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昆仑禁律,暗生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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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后山的寒潭边,终年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像是给这片寂静之地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潭水冰寒刺骨,连周遭的草木都带着几分萧索,寻常仙门弟子从不会踏足这里——正因如此,灵汐才将夜烬藏在此处。

这里的灵气稀薄得几乎感受不到,仙门的探查术法很难穿透这片低灵场域,可潭底涌动的阴寒之气,却恰好能压制夜烬体内翻涌的魔气,像是给狂暴的兽群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

灵汐用仙法在潭边搭了个简陋的石屋,石块缝隙里还能看到凝结的薄冰。

她每日天不亮就从昆仑前山溜出来,怀里揣着从师尊丹房偷来的仙露。

那仙露是用昆仑之巅的晨露与千年雪莲蕊炼制的,对修复仙体有奇效,用来压制魔气虽有些暴殄天物,却能让夜烬的伤口愈合得快些。

起初的日子,夜烬总是保持着警惕。

他靠在寒潭边的玄冰石上,墨色的长袍下摆浸在冰冷的潭水里,银发湿漉漉地贴在颈间,猩红的眼眸半眯着,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

灵汐将玉瓶递过去时,他会先用指尖沾一点仙露,放在鼻尖轻嗅,确认没有异样后才仰头饮下。

喉结滚动的瞬间,他会下意识地握紧身侧的墨剑,仿佛随时准备应对她的背叛。

灵汐从不计较这些。

她坐在离他丈许远的青石上,要么捧着《仙门戒律》默读,要么就对着寒潭里游弋的冰鱼发呆。

潭水映出她素白的裙裾,与周围的冰蓝色调融为一体,只有发间别着的那支白玉簪,偶尔会反射出一点温润的光。

夜烬的伤势在仙露的滋养下渐渐好转。

他开始能从玄冰石上站起身,会走到潭边打水,动作间牵动伤口时,眉头会不易察觉地蹙一下,却从不出声。

有一次,灵汐正低头给书页上的注释描红,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回头时,正撞见夜烬伸手去够潭边岩壁上挂着的一串冰晶果——那果子通体晶莹,像是冻住的月光,据说凡人吃了能凝神,对魔族却没什么用处。

他够了几次都差一点,玄色的衣袖滑落,露出手臂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在冰光映照下泛着狰狞的红。

灵汐刚想开口说自己来,就见他足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掠起,指尖轻巧地摘下那串果子,落地时带起的风卷得她书页哗哗作响。

“这个,能吃吗?”

夜烬将冰晶果抛在掌心,果子碰撞的声音清脆得像碎冰。

灵汐愣了愣,点头:“昆仑的冰原上也有,味道……有点像蜜渍的雪芽。”

夜烬挑了颗最大的,擦了擦就塞进嘴里,咀嚼时眼尾微微上扬:“确实不腻。”

说着,他将剩下的大半串递过来,“给你。”

灵汐看着他指尖沾着的冰晶碎屑,迟疑了一下才接过。

果子入口即化,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开,带着一丝凉意,却奇异地暖了心。

从那天起,夜烬每天都会摘冰晶果回来,有时是一串,有时是满满一兜,就放在她常坐的青石上,像在完成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

寒潭的雾气最浓的时候,灵汐总爱捧着《仙门戒律》研读。

书页上的字迹是师尊亲手写的,笔锋端正,字字都透着“仙魔殊途”的严厉。

她读到“与魔族私通者,废去仙骨,打入轮回”那一页时,指尖总会不自觉地收紧,纸页边缘被捏出浅浅的褶皱。

“你们仙子都这么古板吗?”

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灵汐一跳,她抬头,看见夜烬不知何时己走到她面前。

他靠在身后的玄冰石上,双臂环在胸前,银发被雾气打湿,几缕贴在额前,却丝毫不减眉眼间的慵懒。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书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连笑都要藏着掖着,难道戒律上写了‘仙子不可露齿’?”

灵汐慌忙合上书本,指尖不小心撞到书脊,发出“咚”的轻响。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尖在发烫,像是被潭边的阳光晒过一般。

“仙门规矩本就如此,”她小声辩解,“喜怒不形于色,才是修行者该有的定力。”

“定力?”

夜烬向前迈了一步,寒潭的水汽随着他的动作涌过来,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魔族的冷香。

他忽然伸出手,指尖极轻地碰了碰她垂在肩前的发丝。

那触感像羽毛拂过,灵汐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

他的指尖带着潭水的凉意,却仿佛有电流顺着发丝窜进心底,让她的心跳骤然失序。

“可我觉得,”夜烬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刻意的戏谑,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灵汐仙子笑起来,比昆仑的雪莲花还好看。”

昆仑的雪莲花,是灵汐见过最美的花。

它们生长在万仞冰崖上,要历经千年风雪才能绽放,花瓣洁白如凝脂,花蕊却带着一点惊心动魄的红。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笑容会被拿来与雪莲花比较,还是被一个魔族说出口。

灵汐猛地向后退去,后背“咚”地撞在身后的古树上。

树干粗糙的纹路硌得她肩胛骨生疼,可这点疼却远不及心口的悸动。

她抬起头,撞进夜烬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猩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黑,像寒潭的水底,藏着她看不懂的温度。

那温度很暖,像是冬日里透过云层的阳光,轻轻落在寒潭的冰面上,融开一小片亮晶晶的水。

她明知道这是错的,明知道眼前的人是三界唾弃的魔尊,明知道与他靠近一步就会万劫不复,可那一点点暖意,却让她生出了想要靠近的冲动,像飞蛾明知会灼伤,却还是忍不住扑向烛火。

接下来的几日,寒潭边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夜烬不再总靠在玄冰石上,他会坐在离灵汐更近的地方,看她练剑时偶尔指点一二,说“你这招‘流风回雪’太软,若是对上魔族,会被撕成碎片”;灵汐给仙露时,指尖偶尔会碰到他的手,两人都会像触电般缩回,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只有泛红的耳根暴露了各自的慌乱。

平静的日子终究是短暂的。

那天午后,寒潭的雾气难得散去,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灵汐正将新摘的冰晶果洗干净,用草叶串成一串,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破空之声——那是仙门长老特有的传讯法诀,带着凌厉的灵力波动,显然来者不善。

“他们来了。”

夜烬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他猛地站起身,周身的魔气开始翻涌,原本温和的黑眸重新染上猩红。

他看向灵汐,眼神复杂,有担忧,有决绝,唯独没有丝毫的退缩,“你躲起来,我引开他们。”

“不行!”

灵汐抓住他的衣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长老们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夜烬轻轻挣开她的手,动作却很温柔。

“我若不走,他们只会更怀疑你,”他看着她,眼底的猩红渐渐褪去,恢复了平日的深邃,“你是昆仑的仙子,不该被我拖累。”

他抬手,用指尖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鬓发,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灵汐,”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她耳中,“若有一日,你看腻了昆仑的雪,想看看魔渊之外的风景——那里有会发光的藤蔓,有能唱歌的石头,还有……”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期待,“我在魔宫等你。”

话音未落,他周身猛地爆发出浓烈的魔气,黑色的雾气冲天而起,像一道醒目的狼烟。

远处的传讯声骤然变得急促,显然是被这股魔气引了过去。

夜烬最后看了灵汐一眼,那眼神里有太多未尽的话语,最终却只化作一个决绝的转身。

他足尖一点,身形化作一道玄色的闪电,朝着魔渊的方向掠去。

魔气如影随形,将仙门长老的注意力牢牢吸引。

灵汐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手里还攥着那串没来得及递出去的冰晶果。

果子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冰凉刺骨,像她此刻的心情。

寒潭的雾气又开始弥漫,渐渐遮住了夜烬离去的方向。

灵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她低头看向掌心,冰晶果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他眼底藏着的暖意。

“我在魔宫等你。”

那句话在心底反复回响,像一颗投入寒潭的石子,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灵汐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道心再也无法如从前那般坚定,昆仑的戒律与寒潭的暖意,在她心里反复拉扯,而那个玄衣银发的身影,己然在她的心上,刻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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