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祖安状元郎
王翠花喷的正起劲呢,突然一股剧痛传来,她晕了过去。
她最后的记忆是键盘上翻飞的十指,屏幕对面那个ID叫“老子天下第一”的傻叉被她祖安文科状元的功力喷得毫无招架之力。
对话框里她刚敲完“你这种基因突变失败的残次品就该自觉点回炉重造”的终极暴击,晕过去之前,她强撑着把手按在了回车键上。
人可以晕,但对话必须发出去。
再睁眼时,发现手正摁在一个柔软的肩膀上,猛地往前一推。
“唔!”
一声压抑的痛哼响起。
王翠花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暴行”惊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她低头,看见一双白得晃眼,指甲染着精致蔻丹的手,正狠狠推搡着什么人。
这手好看是好看,但绝对不是她那双因常年敲键盘而指节略粗,为了方便指甲剪得秃秃的手。
什么情况?
键盘侠的终极惩罚是物理代入感体验?
她茫然的抬头,视线瞬间被一片铺天盖地的绿意淹没。
不是赛博空间那种数据流的绿,是真实的,能闻到泥土和草木腥气的绿。
参天古木虬枝盘结,遮天蔽日,只漏下些细碎的光斑,在地上投下晃动不安的影子。
空气里灵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的薄雾,吸一口,肺管子都带着点冰凉清冽的刺痛感。
这不是她那个充满泡面味和二手烟味的出租屋。
“苏师姐……” 被推搡的人跌坐在地,怯生生地抬起脸。
那是一张堪称完美的初恋脸,杏眼含泪,琼鼻樱唇,皮肤白皙得能看到底下青色的血管。
此刻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惊惶,委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忍,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
一身素净的月白衣裙沾上了泥土和几片草叶,更显得楚楚可怜,像是朵被风雨摧残的小白花。
王翠花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场景,这配置,这扑面而来的劣质古早小白花女主气息……怎么那么像她昨晚通宵对线间隙,为了降血压随手点开的那本《仙途浩渺:冰山师尊他超宠》?
她僵硬地转动脖子,视线扫过旁边几个穿着统一青色弟子服的男女。
这几个人脸上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幸灾乐祸,其中一个身材高挑,下巴抬得能戳破天的女弟子,正叉着腰,对着地上的小白花冷笑。
“白灵儿,少在这装可怜,后山清心草是你能采的?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苏师姐心善,只让你交出来,你倒好,还敢推搡师姐?
真是给脸不要脸!”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弟子立刻帮腔:“就是,苏师姐肯指点你,那是你的福分。
还不快把清心草交出来,给苏师姐磕头认错!”
王翠花:……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同样制式,但明显用料更考究,裙摆绣着银色暗纹的青色弟子服。
再看看地上那朵叫白灵儿的“小白花”,最后目光落回自己那双刚刚行凶完毕,还残留着推人触感的“玉手”上。
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在她脑子里炸开。
她,王翠花,网络驰名键盘侠,祖安十年双亲健在的状元郎,好像……穿书了?
还他丫的穿成了这本书里开场就在作死,结局被女主师尊挫骨扬灰,神魂俱灭的恶毒女配——苏紫芙。
身体残留的本能还在叫嚣,一股强烈的恶意和嫉妒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驱使着这具身体的主人想要继续羞辱,践踏地上那个碍眼的存在。
王翠花的灵魂却像被塞进了一个生锈发条玩偶里,每一个关节都在抗拒这种低劣的,注定走向毁灭的剧情。
她僵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额角青筋突突首跳。
“苏师姐?”
叉腰女弟子见她半天没动静,疑惑地叫了一声。
地上的白灵儿似乎被这一声惊醒,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剧烈地扇动,蓄积己久的泪水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划过白皙的脸颊,砸在沾了泥土的裙摆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那无声的啜泣和肩膀细微的耸动,比嚎啕大哭更能激起某些人的“保护欲”和另一些人的“施虐欲”。
果然旁边几个狗腿子眼中的兴奋更浓了。
看,苏师姐果然生气了。
这小***哭得越惨,苏师姐教训得越狠。
然而,预想中苏紫芙刻薄的辱骂和进一步的羞辱并未降临。
王翠花看着那滚落的泪珠,和那张写满了“我好柔弱好无辜快来保护我”的脸,脑子里名为“键盘侠之魂”的火山,终于压过了原主残留的恶意,轰然爆发了。
去他丫的剧情,去他丫的恶毒女配,去他丫的柔弱女主。
她,王翠花,纵横网络十载,喷遍各大论坛无敌手,最烦的就是这种不分场合,不分对象,动不动就哭唧唧扮可怜的“嘤嘤怪”。
眼泪是武器吗?
毫无疑问,是!
但用成这种批发又廉价,毫无技术含量的样子,简首是对她这个祖安状元的侮辱。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混合了现代网络俚语,祖安方言精髓以及纯粹看不过眼的怒火洪流,冲破了喉咙的束缚,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惊讶的尖锐穿透力,在这片寂静的后山猛地炸响。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这眼泪是洞庭湖批发来的吗?
批发价多少钱一斤啊?
啊?”
声音不高,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钢针,瞬间刺破了林间的寂静。
那尖锐又充满嘲讽的语调,和“洞庭湖批发”、“多少钱一斤”这种完全超脱于修仙界认知的词汇组合,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地上哭得正投入的白灵儿,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集体石化和不解。
白灵儿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要落不落,脸上的委屈表情彻底僵住,变成一种茫然无措的呆滞。
她甚至忘了继续抽噎,只是傻傻地仰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眼神里满是不耐烦和鄙夷的“苏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