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帮着将最后一批碎石搬离村中小道，粗布牧师袍早己被汗水和尘土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第西日黎明，当第一缕阳光洒落在残破的村庄时，老铁匠石磊拖着疲惫的身躯找到了云澈。
老人的脸上刻满了忧虑，古铜色的皮肤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沧桑。
“存粮只够五天了，”石磊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药品更是所剩无几。
最重要的是...”他望向远方的沙漠，眼神凝重，“谁也不知道那些怪物什么时候会再来。”
村中长者们在简陋的议事棚内商议了整整一个时辰。
棚内气氛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
最终，年迈的村长用颤抖的手指向云澈。
“必须派人去砂之眼哨站求援。”
村长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既懂得治疗术，又熟悉通往哨站的道路。”
云澈毫不犹豫地点头，清澈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会尽快带回援助。”
临行前，石磊将一袋干粮和水囊塞进他手中，又取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函，信封上还沾着些许炉灰。
“把这交给医疗区的柳嬷嬷。
她是中原皇朝的人，曾在边境服役多年，待人公正，或许能帮你说上话。”
沙漠中的旅途艰难而孤独。
云澈沿着干涸的河床前进，小心翼翼地避开危险的流沙区。
烈日无情地炙烤着无垠的沙海，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象，仿佛海市蜃楼般虚幻。
途中，他遇到了几批同样前往哨站的难民。
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农拖着蹒跚的步伐，向云澈诉说着不满：“东煌帝国的人总是优先照顾自己人，我们砂之国的人连配给的水都要减半。”
另一个商贩模样的男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透露：“听说北境联邦和森林联盟的代表在哨站争执不休，都是为了争夺新发现的魔法矿脉。”
第三日正午，当云澈的干粮袋即将见底时，砂之眼哨站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是一座依托天然砂岩建造的庞大堡垒，城墙高达十丈，上面布满了新旧交叠的战斗痕迹，见证着无数次生死搏杀。
越是靠近哨站，景象就越是令人心寒。
道路两旁挤满了难民搭建的简陋帐篷，绝望的母亲抱着啼哭的婴儿，老人呆滞地望着天空，仿佛在等待死神的降临。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绝望的气息。
经过严格的盘查和登记，云澈终于踏入哨站内部。
他被指引到联军指挥部，那里人来人往，各国军官忙碌地进出，不同国家的制服在走廊里交错穿梭。
在接待处，一个面带不耐的文书头也不抬：“什么事？”
“我是砂石村的代表，来请求援助。”
云澈恭敬地递上村长的求援信，“我们三天前遭遇魔物袭击，急需粮食和药品。”
文书扫了一眼信件，嗤笑道：“砂石村？
没听说过。
现在求援的村庄太多了，排队等着吧。”
“但是我们有老人和孩子快要饿死了！”
云澈急切地前倾身体。
“每个人都这么说。”
文书冷漠地挥手，像是在驱赶苍蝇，“下一个！”
云澈被迫退到一旁，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他想起石叔的叮嘱，决定先去找柳嬷嬷。
医疗区位于哨站东侧，比外面更加混乱。
帐篷里挤满了伤员，***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
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云澈好不容易在忙碌的人群中找到了柳嬷嬷——一位神情疲惫但目光依然锐利的中年女医师。
“柳嬷嬷吗？
我是砂石村的云澈，石叔让我来找您。”
柳嬷嬷接过信，快速浏览后叹了口气：“石老铁匠还好吗？
我们曾经一起在边境服役。”
她摇摇头，眼角的皱纹显得更深了，“但是现在情况很困难，联军的物资调配...很复杂。”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骚动从门口传来。
一个满身是血的传令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声音嘶哑地喊道：“紧急情况！
黑石峡谷的巡逻队遭遇伏击，伤亡惨重！
急需医疗支援！”
整个医疗区顿时陷入混乱。
柳嬷嬷当机立断，声音陡然提高：“所有能动的人都去帮忙！
云澈，你会治疗术，也一起来吧！”
云澈立即投入到救治工作中。
他运用自己有限的光明法术为伤员止血、缓解疼痛，白皙的额头上很快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虽然效果有限，但他专注的神情和轻柔的动作让许多伤员渐渐平静下来。
在救治过程中，他注意到一个令人不安的现象：那些伤势最重的砂之国士兵往往被安排在最后面，得到的治疗也最简陋。
一个年轻的砂之国士兵腹部重伤，却只能得到最基本的包扎。
“为什么不多派些人来帮忙？”
云澈忍不住问一个忙碌的医疗兵。
医疗兵苦笑一声，压低声音：“人手都调去照顾东煌和北境的伤员了。
我们这些砂之国的人...总是最后被考虑的。”
傍晚时分，就在云澈准备再次去找柳嬷嬷谈求援之事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一个重伤的东煌军官被紧急抬进来，他的伤势极其严重，胸前的铠甲碎裂，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渗出黑血。
几个东煌医疗兵围着他，却都束手无策。
“让开！”
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云澈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高级军官制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来，肩章上的徽记显示他是东煌的李将军。
将军面色铁青，眼神锐利如鹰。
“将军，”一个医疗兵颤抖着报告，“赵统领的伤太重了，我们...无能为力。”
李将军的脸色更加难看：“废物！
都是废物！”
就在这时，云澈注意到伤者伤口处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出于医者的本能，他上前一步：“让我试试。”
所有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这个陌生的年轻牧师身上。
“你是谁？”
李将军锐利的目光扫过云澈，带着审视的意味。
“云澈，砂之国的牧师学徒。”
他平静地回答，尽管手心己经在冒汗，“我或许能帮忙。”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云澈将双手放在伤者胸口。
他集中全部精神，调动体内微弱的光明之力。
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次，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温暖，伤者的呼吸竟然渐渐平稳下来。
当伤者的生命体征终于稳定时，整个帐篷鸦雀无声。
李将军深深地看着云澈，目光中带着审视和一丝赞赏：“你...很不错。”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些，“砂之国来的？”
“是的，将军。
事实上，我是来求援的。
我的村庄...”李将军抬手打断他：“明天早上来指挥部找我。
现在，继续你的工作。”
这一晚，云澈成为了医疗区的焦点。
柳嬷嬷暗中对他竖起大拇指，而之前那个冷漠的文书则远远躲着不敢与他对视。
深夜，云澈独自站在哨站的城墙上，望着远方沙漠中偶尔闪过的诡异光芒。
掌心的旧伤不知何时又开始隐隐作痛，更奇怪的是，每当他使用治疗术时，那股疼痛就会减轻一些。
“光明与黑暗，”他轻声自语，呼出的气息在夜空中凝结成白雾，“究竟有什么区别？”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沙漠的风呼啸而过，带着远方魔物的嘶鸣。
明天，他将面对李将军，为村庄争取一线生机。
而这场艰难的求援之路，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完）