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在一阵刺骨的寒意中猛地睁开眼,意识像是沉在冰水里刚被捞起,混沌中带着尖锐的刺痛。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别着他的92式手枪——作为***某特种作战旅的王牌狙击手,枪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指尖触到的却是粗糙的麻布,混着干涸的血迹和泥土。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试图撑起身躯,左肩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边境反恐行动中,为了掩护战友撤退,他抱着最后一颗手雷扑向了敌人的火力点。
剧烈的爆炸声是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记忆,按常理说,他本该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可现在,他正躺在一片荒芜的雪原上,身上盖着半破的草席,身下是冻得发硬的土地。
远处隐约有狼嚎传来,风雪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
林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特种兵的基本素养。
他检查了自身状况:左肩中了一刀,伤口己经结痂但仍在渗血,万幸没伤到骨头;身上穿着一套破烂的灰褐色布衣,根本抵不住这塞外的寒风;脚上是一双快磨穿的草鞋,脚趾冻得通红发麻。
最让他心安的是,腰间的手枪还在,枪套被冻得有些僵硬。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枪,借着雪光检查——枪身完好,弹匣里满满15发子弹,另一备用弹匣也别在腰后,总计30发弹药。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安全感来源。
“有人吗?”
他用嘶哑的嗓子喊了一声,声音很快被风雪吞噬。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周围除了茫茫白雪和几株枯树,看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
就在他思索着如何求生时,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马蹄声。
林墨立刻警觉起来,将手枪上膛,藏在草席下,身体蜷缩成受伤的样子,只用眼角余光观察。
一队人马踏着积雪而来,大约有二十多人。
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粗布麻衣,也有勉强能看出甲胄样式的破烂装备,手里拿着长矛、大刀,甚至还有人扛着锄头。
最显眼的是他们头上都裹着黄色的头巾,在白雪中格外刺眼。
“黄头巾?”
林墨心中咯噔一下,一个荒谬却又唯一的可能浮现在脑海——他穿越了,而且很可能穿越到了三国时期,眼前这些人,是黄巾起义军?
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面容黝黑,络腮胡上结着冰霜,腰间挎着一把环首刀,眼神锐利如鹰。
他看到雪地里的林墨,勒住马缰:“那里有个人!”
几名黄巾军士兵立刻围了上来,用长矛指着林墨,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穿着古怪(他们觉得林墨的短发和现代裁剪的贴身内衣很古怪)的陌生人。
“是个伤兵。”
一名士兵喊道,“看样子快冻死了。”
为首的汉子翻身下马,走到林墨面前。
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眼神落在林墨的伤口上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还活着吗?”
他开口问道,声音洪亮,带着中原口音。
林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这汉子虽然穿着简陋,但眉宇间有种沉稳的气度,眼神中没有普通乱兵的凶戾,反而带着些悲悯。
“还……活着。”
林墨虚弱地开口,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无力。
汉子蹲下身,伸出粗糙的手指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查看了他的伤口:“伤得不轻,还有救。
把他带上,跟我们回营。”
“渠帅,这来历不明的……”旁边的士兵有些犹豫。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就算是个普通人,也不能见死不救。”
被称为“渠帅”的汉子语气坚定,“抬上他的担架。”
两名士兵立刻解下简易的担架,小心翼翼地将林墨抬了上去。
林墨躺在摇晃的担架上,心中稍定。
至少暂时安全了,而且从这些人的对话来看,他们似乎并非传说中烧杀抢掠的乱兵。
他被抬着跟着队伍前行,风雪渐渐小了些。
林墨借着这个机会观察周围:这队黄巾军装备极差,大多面有菜色,但行进时队列还算整齐,没有喧哗吵闹,偶尔有人咳嗽,也会立刻捂住嘴,显然是训练过的。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低矮的土坡,坡下有数十顶简陋的帐篷,帐篷外插着几面黄色的旗帜,上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号。
这应该就是他们的营地了。
林墨被抬进一顶相对较大的帐篷,帐篷里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
一个穿着同样黄巾、背着药篓的老者正在给几名伤兵换药,看到他们进来,连忙迎了上来。
“张渠帅,这是?”
老者问道。
被称为“张渠帅”的汉子指了指担架上的林墨:“李医师,看看他的伤,务必救活他。”
“是。”
李医师应了一声,立刻上前检查林墨的伤口。
他动作熟练地解开林墨的衣服,看到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时,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伤是被制式环首刀砍的,看伤口边缘,像是官军的手法。”
林墨心中一动,果然是乱世,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
他继续装晕,听着他们的对话。
张渠帅沉声道:“不管他是什么来历,现在是我们的人了。
李医师,用最好的草药。”
“明白。”
李医师开始忙碌起来,先用烈酒清洗伤口(林墨强忍着剧痛没吭声),然后敷上一种墨绿色的药膏,最后用干净的麻布包扎好。
药膏接触伤口时传来一阵清凉,疼痛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给他灌点热粥。”
张渠帅吩咐道,然后转身走出了帐篷。
林墨喝了半碗热乎乎的小米粥,身体渐渐暖和起来,倦意也随之袭来。
在确定暂时没有危险后,他终于抵不住疲惫,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帐篷外天己经黑了,只有几盏油灯在风雪中摇曳。
帐篷里很安静,其他伤兵都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林墨悄悄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伤口虽然还有些疼,但己经能活动了。
他摸了摸腰间的手枪,确认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他需要尽快搞清楚现在的时间和处境。
他悄悄走到帐篷门口,撩开帘子一角向外望去。
营地中央燃着一堆篝火,几名士兵正在巡逻,张渠帅正和几个头领模样的人围着篝火交谈,神情严肃。
林墨仔细倾听,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词语:“官军……围剿……广宗……大贤良师……”广宗?
大贤良师?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跳。
大贤良师是张角的称号,而广宗正是黄巾起义的主战场之一!
这么说,现在是公元184年,黄巾起义期间?
他竟然穿越到了东汉末年,这个英雄辈出却又战火纷飞的年代!
就在这时,张渠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朝帐篷这边看来。
西目相对,林墨没有躲闪,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
张渠帅对其他人说了句什么,然后站起身朝帐篷走来。
他走进帐篷,顺手放下帘子,帐篷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感觉怎么样?”
张渠帅问道,语气平和。
“好多了,多谢相救。”
林墨回答道,他决定坦诚一些,“在下林墨,并非这个时代的人,不知渠帅可否告知现在是何年月,此地是何处?”
张渠帅显然没听懂“这个时代”的意思,但还是回答道:“现在是光和七年冬,此地是冀州巨鹿郡地界,离广宗城不过百里。
我叫张牛角,是这附近的黄巾渠帅。”
光和七年,也就是公元184年,黄巾起义爆发的那一年!
林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竟然赶上了这个大时代的开端。
而眼前这个张牛角,虽然不如张角、张宝出名,但也是黄巾起义中的重要将领,历史上在冀州一带颇有威名。
“原来是张渠帅,大恩不言谢。”
林墨挣扎着想站起来行礼,被张牛角按住了。
“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张牛角看着林墨,眼神中带着好奇,“看你的穿着和谈吐,不像是普通百姓,也不像是官军。
你肩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林墨沉吟片刻,决定半真半假地回答:“实不相瞒,我家乡遭了兵灾,亲人都死了,我一路逃难至此,路上遇到一伙散兵抢劫,拼死反抗才逃出来,然后就晕在了雪地里。”
他隐瞒了穿越的事实,这在这个时代太难以解释了。
张牛角点点头,没有怀疑。
这年头兵荒马乱,逃难的人比比皆是。
“那些散兵,是朝廷的官军吧?”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如今朝廷***,宦官当道,百姓流离失所,这天下早就不是汉家的天下了!”
林墨没有接话,他知道黄巾起义的根源就是朝廷的腐朽,但也知道他们最终的结局是失败。
历史的洪流难以逆转,但他现在身处其中,必须做出选择。
“林兄弟,你若不嫌弃,就暂时留在我营中养伤吧。”
张牛角说道,“等伤好了,若是想走,我给你盘缠;若是想留下,就跟我们一起,为天下百姓谋一条活路!”
林墨看着张牛角真诚的眼神,又摸了摸腰间的手枪。
他现在身无分文,手无寸铁(除了那把只有30发子弹的手枪),在这乱世中独自生存几乎不可能。
黄巾虽然是农民起义军,但至少现在,他们是救了自己的人。
“多谢张渠帅收留。”
林墨郑重地说道,“我愿意留下,为渠帅效力。”
他需要一个落脚点,需要时间了解这个时代,而黄巾营地,暂时是最好的选择。
张牛角脸上露出笑容:“好!
有林兄弟这句话,我张牛角就认你这个兄弟!
你安心养伤,营中的事不用操心。”
他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休息的话,然后转身离开了帐篷。
林墨躺在铺着干草的地铺上,看着帐篷顶的破洞,心中思绪万千。
穿越到三国,这是多少人的梦想,可当梦想真的实现时,伴随的却是无尽的危险和未知。
他有特种兵的战斗技巧,有一把手枪,可在这个冷兵器主导的时代,这些优势能让他活多久?
“既来之,则安之。”
林墨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坚定。
他是特种兵,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无论在哪个时代,他都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像个样子。
他开始盘点自己的“资产”:92式手枪一把,子弹30发;特种兵的格斗技巧、潜行技巧、侦察技巧、野外生存技巧;还有一颗在现代战场上磨砺出的强大心脏。
这些,就是他在这个乱世立足的资本。
“先养好伤,再了解情况,然后……”林墨的目光闪烁,“或许,我可以用自己的知识,改变一些东西。”
帐篷外,风雪还在继续,但林墨的心中却燃起了一团火。
汉末的风云画卷,正缓缓在他面前展开,而他这把来自未来的“龙刃”,终将在这乱世中,划出属于自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