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狐殇与新生
先是梦。
模糊的、金灿灿的碎片在脑子里炸开——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在云端扫过,带起漫天霞光,底下是黑压压的跪拜人群,他们喊着什么,声音却像隔了层水,听不真切。
可下一秒,刺目的剑光就穿破了霞光,心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有人在我耳边冷笑,那声音又近又远,像淬了毒的冰:“九尾又如何?
没了靠山,照样是砧板上的肉……唔!”
我猛地抽气,意识彻底砸回现实。
风像冰碴子似的往骨头缝里钻,身下的稻草又硬又扎,磨得后背的伤口***辣地疼。
我试着动了动手指,每一根关节都像生了锈,稍微用力就牵扯着浑身的疼——那是被人揍过的后遗症,具体是哪次,我己经记不清了。
唯一清晰的,是脸上那层厚厚的伪装。
手指慢慢抬起来,摸到脸颊时,粗粝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像摸在砂纸上面。
这道疤是张妈找人弄的,说是“免得你这张狐媚子脸惹麻烦”,可我知道,她是怕我长得好看,抢了她那点克扣仆役的油水。
“吱呀——”破木门被推开,冷风裹着一股酸馊味涌进来。
张妈端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脚步重重地踩在地上,像要把这破屋的地踩穿。
“死丫头还喘着气呢?”
她把碗往我面前的地上一墩,馊饭的酸臭味首往鼻子里冲,还混着点霉味,“算你命好,刘老财那边松口了,愿意出五两银子买你当妾。
后天就把你送过去,省得你在这儿浪费粮食!”
刘老财?
我心里冷笑。
那个年过半百、胖得像猪一样的老东西,上个月还因为强抢民女被人告到官府,张妈为了钱,居然连这种人都敢推我去。
我没说话,只是睁着眼看着屋顶的破洞。
冷风从洞里灌进来,落在脸上,凉得刺骨。
张妈见我没反应,又踹了踹我身边的稻草,语气更刻薄:“别给老娘装死!
你娘当年就是个不安分的,死了还留你这么个拖油瓶,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处,早把你扔去乱葬岗了!”
“娘”这个字像根针,轻轻扎了我一下。
关于娘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她总抱着一块温温的玉佩,说等我长大了就给我,还说以后要带我去看“没有冬天的地方”。
可后来,娘没了,我也被扔进了这林家废苑,成了张妈随意打骂的出气筒。
张妈骂了几句,见我还是没反应,大概觉得没意思,啐了一口就摔门走了。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只剩下风穿过破洞的“呜呜”声。
我慢慢抬起手,摸向胸口——那里藏着娘留给我的玉佩,用一块破布裹着,贴在皮肤上面,是这刺骨寒冷里唯一的一点温度。
指尖碰到玉佩的瞬间,我盯着那碗散发着酸馊味的饭,死寂的心底突然跳起来一点火星子。
疼也好,冷也罢,被卖去给老东西当妾也好——我不能就这么认了。
梦里那九条尾巴的辉煌,还有心口那道撕心裂肺的疼,都在告诉我,我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攥紧了胸口的玉佩,指甲陷进掌心的破肉里,一点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散开。
至少现在,我还活着。
活着,就总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