孩举着棉花糖,背后是摩天轮。
早上她去他办公室送文件时,看见这张照片压在台历底下。
丽景小区的电梯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尿骚混合的怪味。季洁把警服外套的扣子扣到顶,
黄涛攥着门把手的手心全是汗。“待会儿我敲门,你注意听里面的动静。” 她压低声音,
电梯壁的反光里,能看见自己紧抿的嘴角。201 室的门虚掩着,留条缝。
里面传来 “哐当” 一声,像是花瓶砸地上了。季洁冲黄涛使个眼色,轻轻推开门。
客厅里的水晶灯碎了满地,钱明正对着手机吼:“我不知道尸体在哪!你们找错人了!
”他猛地转头,看见季洁的瞬间,脸 “唰” 地白了。季洁注意到他右手缠着纱布,
渗出来的血把白色纱布染成了暗红,和冷库发现的血迹颜色一致。“钱先生,
” 她的手悄悄按在枪套上,“我们是重案六组的,有些事想问问你。
”钱明突然抄起桌上的水果刀,转身就往阳台冲。季洁反应比他快半秒,
一个侧扑把他按在地上,冰凉的瓷砖贴着脸颊,
能闻到他头发里飘来的消毒水味 —— 和仓库墙角的味道一模一样。“说!赵伟在哪?
” 她膝盖顶着他的后腰,声音冷得像刚从冷库捞出来。钱明挣扎着,
唾沫星子喷在地板上:“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要独吞那批货……”突然,
阳台传来 “砰” 的闷响。黄涛的喊声炸起来:“季姐!有人从阳台跑了!”季洁抬头,
只看见对面楼顶闪过个黑影,军绿色外套在阳光下晃了下就没了。她骂了句脏话,
膝盖往钱明后腰又顶了顶:“现在说,还能算你自首!”钱明的惨叫声在楼道里滚来滚去,
季洁却盯着对面楼顶的水箱 —— 刚才那黑影消失的地方,水箱铁皮反光里,
似乎有个红点在闪。审讯室的白炽灯把钱明的脸照得像张浸了水的纸,
右耳那道月牙形的缺口在光线下泛着青白色。他右手的纱布已经洇透,
暗红的血珠顺着指缝往审讯桌上滴,在木纹里积成小小的水洼。“三天前晚上八点到十二点,
你在哪?” 杨震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着,节奏不紧不慢,像在给悬着的倒计时钟上弦。
钱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唾沫在嘴角拉出白丝:“在公司加班…… 会计能作证。
”季洁正翻着卷宗的手指停在某页,
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你和赵伟合伙的‘鲜速达’,三天前就贴了春节放假通知。
” 她把卷宗推过去,“需要我把保安室的签到表给你看看吗?”钱明的喉结猛地滚了下,
西装袖口蹭过额头的冷汗:“那…… 那我在家,看电视。”“看什么台?
” 杨震突然追问,目光像手术刀般剖开他的慌乱,“哪个节目?
”钱明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大曾 “啪” 地把张照片拍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