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裹紧那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指尖还是冻得发僵。
定慧院的禅房漏风,窗纸被江风刮得簌簌响,像谁在门外磨牙。
案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瘦得像根被霜打过的芦苇。
“先生,药该凉了。”
小沙弥明心端着陶碗进来,碗沿结着层薄冰。
这孩子才十二岁,眉眼间却有老僧般的沉静,许是见多了这位“罪官”的沉默。
苏轼接过碗,药汁苦得他舌尖发麻,顺着喉咙往下淌,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洗一遍。
他想起去年在御史台狱里,每天喝的也是这种苦药,只是那时药里掺着恐惧——怕下一秒狱卒就会拎着枷锁进来,怕再也见不到子由,怕那些被曲解的诗句真成了催命符。
“明心,”他放下碗,声音有些沙哑,“昨夜那只鸿鸟,你见了吗?”
明心点头:“见了,在院外那棵老梧桐上歇着,左翅好像不大灵便,飞起来歪歪扭扭的。”
苏轼走到窗边,推开条缝。
冷风灌进来,带着江水的腥气。
院墙外的老梧桐落尽了叶,光秃秃的枝桠刺向灰蓝色的天,那只孤鸿就缩在最高的枝桠上,脖子埋在翅膀里,像团揉皱的灰纸。
他想起三天前刚到黄州时,也是这样一个冷天。
驿站的小吏接过他的贬官文书,眼神里的打量像针一样扎人。
“罪官苏轼”,四个字写在牒文上,红得刺眼。
他想找家客栈落脚,老板一听见“苏轼”两个字,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敢留,不敢留,官爷您还是去定慧院吧,住持是个善人。”
定慧院的住持了然和尚倒是没多问,只把他领到这间禅房,说:“苏居士且住下,院里有斋饭,虽简单,管饱。”
简单,何止是简单。
每日两顿糙米饭,配着腌萝卜,偶尔能见到点青菜,已是阿弥陀佛。
他在信里对子由说“囊中钱空,恐断炊”,不是夸张。
前几日明心偷偷塞给他两个烤红薯,烫得他手心发红,咬下去时,甜味混着热气涌上来,竟让他眼眶发湿。
“先生,您又在写那个?”
明心见他拿起笔,纸上已经写了半阕词。
苏轼嗯了一声,笔尖在“谁见幽人独往来”上停顿。
幽人,他现在可不就是个幽人?
从前在京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