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夜胃痛凌晨三点十七分，医院走廊的灯像被谁掐住了喉咙，忽明忽暗。

消毒水混着陈年地毯的霉味，钻进鼻腔，像一根细针扎进太阳穴。周娟蜷在长椅上，

脸色发青，手死死按着胃部，指甲几乎抠进布料。她咬着唇，一声不吭，

可额角的冷汗已经顺着鬓角滑落，在衣领洇出一圈深色。她闭着眼，

试图用呼吸调节疼痛——吸气，数到三，呼气，再数到五——可每一次深呼吸都牵动胃壁，

疼得她几乎蜷成一只虾。“又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皮鞋在光滑的地砖上打滑，

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范杰冲进来时，领带歪斜，外套皱巴巴地搭在臂弯，

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保温桶，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跑完一场生死时速的马拉松。

“我说了多少次，胃疼别硬扛！”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尖利地带着压抑的怒意和藏不住的心疼，“你这是第几次半夜自己打车来急诊？！

”周娟勉强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牵动一丝苦涩的弧度：“不想吵你睡觉……”话音未落，

一阵剧烈的绞痛猛地袭来，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弓起身子，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

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呜咽。她蜷缩着，手指死死抠住座椅边缘，指节泛白。范杰手一抖，

保温桶“哐”地砸在地上，粥液四溅，顺着地砖缝隙蔓延开来。他顾不上这些，单膝跪地，

小心翼翼地将她往怀里揽，动作轻得像捧一件碎瓷，生怕一用力就会把她弄碎。

“疼成这样还嘴硬？”他声音发颤，指尖抚过她湿透的鬓角，“你以为……我不心疼？

”护士推着轮椅匆匆赶来，皱眉打量她：“又是她？上个月才来过二次。

”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也有一丝暗暗的责备。“这次严重吗？”范杰抬头，

声音紧绷得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弦。“先做胃镜。”护士一边记录一边说，“长期饮食不规律，

再拖下去就是胃溃疡，甚至……癌变。”“癌变”两个字像冰锥，直直捅进范杰的心脏。

他站在原地，脊背僵直，仿佛被抽了骨头，动弹不得。眼前的世界忽然模糊了一瞬，

耳边嗡鸣作响。他想起上周她还在加班改PPT，笑着说“就差一点”，可胃疼发作时，

她却只发了条微信：“我没事，你先睡。”原来她的“没事”，是疼到说不出话的沉默。

三天后，诊断书静静躺在茶几上，白纸黑字，冷静得近乎残酷：**慢性浅表性胃炎，

伴轻度糜烂**。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警告：“目前不算严重，

但必须严格忌口，按时服药。否则发展成萎缩性胃炎，治疗难度会翻倍，

甚至可能引发肠化生——那才是真正的麻烦。”范杰一个字一个字念完，喉结滚动，

抬头问：“有没有根治的可能？”医生笑了，那笑里没有嘲讽，

却有种看透世事的疲惫：“胃病三分治七分养，关键看她自己。”回家的路上，

周娟坐在副驾驶，窗外霓虹流淌，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像她此刻的心情。车里很安静，

只有空调低低的嗡鸣。“你在想什么？”她轻声问。范杰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

目光直视前方，声音低沉：“我在想，你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疼？

”周娟没说话。她当然疼。她记得那个雨夜，项目被客户全盘推翻，她躲在公司楼梯间，

胃抽成一团，冷汗浸透衬衫，却还要强撑着回邮件：“我马上改。”她记得冬天加班到凌晨，

外卖送来时已经凉透，她就着冰凉的饭菜吞下止痛药，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记得有次胃出血，吐出的咖啡色液体让她吓哭，却还是自己打车去医院，

怕请假会影响晋升。她不是没疼过。只是以前，没人问她疼不疼。

没人会在她胃痛时放下工作赶来，没人会因为她没吃饭而生气，

更没人会因为她吃过了期的药而红了眼眶。2 过期药瓶从那天起，

范杰开始变着法给她做饭。小米粥、南瓜羹、山药泥，清淡得像医院食堂的营养餐。

他查遍了“胃病饮食指南”，连油星都不敢多放。周娟尝了一口，皱眉：“太淡了，

像在喝药。”“医生说不能咸。”他认真地说。“可我没味觉了。”她苦笑，

“吃什么都像嚼纸。”范杰沉默。那一夜，他翻遍中医食疗书，第二天炖了清汤排骨，

只放一点点盐，慢火熬了三个小时，滤去浮油，只留清汤。他端上桌时，

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她喝了一小碗，抬头，嘴角微扬：“有点味道了。

”他眼底亮了一下，像阴云密布的天空终于裂开一道光。可第三天夜里，她又吐了。

卫生间传来剧烈的干呕声，范杰猛地惊醒，赤脚冲进去，看见她跪在马桶前，肩膀剧烈起伏，

嘴里只有酸水和胆汁。“药……是不是不对？”她虚弱地抬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

范杰翻出药瓶，对照说明书，眉头越皱越紧：“这药……已经过期三个月啦。”“啊？

”“有效期过了。”他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谁让你不看保质期，你是猪啊！

气死我了”“我以为……还能用……”她声音微弱，像风中残烛。

“你连自己的命都这么随便？！”他一拳砸在墙上，指节崩裂，渗出血丝，声音却哑了，

“周娟，你知不知道我怕什么？我怕哪天醒来，你不在了，连句‘疼’都没来得及说！

”她怔住，眼泪无声滑落。3 艾灸温情他开始四处打听偏方。

中药铺的老先生捻着胡须说：“胃寒需温补，艾灸也得跟上，尤其是中脘、足三里，

每日灸十五分钟，温阳散寒。”范杰当场拜师，学艾条怎么捻，火候怎么控，穴位怎么找。

他在家墙上贴了张巨大的人体经络图，密密麻麻标注着穴位名称，每天研究到凌晨，

笔记本上写满笔记，像在准备一场生死攸关的考试。朋友笑他：“你这是要考中医执照？

打算转行开诊所？”他冷冷回：“她胃疼的时候，西医开的药都过期了。你说，我还能靠谁？

”某天夜里，周娟迷迷糊糊醒来，看见范杰坐在床边，手里捏着一根燃了一半的艾条，

烟雾袅袅升起，在昏黄的台灯下盘旋如丝。他专注地盯着她腹部的位置，

手指轻轻按压着中脘穴。“你干嘛？”她声音沙哑。“给你灸中脘穴。

”“大半夜的……”“你说梦话都在喊疼。”他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她心上，

“我不想再听到了。”她鼻子酸酸的，想哭，又硬硬忍住。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开始，

把她疼的每一秒都记在心里？他记得她喝粥时皱眉的表情，记得她半夜蜷缩的姿势，

记得她每次发病前都会无意识地摸胃。他甚至学会了分辨她“忍着”和“真的没事”的区别。

转机出现在第五周。范杰打听到城西有个老中医，专治疑难杂症，挂号要排三个月。

他凌晨四点起床，骑电动车赶过去排队，冬夜寒风刺骨，冻得嘴唇发紫，

手指僵硬得几乎握不住车把。可他坚持守在挂号窗口前，终于抢到一个号。老中医年过七旬，

须发皆白，把脉时闭目凝神，良久才睁开眼：“她这胃，不只是饮食问题。”“什么意思？

”范杰心头一紧。“心病。”老中医缓缓道，“长期焦虑、压抑，情绪积在肝，肝气犯胃。

药只能缓症，若心结不解，病根难除。”范杰愣住。他忽然想起，周娟每次胃疼，

都是在项目截止前，或被上司当众训斥后。她从不抱怨，可身体早就替她喊了疼。

她笑着说“我扛得住”，可胃却在替她溃烂。“那……怎么办？”他声音发涩。

老中医看着他，目光深邃：“有人陪，比什么药都强。心若安了，胃自然就暖了。

”那天晚上，周娟破天荒主动抱住了范杰。她把脸深深埋在他胸口，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混合着艾草的余香，声音闷闷的：“我是不是很麻烦？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他回抱住她，力道坚定。“可我总生病，拖累你……”“你活着，

就是对我最大的负责。”他低头，额头抵住她的，“娟儿，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