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密室夏至的暴雨像疯了似的砸在青石板路上,老城区的排水系统早顶不住这架势,
积水顺着 “藏珍阁” 斑驳的木门缝往里渗,在青砖地面晕开深色水痕。
林砚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泛白,车载电台正播报暴雨红色预警,
而半小时前那通电话里的喘息声还卡在喉咙 —— 顾寒山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棉絮,
含混不清却带着濒死的急迫:“小砚,
龙纹墨玉…… 它不对劲……”藏珍阁的牌匾在雨幕中摇摇欲坠,
檐角铜铃早被风雨扯得没了声响。林砚甩了甩沾着雨水的伞,
刚摸到门环就发现不对劲 —— 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 “吱呀” 的哀鸣,
混着屋里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顾老?” 她喊了一声,雨声太吵,
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店里没开灯,只有街灯透过雨帘斜斜切进来,
在博古架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那些她修复过的青瓷、古玉在昏暗里像沉默的证人,
玻璃展柜的反光中,一抹暗红在地面蔓延。林砚的心猛地沉下去。她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光束扫过柜台,扫过满地狼藉的锦盒,
最后定格在博古架前的身影上 —— 顾寒山趴在地上,花白的头发浸在血泊里,
右手不自然地蜷着,像是攥着什么东西。“顾老!” 她冲过去蹲下身,
指尖刚碰到老人的后颈就缩回了手,冰凉刺骨。手电筒的光抖了抖,
照亮了老人掌心的碎片 —— 半片带着青花纹路的瓷片,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
博古架最高层空荡荡的,那里本该摆着藏珍阁的镇店之宝:一块巴掌大的龙纹墨玉,
墨色如浓云,灯光下能看到隐现的金线龙纹。林砚上周刚给它做过封蜡保养,
顾寒山当时还笑着说:“这玉啊,比我这条老命金贵。”“砰!” 后巷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道手电筒光束刺破雨幕。“警察!不许动!”林砚猛地回头,光束正打在她脸上,
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我是林砚,古董修复师,我来赴顾老的约。”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是怕,是肾上腺素在飙 —— 右手袖口不知何时沾了血,刚才蹲身时蹭到的。“少废话!
” 一个粗哑的声音逼近,带着雨水的寒气,“姓名、职业、和死者关系?”林砚抬眼,
看清来人是刑侦队长赵峰。他络腮胡上挂着水珠,眼神像淬了冰的刀,
扫过她沾血的袖口时眯起了眼。“林砚,国家二级文物修复师,顾老是我的客户。
半小时前他给我打电话说墨玉有问题,我赶到时人已经……” 她顿了顿,
指了指博古架顶层,“龙纹墨玉不见了。”赵峰没说话,挥手让技术队进场。
穿雨衣的警员迅速拉起警戒线,闪光灯在雨夜里此起彼伏,将那些古董照得忽明忽暗。
法医蹲在尸体旁,小心翼翼地掰开顾寒山的手,那半片瓷片被装进证物袋,泛着冷光。
“门窗都锁着?” 赵峰突然问。林砚点头:“我来时门虚掩,但内侧插销是扣着的,
后巷的小门锁得好好的,窗户都有防盗栏。”赵峰走到门边,手指抚过黄铜插销,
又弯腰看了看门槛:“暴雨天没人目击?”“这老巷晚上没监控,雨太大,街坊早关窗睡了。
” 林砚的目光落在顾寒山蜷曲的手指上,心头莫名发紧 —— 顾寒山左手缺了截小指,
是年轻时盗墓被同伙砍的,这事圈子里少有人知。他攥着瓷片的姿势太用力,
倒像是死前特意留下的线索。技术队的人突然喊了一声:“赵队,柜台下有把沾血的刻刀!
”林砚浑身一僵。那是她的刻刀,上周修墨玉时落在这儿的,手柄上还有她的指纹。
赵峰的目光立刻像钉子似的钉在她身上,雨声、警员的脚步声、相机快门声突然都远了,
林砚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这暴雨夜的密室里擂鼓般作响。
2 头号嫌疑人“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刻刀上只有你和死者的指纹。
” 赵峰把证物袋拍在临时问询的折叠桌上,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在桌面,晕开一小片湿痕。
藏珍阁外搭起了临时帐篷,警员们进进出出,雨还没停,空气里又添了几分焦躁。
林砚的手指在桌下蜷缩起来。她能理解赵峰的怀疑 —— 暴雨夜的密室,带她指纹的凶器,
最后一个接到死者电话的人,怎么看她都脱不了干系。“那是我修墨玉时用的工具,
上周三落在这儿的。” 她尽量让声音平稳,“顾老说等我下次来取,
我们约的就是今晚八点,谈墨玉保养的后续。”“谈保养需要用刻刀?” 赵峰挑眉,
他从证物袋里抽出照片,“死者颈动脉锐器伤,创口形态和这把刻刀完全吻合。
你说你八点到,监控显示你七点四十就停在了后巷拐角,这二十分钟你在做什么?
”“雨太大,我在车里等雨小些。” 林砚喉头发干,“后巷积水快没过脚踝,
我不想弄湿工具箱。” 她的工具箱就在副驾,
里面的放大镜、修复胶都能证明她是来工作的,但这些现在都成了 “有备而来” 的佐证。
帐篷外传来啜泣声,周曼被女警扶着走进来,小姑娘眼睛红肿得像桃子,马尾辫歪歪扭扭,
胸前别着的放大镜吊坠沾了泥。“林姐……” 她刚开口就哽咽了,
“警察同志说…… 说顾爷爷是被人杀的?”林砚起身想扶她,被赵峰用眼神制止了。
“周曼,你最后见顾寒山是什么时候?” 赵峰的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周曼攥着衣角,指节发白:“下午五点我下班时,顾爷爷还在阁楼整理东西。
他说今晚要等一位重要客人,让我早点走…… 我临走时听见他在打电话,好像在跟人吵架,
说什么‘三十年的约定不能毁’‘墨玉不是你能碰的’……”“吵架的人是谁?
”“不知道……” 周曼摇头,眼泪又掉下来,“雨声太大,我没听清,
只隐约听到对方好像戴眼镜,说话文绉绉的。”林砚心头一动。
戴眼镜、文绉绉 —— 会是研究古董的学者?顾寒山晚年常和学界的人打交道,
但能让他动怒的不多。她想起那半片瓷片,“慎德堂” 款识常见于清代官窑,
可顾寒山从不碰官窑瓷,他的收藏多是民间古董,唯独那龙纹墨玉来路不明。
“你见过龙纹墨玉吗?” 林砚忍不住问。周曼点头又摇头:“顾爷爷宝贝得很,
平时都锁在展柜里,只有上周林姐你来修的时候才拿出来过。
但…… 但我昨天好像看见展柜锁有被撬动的痕迹,跟顾爷爷说,
他却骂我多管闲事……”赵峰立刻看向技术队:“查展柜锁具!” 他转向林砚,目光锐利,
“你修墨玉时,有没有发现异常?比如裂纹、修补痕迹?”“没有。” 林砚肯定地说,
“那玉质地极佳,包浆自然,除了边缘有处小磕碰需要封蜡,没任何问题。
但顾老今天电话里说‘它不对劲’,这很奇怪,他对古董的描述向来精准。” 她顿了顿,
看向赵峰,“能不能让我看看那半片瓷片?我或许能认出它的来历。”赵峰犹豫了一下,
从证物袋里拿出照片推过去。林砚盯着照片上的青花纹路,
指尖无意识地在桌上画着 —— 缠枝莲纹,笔触却带着民间窑口的粗糙,
唯独 “慎德堂制” 的款识异常规整。这矛盾感让她心头一跳,像摸到了拼图的边缘。
帐篷外,技术队的人举着紫外线灯照向货架,光束在木纹上移动,林砚的目光跟着扫过去,
突然停在第三排博古架的转角处 —— 那里的木纹颜色比别处深些,像是被反复触碰过。
她刚想开口,赵峰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脸色越来越沉,
挂了电话后盯着林砚:“我们查到你养祖父林正国,三十年前死于一桩盗墓分赃案,
而主谋之一,就是顾寒山。”3 破碎线索雨势渐小,天边泛起鱼肚白时,
林砚坐在警局的物证室里,指尖捏着那半片瓷片。瓷片边缘锋利,
带着血渍的地方已经凝固成暗褐色,在白光灯下泛着冷光。她用镊子夹着瓷片翻转,
放大镜下,缠枝莲的纹路里藏着细小的砂眼,是典型的民窑特征,
可 “慎德堂制” 四个字却笔锋挺劲,绝非民间工匠能写。“慎德堂是道光皇帝的书房名,
官窑款识极少外流,民间仿品多是光绪以后的。” 林砚低声说,赵峰就坐在对面,
手指敲着桌面,“但这瓷片的胎质是嘉庆年间的,款识却用了道光官窑的写法,
就像把不同朝代的碎片强行粘在了一起。”“你的意思是,这瓷片是伪造的?” 赵峰皱眉。
“更可能是拼接的。” 林砚放下放大镜,“顾老掌心的是下半片,应该还有上半片。
你看这里,” 她指着瓷片边缘的弧度,“断裂处有明显的咬合痕,像是被人故意掰碎的。
他死前攥着它,绝不是偶然。”赵峰沉默了。他调来了三十年前的卷宗,
泛黄的纸页上印着林正国的照片,眉眼间和林砚有几分相似。卷宗里写着:1995 年,
林正国与顾寒山等人盗掘城郊古墓,分赃时起争执,林正国被钝器击中头部身亡,
涉案文物包括一批清代瓷器,至今下落不明。“顾寒山是你祖父的仇人,你没理由帮他。
” 赵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重量,“你昨晚来藏珍阁,真的只是为了修玉?
”林砚的手指猛地收紧,镊子差点夹不住瓷片。养祖父去世时她才三岁,
记忆里只有模糊的温暖片段,养父母从未提过他的死因,
直到三年前整理遗物时发现那本记着 “顾寒山” 名字的旧账本。她学文物修复,
来老城区开店,甚至接下顾寒山的活,确实藏着私心 —— 她想查清祖父死亡的真相。
“我修玉是真的,但我确实想查清当年的事。” 林砚抬眼,目光坦诚,“可我没杀他。
顾老对古董的感情比命重,他不会让凶手轻易拿走墨玉,这瓷片就是他留的线索。
” 她顿了顿,“而且密室杀人需要机关,藏珍阁的博古架有问题,
第三排转角的木纹不对劲,像是藏着暗格。”赵峰起身走到窗边,外面的雨彻底停了,
阳光透过云层照在湿漉漉的屋顶上。“技术队查了博古架,没发现暗格。
但我们在顾寒山的阁楼找到一个上锁的木箱,需要专业工具才能打开,你要不要去看看?
”林砚跟着赵峰回到藏珍阁时,周曼正蹲在门口哭,见他们来赶紧站起来,
手里捏着个牛皮本:“警察同志,这是我在顾爷爷床底找到的,好像是账本。”账本很旧,
纸页脆得一碰就掉渣。林砚翻到最近的几页,上面记着 “陈教授,预付款五万,
求购清代瓷片”“龙纹墨玉,估值三百万” 等字样,
在 6 月 21 日也就是昨天的页脚,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瓷片拼合,
墨玉藏秘,三十年债,今日清。”“陈教授是谁?” 赵峰问。“陈景明,
市博物馆的研究员,常来店里找顾老讨教。” 周曼抽噎着说,“他总戴金丝眼镜,
说话文绉绉的,前天还来问过龙纹墨玉的事,顾爷爷把他骂走了。
”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 —— 戴眼镜、文绉绉,正好对上周曼说的吵架对象。
她盯着账本上的 “清代瓷片”,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向博古架,
蹲在第三排转角处仔细查看。木纹深处,有个极小的圆点,颜色比周围深,
像是被指甲反复按压过。她试着用指尖按下去,没反应;又用镊子轻轻撬动,圆点纹丝不动。
“这是‘活榫’结构。” 林砚抬头对赵峰说,“古董暗格常用的机关,
需要特定角度的力才能触发。顾老精通木工,他肯定在这里藏了东西。
”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修复刀,刀柄尾端有个细小的凹槽,“能借我个手电筒吗?
”赵峰递过手电筒,林砚将光束对准圆点,顺着木纹的走向轻轻转动修复刀,
刀柄凹槽卡进圆点的瞬间,“咔哒” 一声轻响,博古架的侧面弹出一个巴掌大的暗格,
里面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小撮木屑。“东西被拿走了。” 赵峰的声音沉下来。
林砚却盯着暗格内侧的划痕 —— 那是新留下的,边缘还沾着点青灰色粉末。
她用指尖沾了点粉末捻了捻,抬头看向赵峰,眼神锐利:“是瓷粉。暗格里藏的,
就是这半片瓷片的另一半。”这时,赵峰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嗯了几声后挂掉,
看向林砚:“陈景明教授主动联系我们,说他有顾寒山的重要线索,现在正在来警局的路上。
”4 学徒证词警局的问询室里,周曼的手指反复绞着衣角,桌角的水杯已经凉透,
她一口没碰。林砚坐在旁边,看着小姑娘眼底的红血丝 —— 从昨晚到现在,她没合过眼,
恐惧里分明还藏着别的情绪,像被雨水泡胀的棉絮,堵得她坐立不安。“你再想想,
顾老和陈教授吵架时,除了‘三十年约定’‘墨玉’,还说过什么?” 赵峰的声音很稳,
带着安抚的意味。他刚接完陈景明的电话,对方说今早才从外地讲学回来,
对顾寒山的死毫不知情,这说辞显然需要验证。周曼咬着下唇,
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好像…… 好像提到了‘窑址’。
顾爷爷说‘当年窑址的事你忘了?’对方说‘我没忘,但墨玉必须归我’。” 她突然抬头,
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警察同志,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顾爷爷会不会是因为这个被杀的?
”林砚心头一动。窑址?清代民窑多在景德镇,
但顾寒山的收藏里从没出现过窑址相关的文物。她想起那半片瓷片的胎质,
嘉庆年间的民窑胎土多含砂粒,而这瓷片的胎质却异常细腻,更接近官窑 —— 除非,
它来自某个特殊的窑口。“你偷卖店里的小件古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 林砚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却精准地戳中要害。周曼的脸 “唰” 地白了,
手一抖差点碰倒水杯。“我…… 我没有……”“藏珍阁后门的老槐树洞里,
经常有包装好的小件古董,等着买家来取。” 林砚看着她的眼睛,
“你上周卖了个民国银锁,买家给了你三千块,对吧?
我在你工作台的抽屉缝里看到过交易记录。
”周曼的眼泪 “啪嗒” 掉在桌上:“我不是故意的…… 我妈住院要花钱,
顾爷爷每月只给我两千工资,我没办法……” 她哭着摇头,“但我没杀他!
我昨晚五点就走了,邻居王阿姨能作证!
”赵峰拿出手机翻看记录:“王阿姨确实说看到你五点十分离开,但她还说,
七点半左右看到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进了藏珍阁的后巷,当时雨正大,她没看清脸。
”“是陈教授?” 周曼猛地抬头。“他说自己在外地。” 赵峰合上笔记本,
“但我们查了高速监控,昨晚七点他的车就下了高速,直奔老城区。” 他看向林砚,
“你对‘窑址’有什么头绪?”“顾寒山年轻时盗过的古墓,附近可能有清代民窑。
” 林砚说,“盗墓贼常顺手挖掘窑址,那里的瓷器虽不是官窑,却可能藏着历史信息。
这瓷片的胎质特殊,说不定就来自那处窑址,而墨玉……” 她顿了顿,
“或许和窑址的秘密有关。”正说着,警员敲门进来:“赵队,陈景明到了,就在外面。
还有,技术队打开了顾寒山的木箱,里面是一堆旧照片和一份地契。”林砚和赵峰立刻起身,
周曼也想跟着,被警员拦住:“你再等会儿,需要补充信息再找你。
” 小姑娘的眼神暗了下去,看着林砚的背影,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会议室里,
陈景明坐在沙发上,金丝眼镜擦得锃亮,手里捏着个保温杯,见他们进来立刻站起来,
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悲痛:“赵队长,林小姐,真是没想到顾老会出事,
我们昨天还通电话讨论瓷片研究……”“你昨晚七点在老城区做什么?” 赵峰开门见山。
陈景明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不瞒你们说,我确实提前回来了。
顾老说找到半片‘慎德堂’瓷片,对我的研究很重要,让我赶紧回来看看。
但我到藏珍阁时门是锁的,打他电话也没人接,我以为他睡了,就回去了。” 他看向林砚,
“林小姐是修复专家,应该知道‘慎德堂’瓷片对清代窑址研究的意义吧?
”林砚盯着他的眼睛:“陈教授研究的是景德镇官窑,怎么突然对民窑瓷片感兴趣了?
”陈景明推了推眼镜,笑容有些不自然:“学术研究嘛,触类旁通。对了,
顾老的木箱打开了?里面是不是有张窑址的地契?那是我们当年一起发现的,
他一直不肯拿出来研究……”他这话等于不打自招。
赵峰将地契照片推过去:“你认识这处窑址?” 照片上的地契泛黄,写着 “嘉庆年间,
安乐窑”,地址就在城郊青龙山,正是三十年前林正国被盗墓的地方。
陈景明的手指在保温杯上收紧,指节泛白:“认识…… 当年我跟着导师做田野调查,
偶然发现的。顾老也是那时知道的。”林砚突然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点泥土,颜色偏红,
和青龙山的红土一模一样。她刚想开口,手机响了,是物证室的电话,
那边说在瓷片的血渍里,除了顾寒山的 DNA,还检测到少量皮肤组织,属于另一个人。
5 暗格疑云藏珍阁的阁楼比林砚想象的小,空气里浮着灰尘和霉味,
阳光从老虎窗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光柱,无数尘埃在光柱里翻滚。赵峰踩着木梯上来时,
林砚正蹲在博古架顶层,手指抚过那些不起眼的木纹。“技术队用了探测仪,没发现空洞。
” 赵峰递过去一副手套,“你确定暗格在这里?”“古董暗格讲究‘藏于无形’,
探测仪查不出来。” 林砚戴上手套,指尖在第三排转角的木纹上滑动,“你看这几处木纹,
走向看似自然,实则有拼接痕迹。顾老精通木工,他设计的暗格肯定和古董机关原理相通。
” 她指着一个黄铜花瓶,“这个花瓶的底座比架子宽两毫米,明显是后来放上去的。
”赵峰皱眉,试着转动花瓶。花瓶纹丝不动,他加大力气,只听 “咔哒” 一声轻响,
花瓶底座陷下去半寸。林砚立刻盯着博古架侧面,那里的木纹突然裂开一道细缝,
像嘴巴似的张开,露出里面的暗格 —— 暗格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折叠的纸。
林砚用镊子夹出纸张展开,是张手绘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青龙山的位置,
旁边标着 “窑址入口”“墨玉藏处”。地图边缘有撕痕,像是被人扯掉了一角。
“这应该是顾老给你的线索。” 赵峰看着地图,“他知道你在查当年的事,
故意把地图藏在这里,等着你来发现。”林砚的手指抚过 “墨玉藏处” 四个字,
心头一阵发紧。养祖父的账本里提过 “青龙山墨玉,可抵半窑瓷”,
原来墨玉真的和窑址有关。她抬头看向阁楼深处,那里堆着顾寒山的旧物,
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敞开着,里面的照片散了一地。她走过去捡起照片,
大多是顾寒山年轻时的合影,其中一张里,他和三个男人站在古墓前,中间的男人戴着眼镜,
眉眼和陈景明有几分相似。照片背面写着 “1995 年,青龙山”,墨迹已经褪色。
“这是陈景明的父亲,陈文博。” 赵峰凑过来看,“当年也是盗墓团伙的一员,
后来病死了。陈景明说他恨盗墓贼,却一直和顾寒山来往,这本身就很奇怪。
”林砚翻到另一张照片,是窑址的远景,窑口塌了一半,旁边堆着碎瓷片,
其中几片的纹路和顾老掌心的瓷片一模一样。“原来‘慎德堂’瓷片出自这里。
” 她恍然大悟,“民窑仿官窑款识,很可能是为了走私,
这窑址当年肯定藏着见不得人的交易。”阁楼的木板突然 “吱呀” 响了一声,
林砚猛地回头,只见周曼站在楼梯口,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手里的地图。
“你们找到…… 找到地图了?” 她的声音发颤,“顾爷爷说过,谁拿到完整地图,
谁就能找到窑里的宝藏。”“你知道宝藏?” 林砚追问。周曼咬着唇点头:“我偷听到的。
顾爷爷说那窑里不止有瓷器,还有…… 还有当年朝廷流放官员藏的金银。
他和陈教授都想要,为这个吵了好多次。” 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过来,“这个,
是我在顾爷爷枕头下找到的,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另一半瓷片。”那是半片青灰色瓷片,
边缘的弧度正好能和顾老掌心的拼合。林砚立刻拿出证物袋里的半片,
拼接在一起 —— 完整的瓷片上,缠枝莲纹中间藏着个极小的 “墨” 字,
而 “慎德堂制” 的款识旁边,刻着一行细如发丝的字:“玉碎则窑开”。
“玉碎则窑开……” 赵峰低声重复,“难道墨玉碎了,才能找到窑址入口?
”林砚的心跳突然加速。顾老电话里说 “龙纹墨玉不对劲”,难道墨玉已经碎了?
可现场没找到碎片,凶手拿走的是完整的墨玉,还是…… 她突然想起什么,冲向博古架,
在底层的角落找到一个空锦盒,盒底有细微的玉粉残留。“墨玉被人打碎了。
” 她指着玉粉,“凶手拿走了碎片,或者…… 墨玉里藏着什么东西,
他们要的不是玉本身。”这时,赵峰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后脸色大变:“什么?
陈景明跑了?他家里搜出了沾着墨玉粉末的工具?” 他挂了电话,看向林砚,眼神凝重,
“我们得立刻去青龙山,陈景明肯定去窑址了。”林砚捏着那片完整的瓷片,
阳光透过老虎窗照在上面,“墨” 字在光线下隐隐发亮。
她突然明白顾寒山的用意 —— 这瓷片不仅是线索,更是打开窑址的钥匙。
而这场跨越三十年的恩怨,终于要在青龙山的窑洞里,迎来真正的对决。
6 教授登场雨后的青龙山被浓雾裹着,山路泥泞得像被揉烂的宣纸。林砚坐在警车副驾,
指尖反复摩挲着那片拼合完整的瓷片,车窗上的雨痕把窗外的树影拉成扭曲的怪影,
像极了三十年前老照片里古墓前的枯树。“陈景明的车找到了,在山脚下的废弃采石场。
” 赵峰握着方向盘,轮胎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技术队在车里发现了洛阳铲和绳索,
还有半张被撕碎的地图,正好能和我们手里的拼上。” 他从证物袋里抽出地图碎片递过来,
“他比我们早两小时进山。”林砚把碎片拼在地图上,
青龙山的轮廓突然清晰起来 —— 窑址入口标在山坳的竹林深处,
旁边用红笔写着 “玉门” 两个字。“玉门……” 她低声念着,
突然想起那片瓷片上的 “玉碎则窑开”,“他肯定知道墨玉碎了,才敢独自进山。
”“顾寒山为什么把地图留给你?” 赵峰突然问,浓雾中他的侧脸藏在阴影里,
“他该恨你才对,你是仇人的孙女。”林砚的手指顿了顿。养祖父的旧账本里,
每笔交易都记着日期,最后一页停在 1995 年夏至,和顾寒山死的日子同一天。
“或许他想赎罪。” 她望着窗外掠过的竹林,“古董修复讲究‘修旧如旧’,但有些裂痕,
只能靠真相才能填平。”警车在竹林边停下,晨雾还没散,空气里飘着竹叶的腥气。
周曼不知何时跟了来,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
站在车旁脸色发白:“我…… 我知道顾爷爷藏了备用工具在竹林小屋,说不定能帮上忙。
” 她晃了晃手里的铜钥匙,钥匙链是个迷你放大镜,“他说过,
窑里的机关要用古董知识才能破解,你们需要我。”赵峰皱眉想拒绝,
林砚却点头:“让她跟着吧,她熟悉顾老的习惯。” 她接过钥匙,指尖触到周曼冰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