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特么撞大运了?
劣质烟味、汗酸味、泡面浓烈的调料包气息,混合成令人窒息的粘稠。
祁同伟眼球干涩发烫,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屏幕里召唤师峡谷的惨烈团战。
指尖在鼠标上疯狂点击,键盘被砸得噼啪作响,嘴里含混不清地咒骂着:“艹!
这打野脑子里是浆糊?
提莫都骑脸射了还在下路蹲……”最后一个“草”字卡在喉咙深处,再也没能吐出来。
视野被一片绝对的白光彻底吞噬!
那不是屏幕的亮,而是来自物理世界的、带着灼热温度与毁灭气息的惨白!
巨大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咆哮声——是钢铁怪兽的引擎在极限撕扯!
紧接着,是山崩海啸般的巨响!
网吧那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如同脆弱的糖片,被一股沛然莫御的蛮力狠狠撞碎!
碎裂的玻璃瞬间化作一场狂暴的、致命的暴雨,裹挟着扭曲断裂的窗框、翻飞的电脑碎片、还有人体,向着网吧内部疯狂倾泻!
祁同伟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后背,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被抛飞!
视线天旋地转,最后定格在视野角落的屏幕上——盖伦那柄巨大的“德玛西亚正义之剑”图标,在碎裂的屏幕上一闪而过,随即被汹涌的黑暗彻底吞没。
身体撞击硬物的剧痛,骨骼碎裂的脆响,成了他意识沉入冰冷深渊前最后的感知。
灵魂祁同伟:艹尼玛的!
大货车撞网吧!
你特么敢信!?
再睁眼,世界缩小了,模糊了,扭曲了。
光线刺得他本能地想闭眼,却只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属于婴儿的嘹亮啼哭。
视线艰难地对焦,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而是两张凑得极近、皱纹深刻如干涸河床的脸庞。
浑浊的老眼里,盛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种深沉的悲伤。
一个嘶哑的、带着浓重沧南口音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声音抖得厉害:“六哥!
六哥!
嫂子她……她走了!
大出血……没……没挺过来啊!”
那声音里是巨大的悲痛和无措。
另一个更苍老、更沙哑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绝望与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侥幸:“秀芬……我的秀芬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丢下我们爷俩……” 这声音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颤抖着续道,“……可……可这娃……这娃是我的根了……祁家的根……”一只布满老茧、粗糙得如同砂纸的大手,笨拙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抚上祁同伟小小的、被羊水浸泡得皱巴巴的身体。
那温度滚烫,传递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孤注一掷的依恋。
祁同伟想开口,想问问这是哪里,想挣扎,发出的却只有更加响亮的、不受控制的啼哭。
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消毒水和陈旧房屋特有的霉味,顽固地钻进他新生的鼻腔。
他成了祁老六的儿子,一个挣扎在沧南市底层、以扎纸为生的老光棍的遗腹子。
母亲用生命换来了他的啼哭。
日子在昏黄的灯光、刺鼻的浆糊味和满屋飘飞的纸屑中缓慢流淌。
祁同伟的婴儿期和幼儿期,是在逼仄昏暗的铺面里度过的。
空气中永远弥漫着竹篾的清香、劣质染料的刺鼻气味。
铺子后面就是家,一间同样狭小、堆满杂物的屋子。
祁老六沉默得像一块石头,大部分时间佝偻着背,坐在小马扎上,用他那双布满伤痕和老茧的手,灵巧地劈开竹篾,裁剪纸张,糊出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童男童女、纸牛纸马。
偶尔对着祁同伟,他会挤出一点极其生硬的笑容,塞给他一个用边角料糊成的、粗糙的小纸人或者纸风车。
祁同伟就在这纸屑纷飞的环境里,沉默地成长。
他很少哭闹,眼神里总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探究,常常盯着父亲手中翻飞的纸片和竹篾出神。
祁老六只当儿子早慧。
命运的转折,在他三岁生辰那天,被一道不合时宜的冬雷唤醒。
那天,沧南市的上空铅云低垂,沉甸甸地压在鳞次栉比的旧楼房顶,空气粘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罕见的冬雷在云层深处沉闷地滚动。
屋子里光线昏暗,只有墙角火盆里跳跃的橘红色火焰,映照着祁老六疲惫麻木的脸。
他佝偻着背,机械地将一叠粗糙的金元宝投入火中。
黄裱纸在火焰中蜷曲、焦黑,化作片片灰蝶。
祁同伟穿着臃肿的棉袄,像个小圆球,安静地坐在离火盆不远的小板凳上。
胖乎乎的小手里,无意识地抓着一张父亲裁剩的、边缘毛糙的黄裱纸。
他黑亮的眼睛映着火光,小手指笨拙地捻着纸片,折叠,拉扯。
没有玩具,这些废弃的纸片就是他唯一的消遣。
脑海里,网吧最后时刻那柄巨剑的图标莫名清晰起来。
他小小的手指努力地揉捏着、折叠着那张黄裱纸。
没有刻意去想,只是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想要捏出那个模糊印象里的轮廓——一个穿着盔甲、拿着大剑的小人儿。
“爹……”他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声,努力举起手中那团被揉捏得初具人形、歪歪扭扭的纸偶,“……人!”
祁老六习惯性地从火盆上抬起浑浊的眼,疲惫地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
然而,嘴角那点敷衍的弧度刚刚扬起,就瞬间冻结、僵硬!
他脸上的皱纹因极度的惊骇而扭曲变形,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到极限,死死盯住儿子手中那个粗糙的、只有拇指大小的纸偶!
那本该是死物、毫无生气的纸片小人,在祁同伟小手指捏着的瞬间,竟极其轻微地、却无比清晰地动了一下!
不是被风吹动!
是它自己动了一下!
纸偶那用墨点草草画出的、歪斜的“脸”,正对着祁老六的方向。
然后,它那用更细的纸片卷成、代表胳膊的部分,极其僵硬地、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仪式感,缓缓抬起,横在胸前!
那姿势……那姿势分明像极了祁同伟脑海中那个图标里,骑士举剑行礼的起手式!
一个微缩的、纸糊的、简陋到可笑的德玛西亚军礼!
一股寒气,瞬间从祁老六的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哐当——!”
手中那个盛满纸钱的柳条簸箕脱手砸落在地,黄白相间的纸钱猛地炸开,纷纷扬扬洒了一地。
祁老六却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浑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巨大的、源自本能的惊悚瞬间攫住了这个老实巴交的手艺人!
他死死盯着那个静止下来的纸偶,又猛地看向儿子懵懂纯真的小脸,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收缩。
这东西……活了?!
祁同伟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住了。
小脸上血色褪尽,黑亮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他惊恐地松开小手。
那刚刚行了个僵硬军礼的纸偶,轻飘飘地坠落。
“啪嗒。”
一声轻响。
纸偶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摔散了形状,又变回了一团毫无生气的、皱巴巴的废纸。
屋子里只剩下祁老六粗重如拉风箱般的喘息,和他额头上瞬间冒出的、豆大的冷汗。
跳动的火光将父子俩一大一小、一僵立一呆坐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
空气里,浓重的纸灰味沉甸甸地压下来。
祁同伟呆呆地看着地上那团废纸,小小的身体还在因惊吓而微微颤抖。
然而,就在纸偶落地、彻底失去“生命”的瞬间,他混沌的幼儿意识深处,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
一个清晰的、带着奇异金属质感的词汇,如同烙印般浮现:**禁墟:扎纸匠,英雄联盟专属**。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驱动那纸偶时,一丝微弱的、难以言喻的灼热感。
祁同伟内心疯狂大喊:特么的,老子的金手指终于来了!
三年了,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
贼老天!
回答我,卢克麦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